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陈爽被推进了手术室,准备做引产手术。
负责手术的是一位女医生,姓郑,40来岁,每次陈爽来医院做孕检,都是她负责的。
郑医生人很好,对陈爽也很关心,之前郑医生曾劝过陈爽,要她小心赵天麟,劝她尽早离婚。不过那会陈爽正被赵天麟的甜言蜜语迷惑,对她的提醒不上心,现在躺在手术台上,心里一阵阵后悔。
趁着其他护士在做术前的准备,陈爽悄悄扯了下郑医生的手术,示意她低头下来,低声问,“医生,我的孩子真的死了吗?”
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但还是抱着一丝丝奢望,希望郑医生说这孩子还有救。
说到底她还是不舍得,这个在自己肚子里七个多月的孩子,还差一点点,这个孩子就能来到这个世界上,能叫她一声妈妈,能对她哭对她笑,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郑医生脸上闪过同情的神色,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其他人都在忙手头上的工作没有看过来,忙回答,“你被送来医院那会儿,孩子就保不住了。你别太难过了,放宽心,你还年轻,等养好身体,以后还是会有孩子的。”
陈爽心里一阵阵悲痛,眼泪顺着眼角无声的落下。
郑医生忙安慰了几句,“别哭了,别哭了,女人做流产等于没了半条命是很伤身的,你又被拖了这几天,身子就更要注意了,你越是哭,身体越难恢复,将来你想要孩子也难哪。”
陈爽心里明白的,但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无论她怎么擦,眼泪还是会不停的往下流,好像要把她这段时间所有的悲痛,怨恨通通发泄出来。
郑医生见她哭得凶,又劝,“姑娘你以后得带眼识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有点钱就便坏,别再像现在这样,傻愣愣地全听男人的,一定要靠自己,别把希望都放在男人身上。”
郑医生对她是挺同情的,她也是离婚的,前夫就是因为做生意有点钱去找小三,把她和女儿一脚踢出门,明明有大把钱,硬是不肯付女儿的生活费和学费,她也是熬了几年才熬过来。现在在医院里当个医生,工资挺高的,所以就算她对陈爽很同情,看不惯赵天霖的所作所为,也只敢偷偷背着赵天霖劝几句陈爽,她能做的就是这样了。
陈爽哭了一会儿,才慢慢止住哭声,郑医生见他情绪平复了些,也知道拖得时间有点久,担心赵天麟不高兴,示意护士拿来引产药和麻醉药给她打针。
药效很快上来,陈爽意识开始模糊,她感觉到有人脱下了她的裤子,冰冷的手术器具打开了她的下体,有东西伸进她的身体里一下下地搅动,然后掐住她孩子,硬生生从他身体里拖了出来。
“不!”
在孩子从她身体里拖出的一瞬间,陈爽克制不住的尖叫。
“好了好了,都结束了。”
“让我看看孩子。”陈爽浑身都是汗,探过身子往手术台下看。
郑医生不想给她看,免得惹她伤心,但终究拗不过她乞求的眼神,把那死婴递了过去。
七个多月的胎儿已经成型了,依稀可以看到五官。
“她好小啊,鼻子和嘴巴长得很像我。”陈爽像抱一小孩一样把那死婴紧紧地抱在怀里。
那死婴浑身粘着黑红色的血,看着有些恶心恐怖,但陈爽怜惜地她额头上吻了吻,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没有能为这个孩子找一个好爸爸,她没能把她带来这个世界上,她没能保护好她,所有种种,都是她对不起这个孩子,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是,没有尽到责任。
郑医生抹了抹眼睛,“好了好了,事情都这样了,多说无益,来,把她给我吧。”
“你要做什么?”
陈爽好像受到惊吓一样,猛的把死婴抱紧、侧过身不让郑医生碰到。
郑医生叹了口气,低声劝,“姑娘,这孩子死了,把她给我吧,我来处理。”
“你要把她带去哪?”
郑医生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这类死婴的处理都是有规定的,她实在不忍心说这死婴要像垃圾一样被扔掉,对这可怜的女人太残忍了。
“能给我吗?”
“就算给你又怎样?孩子都死了,留她在身边还不是伤心一场。再说了,你能把她葬到哪里?”
陈爽茫然了。
郑医生试着从她怀里抱走死婴,见陈爽仍是呆呆的,不过也不再反抗,顺势带走了死婴。
陈爽躺在手术台上,望着护士面无表情地把那死婴装在黑色的胶袋里封好,带出了手术室。
*
从手术室出来,陈爽在医院里住了两天。
第三天,赵天霖扔给她一个文件袋
“你可以滚了。”
陈爽很想把东西扔回他脸上,骨气地说一句“我不要”,可是现实不允许她逞能。翻了翻,袋子里有她的身份证和一些证件。
“我还有些东西。”
赵天霖嗤笑了声,“什么东西?你那些穿了几年的衣服?还是早就过期的化妆品?不用白跑一趟了,我全扔了。”
陈爽手指用力地攥在了一起,指甲深深嵌进柔软的掌心,牙齿都快咬碎了,忍着不愿意再在他面前哭,就是不想输得再难看一点。
拿上文件袋,陈爽掀开被子下床。
最起码,她可以选择抬头挺胸走出去。
“等等!”赵天霖叫住了她,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随手一扔,“拿去打个车。”
“你留着吧,用这种带血的钱,我怕我晚上睡不着觉。”
陈爽踩着地上的钞票,挺直身板离开了房间。
全身上下只有一套白色的病服,陈爽敲了郑医生的办公室,找她借了件外套。
郑医生见她实在可怜,又硬塞给她几百块,“拿着吧,身体本来就不好,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难道你要走着回去?我真怕你走到半路晕倒。”
陈爽含泪接过了钱。
刚出办公室,远远看见了林志峰。
“陈小姐,有空谈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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