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深情难生恨南韵言泽辰》第154章 曾经

    两个人都陷入回忆的牢笼中,气氛却仍旧伤感,殷风醉了,醉的一塌糊涂,他分不清曾经的小小少年和眼前的温桦旭,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时间一点一点逝去,窗外斑驳的阳光也渐渐黯淡下来,夜色渐深,月已初上梢头。
    殷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曾经的少年,对上他的眉眼,对上他的朱唇,对上手里他的头发,细顺乌黑的长发,高高的发髻,已翩然不是曾经无忧无虑的少年郎,而是成长为一个野心勃勃,浑身散发着冷冽气场的真正的皇子!曾经,他是他的徒儿,如今,他却是他的囚徒,两般境遇,真可谓,反复无常,命运弄人。
    月光洒向牢房,倾泄在温桦旭的头发上,殷风的手不知如何安放,想抚摸他的头发,手也不动,想收回来,却舍不得。可他的发丝,那般黑亮,在月光的映衬下那般好看,可是,终究还是错过了他。
    心里一阵抽痛,眼角似是湿润了些,有些话总是到了嘴边,却始终不敢倾吐。醉了,那便趁着这醉意,说些什么吧,总比这些年一直藏在心底,独自浇愁好上太多。
    殷风缓缓开口,“终究,你还是不懂我的心,我对你的喜欢,抛不开世俗的牵绊,我已成年,我有太多责任,太多的事要承担,而你不同,你只是个孩子,是个心思单纯,敢爱敢恨的孩子。你不懂代价的含义,你不懂身份的意义,你不懂爱而不得的痛苦,你只是觉得你喜欢你的老师,你可以为他放弃一切,哪怕放弃你尊贵的皇子之位也在所不惜,可是换作如今的你,你是否既想要皇位,又想要你的爱人,如若不可兼得,你又会否放弃皇位以求爱人常伴身侧?我只是个普通人,你贵为皇子,不可做荒唐事。”殷风战栗的双手,在言语间退了回来,他的双手划在地上,指尖触碰到温桦旭的衣角,指缝里都带着他的气味。
    人活一世,如果永远都只顾自己活的开心快活,岂不真是快意妙哉?可是,我遇见了你,我错过了你,再多快乐也换不回你曾经那一声声师傅,那一句:我喜欢你。
    温桦旭亦不再看殷风,他伤透了心,他流够了泪。如今他贵为王者,不再回首往事,就在这个月夜,了结所有。
    他的痛又何尝不是这般刻骨,犹记当年,五皇子夜半淋雨,风寒本就未愈,又持续高烧不退,整个人都像被火烧一般,太医几拨几拨地来,院管也施尽浑身解数,才从鬼门关捡了五皇子半条命。此后半年,五皇子也是久病缠身,再未踏出房门半步。
    曾经,真是痴傻,何故如此,真是笑话。
    温桦旭准备起身,整理好衣服,正欲踏出牢门,心内多少羁绊,只打算一了百了,那便最后再看一眼。
    可这一回头,只这一眼,却只见鲜血满地,在月光映衬下格外艳红,像雪地里朵朵红梅映成一片。
    多么熟悉的场景,同样是一个姣好的月夜,殷风带他练习功课,梅花树下踏雪舞剑。他身子弱,挥不动那把长剑,老师便握着他的手,手把手教习,剑气一出,气贯长虹,梅树林里花瓣纷飞,撒落在地,就如滴滴鲜血。
    可如今,却是实实在在的鲜血。
    殷风,拿着碎瓷片,划开了手腕,鲜血直流,却也默不作声,他选择这样结束,还他那份痛,切肤之痛。
    就这样默默放空自己,殷风的眼睛开始变得迷离起来,眼前人身形伟岸,是个俊美的男子,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王者的气焰,“真好,你终究成长的更好了。”殷风喃喃自语,意识模糊之前,他看到他即将离去,他好像转身过来,月光下仿佛又见当年那个少年。
    “来人!快去请御医!将他送到我房中去!”温桦旭看到满地的鲜血,心里一阵翻腾,又气又恨,这个人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偿还所欠下的情债了吗?伤害自己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吗?懦夫!逃避自己的心,逃避这段往事,真是懦夫!
