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见到此幕,原本有些凝重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看来,果然只是一个传送的机关。南姑娘刚才演奏了一曲,然后便被传送了出去,应该是成功通过了试炼才对。”李森道。
段长老和巫长老却纷纷对视了一眼,脸上满是忧色:“就是不知道传送到哪里去了。这秘境如此之大,若是走散了,想再寻到恐怕是千难万难。”
“应该不会。”
马婆婆倒是显得比较镇定,她开口道:“这个秘境显然是一个‘传承试炼之地’,此间主人对我等并无什么恶意,应该不会取我等的性命。再者说,能在此地备下如此之多的精美乐器,且通晓诸般音律的人,我不认为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这倒也是。”段长老闻言,脸上忧虑之色顿时消失了不少,“儒门修士虽然不多,但自古以来还从没听说过儒门之中出过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毕竟是修炼浩然之气的修士,肯定不会使用什么卑鄙手段才对。”
这番话说出来之后,李森等人均是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唯独巫长老,依旧是寒眉冷目,她寒声道:“如实旁人犯险,也就罢了。可这一次却是我苗疆的圣女!岂能容她出现半点差错?你们不担心,老身可担心的很!”
听到这话,众人均是微微皱眉。
是啊,巫长老所言不无道理。即便是知道此地乃是试炼之地,此间主人对众人也没什么恶意,可是南歆就这么被传送走了,此时不知身在何处,总令人难以安心。
这音乐反应的大抵就是人的内心,如果场中几人心中都是怀有顾虑的话,接下来即便是演奏乐器,恐怕也难尽全力。
就在场中众人均是静默无言的时候,竹林外的远处,却传来了一声高呼。
这声高呼中气十足,嗓音雄厚,却是来自于一名琴园门口的苗疆中年长老。
“圣女在琴园门口呢,如今安然无恙!她吩咐我转告李道友、段长老、巫长老和马婆婆,请安心参加园中的试炼。”
听到这话,段长老和马婆婆,均是喜上眉梢。李森也是微微吐出一口气。唯独巫长老依旧是眉头紧皱,高声喝道:“既然圣女并无危险,那么请圣女出面说话!”
马婆婆这句话一经喊出,竹林里立刻就响起了阵阵喧嚣高亢的声浪,显然这一嗓子是动用了一定的法力神通。
在马婆婆话音刚落下没多久,琴园门口方向就传来了一声十分柔和纤细,但正好能让竹园中众人勉强听到的女子声音。
“有劳巫长老牵挂,我如今并无大碍。甚至刚才还从园中获得了一些好处。所以你们不必担心我,好好通过园中的试炼即可。”
听到这话,巫长老脸上的忧虑之色顿时消散了许多。因为她听得出来,琴园外说话的正是南歆。虽然语气里听起来有些疲惫,不过显然是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圣女在园外多多留神,注意安全。老身过不多时,就即刻就出去陪你。”
言毕,她也不去看李森和段长老等人。而是在竹林中直接转过身来,朝着身边最近的大鼓走去。
李森见到此幕,倒也并不在意,只是朝着那面鼓看去。
竹林中这鼓,方圆约有六尺,以鹿皮为面,铁木红漆为身,平置于地,显得四平八稳。此鼓旁边有一个小木架子,上面放些两个木锤。
打量了一眼此鼓之后,李森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异色。
需知道,这鼓乃是从战场上流传出来的上古乐器。古人行军打仗,擂鼓而进,鸣金收兵,这鼓声是状人胆气的妙物。
一般而言,为了让鼓声慷慨激昂,节奏有致且持久有力,擂鼓之人选的都是军中最魁梧有力的壮士。
因此,阵阵鼓声之中凸显的是阳刚之美,杀伐之气,非胸有大志,慷慨有力者不能击之。
而如今,巫长老一个看起来颇为瘦弱的老妪,却挑选了场中最为霸道的乐器,这着实令人吃惊。
可是,李森脸上虽然有异色,但旁边的马婆婆,段长老却没有丝毫的动容之色,显然是对巫长老选择这件鼓早有准备的样子。
难道,这个貌不惊人的巫长老,真能慨然擂鼓,技惊四座?
李森掀起长袍前襟,神色平静的坐在了石凳上,看着巫长老。
面对众人的目光,巫长老显然并不在意。
她伸手取了鼓槌,只是淡淡的扫了那鼓一眼,然后便手腕一抖的落下了鼓槌。
“咚。”
声音不大不小,只属平常,即便是世俗世界的普通人落槌,也能轻易的发出此音。
唯一全是出彩的地方,表示此槌的落点很准确,正是鼓面最为受力的地方,而且鼓槌收的很利落,丝毫都不拖泥带水。
因此,声音显得十分干净。
可就在刚才的鼓声余音尚且没有完全消散的时候,另一支鼓槌再度落下。
“咚。”
这一声,声音明显大了许多,足有数十斤的力量已经是寻常的世俗普通人,全力才能敲出来的声音了。
听起来,已经稍微有了一点气魄。不过声音还是偏小,让人感觉没有力道,完全不能发挥这面大鼓应有的能量。
只不过,这一次落槌和收槌依旧干净利落,且两次鼓点的间隔颇为紧促,只是在人的一个呼吸之间而已。
余音未散,鼓声再起。
“咚!”
