《蔷薇契约》04.存在于世界的裂缝中

    “但是，关于哥哥的问题，竹野内有什么打算么。”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站直了身体，一边朝着客厅的餐桌那边走去，一边用略微侧过脸的余光观察着身后的女孩。
    “哥哥他，应该还不想出现吧.....”
    语气有些停顿，带着一股忧伤的情感。
    “不想出现?说起来.....我还不太明白。”
    我在厨房的炉柜前停下，转过了身。
    “恩，也对，没有和樱庭君仔细的解释呢。”
    竹野内在我的身前停下了，用手灵巧的抓了抓身后的头发。
    好美。
    少女那一对清澈的深棕色的眼瞳让我久久不能忘却。
    望着她要开口的模样，我连忙抢先说道:
    “啊，当然...如果竹野内不愿意说的话，也可以不用....”
    “恩...”竹野内摇了摇头，像是早就下定了决心一样。
    当然，此时此刻的我，是希望竹野内能够告诉我的。
    与其说是好奇心，更多在于我想要为她做点什么。
    ——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声安慰。
    至少，也应该先了解这个奇异的传说。
    “其实呢...”
    她喃喃道。
    “关于这个传说，也只能够算作都市传说罢了，尽管起源是关于圣经的故事，但是也只是被现代人越来越神秘化。”
    “一开始，我曾以为自己的哥哥只是离家出走而已，毕竟我不相信所谓【牧羊人】的存在，我觉得只是哥哥的一个借口。”
    “但是，在我一开始那几年调查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结论是错误的。”
    “他的每一个同学，都声称根本没有这个人，他们都对此很疑惑。”
    “教室里没有他的课桌，班主任和老师也都说从来没有这个学生，甚至连学校的文库里，他的档案都消失了。”
    “唉?那岂不是...”
    我瞪大了眼睛。
    “对，他在那时候，就已经从这个现实世界完全不留痕迹的离开了。他的好友，社团成员，和在人事局的登记，甚至连我们的户口记录，全部....都被抹消了。”
    人间蒸发...
    “但是，既然如此，你和你的母亲为什么......”
    如果说牧羊人的存在就是抹消他人的记忆和在这个世界的一切记录，那么竹野内和她母亲应该也被....
    “对，我也不明白。唯独我和我的母亲，在记忆里根本没有忘记哥哥。”
    “哥哥人很好，从小时候对我的关照，我被欺负帮我报复，以及面对他人的笑脸和乐于助人的事情，都存在于我的脑海中，一点也没有忘却。”
    “所以，我觉得，很可能是亲人无法遗忘的存在，但是又有传说指出，牧羊人这一点记忆很可能就是亲眼所见者的个人精神分裂的产物。”
    “什么意思?精神分裂?”
    一连串的言语让我摸不着头脑。
    “意思就是说，那些所谓讲过牧羊人的人对于牧羊人的描述，很可能就是一种类似于精神分裂诞生的记忆产物，因为他人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这世界上也根本没有这个人存在的证据，所以这是一种群体性的罕见疾病，都是在自己的记忆障碍里面妄想着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
    哈?这个意思是指，所谓牧羊人根本就是一种幻像，从来都不存在?
    只是个人精神有问题，才创造了这一段记忆?
    如此荒谬的言论，我是绝对不会认可的。
    但是，再一次思考，便开始无言以驳了。
    因为成为牧羊人之后，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证明根本找不到，所以也无法反对.....
    “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那也未必太可怕了。”
    在自己的记忆里创造回忆什么的。
    “但是，我是不会相信的。”
    竹野内的语气十分坚定。
    “因为，我相信我自己。”
    “我自己的感觉，我自己的记忆，这是属于我自己的主观，假如一个人开始怀疑自己的大脑，那这个世界就已经彻底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主观么？
    我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句话——
    【这个世界是否由物质或者意识决定，是永远无法确定的，因为人类的存在，就在于对于一切的“信任”。】
    因为人类只能够相信自己的内心，尽管接受了他人的传教，也始终不会怀疑自己。
    假如说，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存在的，还是只是我们的一个幻想，又或者是我们的一个除死以外无法终结的梦境?
    这样的问题看上去都十分的傻，但是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回答。
    这个世界是不是客观存在的，就连我们定义出来的【唯物主义】，在关于个人内心的思考，都是没有意义的。
    你觉得是物质就是物质，你觉得是意识就是意识，在哲学的层面或许唯心是错误的，但是从个人内心的层面，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思考。
    因为我们的头脑，我们的思维，我们永远无法怀疑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这个世界存在】而产生的。
    竹野内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
    “樱庭君，是怎样想的呢？”
    从少女深邃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些不安，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也是这样想的，竹野内应该相信自己，我认为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倘若要在自己的记忆里创造痛苦，那岂不是太可怜了。
    我轻轻的握住了竹野内的手。
    这传来的冰冷温度，是我能够真实感受到的。
    “所以，牧羊人应该是根本的从现实的表面消失了，但是却实际上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目前来说，我只能够肯定这一点。”
    “至于牧羊人实际上是在帮助他人这样的事情，我觉得应该也是对的。”
    “否则，哥哥就根本不可能选择这条路。”
    选择么？我现在是十分的好奇，竹野内的哥哥是如何忍心离开他的好友和家人的。
    这样的职业，是有多么大的诱惑力?
    如果是我，也许我做不到。
    但是，在认识竹野内之前，我或许真的愿意接受。
    那时候的自己就是一具空壳，觉得自己的存在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假如突然让我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能够逃避家庭的问题，那我很有可能会接受。
    但是在认识了竹野内之后，我自己的改变，让我开始逐渐积极的面对自己的烦恼和困难。
    “没有什么困难是解决不了的”
    我如此说道，想到自己的如今，对这句话深有感触。
    “恩.......”
    “一定会有结果的，我认为。”
    对于这样的哥哥，我自己都在陷入纠结。
    如果是，放弃了家庭和朋友，选择帮助更多大众，这样能够算是舍弃小我帮助大我的精神么？
    但是，这样做，真的好么？
    只是因为热爱帮助他人，就这样不负责的对待自己身边的朋友和亲属。
    我想，这样的问题因人而异，不存在好坏吧。
    感受着竹野内逐渐温暖起来的小手，我的思绪中划出了一个疑问。
    “也许，牧羊人，正存在于现实和非现实的裂缝中，看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