    殷风被下人用担架担起来,他的嘴角已不复血色,青紫发绀,凌乱的头发遮掩住他的双眼,月色下他的皮肤多了几分清冷,连皱纹也加深许多。
    温桦旭不再看他,殷风被带走了,他也好像也少了几分血色。
    温桦旭看着牢房里一阵繁忙,一片嘈杂之声,殷风被送往自己的卧房,御医也已经准备就绪,待到人群退去,再重新审视这般情景,心中仍是吃痛。
    月夜红花,却终归不是花好月圆,只是两个人的爱恨,两个人的曾经,两个人永远不愿再提起,可却永远忘不掉,永远的痛。
    温桦旭看着地上如梅花花瓣一样的血迹,眉头紧锁,怅然长叹,神情似笑非笑,似难过又没多难过,自己的眼神都不真切了,隐隐约约又恍恍惚惚的,像是隔了几个转世,蓦然回首时,那人不在,灯火阑珊处不在,荒无人烟处亦不在。
    嘶,温桦旭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莫名来的一阵心痛,穿过五脏六腑,顺着血液流到全身每一处,温桦旭只觉全身无力,他重重地坐在地上,坐在殷风刚刚坐着的地方。
    “老师,那夜梅花遍地,若一切只是当初,只是少年时,我们也不会生出这多波折。终究,错过的都成了曾经,该放下的也是曾经。”温桦旭终于恢复了些力气,重新起身,再看一眼窗外的月光,犹如银霜,红花,仍似月夜,梅香。
    温桦旭拿出佩剑,挥剑出鞘,剑锋闪过寒光,他照着老师曾经教过的执剑手法起势,剑落的瞬间带落一片衣襟,缓缓飘落,落在地上那片血色之上,就像盖住一片过往,盖住回忆。
    温桦旭回到府院中,卧房中已是灯火通明,御医还在施针诊治,门外丫鬟正在熬药,门外还跪着几个丫鬟。看这情况,殷风的病情并不简单轻松,想到这重,温桦旭快速回到房中,意欲询问病情。
    “胡太医,现下什么情况,他的手无碍吧。”丫鬟端上来一杯荷露清风,温桦旭就杯盏茶,例行询问,却未看胡太医一眼。
    胡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回殿下的话,殷先生手腕的伤倒是不打紧,臣已经为他接上经脉,血也止了。只是现在殷先生发着低烧,人也处于昏迷状态,臣已经为他开方抓药了,相信静养几日会醒的。只是……”胡太医欲言又止,像是在等温桦旭发话。
    温桦旭推杯换盏,“有事就直说,不必支支吾吾的。”
    胡太医应了句,继续说道:“殷先生肝火虚浮,脉息细弱,这次割腕又失血过多,只怕身体会大不如前。再加上他精神不济,恐怕,恐怕三五年间便有大限之象。”
    温桦旭停住了喝茶的手,眼里泛过一丝寒光,“什么?他的情况竟真这么差吗?先用最好的人参养着,全力诊治能保他多久?”
    “回殿下,就算倾尽臣毕生所学,臣也只能护他七年。”胡太医再拜温桦旭,声音颤抖着地回复。
    温桦旭的手也抖了一抖,眉头紧锁,似是不愿听到这般消息,纵有千种情思也不能表露半分。胡太医是太医院院首,他的自然是全国第一圣手,若他也只能这般,殷风怕真的是弱了身子。“好,那你便护他七年,一切用药皆从我府中走,不惜一些,做你该做的,他的性命就是你的性命,听明白了吗?”温桦旭重新端起茶盏,轻轻吹开表面浮叶。
    竟只有七年,温桦旭眼底到底还是泄下一丝不忍。
    “臣自当尽力,请殿下放心。”胡太医连连叩首。
    “下去吧。”温桦旭转身,紧攥茶杯,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这个人就这样不爱惜自己的吗?生了病也拖着,这样怎能伴他登上皇位?七年,这七年,殷风,你一定要好好地熬过这七年,我一定会登临顶峰,让你看到当年的我成为这整个国家的皇,最强的王者。
    只是没想到曾经的武学状元,身体底子竟这般虚弱,这些年怕也是劳心伤神了许多。看来,他的心思,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如此这般,那段过往,于他,原来,也重要过。
    温桦旭不由得抬起头,几缕云烟背后,月亮升起很高很高,能透过云直直的照射下来,心里的那股寒意却还是驱不散,甚至更蒙上一层寒意。
    已经准备好要放下,可当年那人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总是翻起他心头的波澜,无情却也是多情。
    房里的人还是进进出出,温桦旭也消了去探望殷风的念头,只吩咐下人轮流守夜,不许懈怠,下了出了差错便格杀勿论的严令,便也回了书房。所幸书房离这里也不远,有事自己也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今日的事情,还真是烦乱,温桦旭顿了顿神,不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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