这一次,声音已经明显大了很多,足有数百斤的力量贯彻在鼓槌之上,已经属于军中力士的级别,战场上的杀伐之音,也不过如此。
收槌依旧利落,声音依旧干净。
但如此清晰洪亮的鼓声,却已经旁人感受到了一股豪气。仿佛身置战场之上,有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可是,这其中的余味众人还没有回味足够,巫长老却已经轻描淡写的再度落槌。
“咚!”
这一锤,足有千斤巨力,几乎已经超出了世俗世界所能呈现的力量。几乎只有极个别的豪杰、霸者,才能奏出如此慷慨的声音。
鼓声之中,隐有势如吞虎、万里河山的气魄。
到了此时,巫长老原本淡漠的神色,终于稍稍变化,有些凝重起来。
余音未散,巫长老再次抬手。
“咚!”
这一槌,赫然是惊人的万斤重力!
一槌落下,竹园中好似落下一道惊雷一般,隐约间竟然有山崩海啸,万兽齐吼的自然之音!
李森等人听到这鼓声,尽皆动容。
就连巫长老自己,听到这鼓声之后亦是白眉一挑的看了此鼓一眼。
显然,这个貌不惊人,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还颇为陈旧的大鼓,竟然能够承受住巫长老的万斤巨力,令巫长老自己都有些意外的样子。
但很快的,众人耳中尚在轰鸣之时,巫长老便已经再度落槌!
“咚!”
平地里,好似乍起惊雷!
这一声,音量竟然又高了许多,力道赫然达到了两万斤!
如此恐怖的力量,仅仅是音波就已经使得竹林中生出了惊人的冲击波动。段长老,马婆婆和李森三人身上均是衣袍倒卷,猎猎作响。周围的竹林亦是往来摇曳,落叶纷纷。
若是此刻鼓边站着一名寻常的普通人,恐怕都已经被鼓声震死了。
因此,此刻的鼓声已经不是世俗之人所能欣赏的了。巨大而强劲的鼓声之中已经隐有金雷之声。即便是隔着数里之外听到,也足以震人心魄,使人血液沸腾,血脉贲张。
李森此刻已经是微微动容。
可是,还没等李森有何表示,鼓槌就已经再次落下!
“咚!”
依旧是干净利落,但力道赫然再度翻倍,达到了四万斤的惊人力度。
这种强大的劲力,已经不是寻常修士若能发出的声音了。即便是金丹初期修士,也得拼尽全力才能敲出来。只有像巫长老这种金丹后期修士,才能如此举重若轻的敲出如此惊心动魄的声音。
而此刻的声音,已经不只是血脉贲张的豪迈了,其中已经有一股恐怖的压迫力开始显现。
随着这道如雷霆般的鼓声,一股充满破坏性冲击波,以巫长老手下的红色巨鼓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的竹林冲击而去。
若是寻常的竹林,恐怕早就连根拔起的毁灭在这恐怖冲击波之中了。
可李森等人所处的这片竹林。仿佛另有玄机,只见竹林往来摇曳起伏,并不见绿竹本身有何损伤。
若是仔细看去,还能在绿竹之上看到一层极淡极淡的绿蒙蒙荧光,仿佛这片竹林本身就是一座防御力极强的阵法一样。
不过,此刻李森等人的注意力显然不在竹林上,而是在鼓声之中。
自刚才那一槌落下之后,巫长老的击鼓就连绵不绝的再没停下来过。力道也控制在了四万斤左右,似乎这就是巫长老击鼓的最大力量值。
可力道虽然不在增长,但鼓点的节奏却开始有了变化,时而随意散漫,时而紧迫相逼。时而空灵无碍,时而疾风骤雨。
心神为之颤动不已,呼吸亦是早已紊乱。
虽不知道这这鼓声旁人听了什么感觉,可是在李森的耳中,眼中,脑海中,却只浮现出了一个景象。
那就是滚滚紫金天雷正在灌顶而下,煌煌天威使人为之胆寒心惊!
不多时,一通鼓毕,李森已是冷汗津额。
可李森擦了擦冷汗之后,侧目望去,却发现段长老和马婆婆均已是汗流浃背,衣衫尽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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