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连打工都没人要,不仅仅是未成年,还黑还瘦。南晚的病是从小就带来的,只是那时候不严重。”
南初回忆起那段时间,苍凉的笑了笑:“我爸几乎不管我们姐妹,偶尔良心发现了,会给一点钱,但是大部分时间是靠左右邻居接济的。”
陆骁很安静的听,这些事,和他调查的结果基本一致。
南初两个姐妹在贫民窟的那时候,很出名,出名的原因是南建天。
但是,在陆成一失踪后,南初和南晚就被南建天带离了贫民窟,到了现在这个老旧的公寓里,也和以前的邻居彻底断绝了来往。
自然,也不可能有人知道,现在大名鼎鼎的南初,是当年那个又黑又瘦的小姑娘。
“我一直以为我爸那样的人,交的朋友大概都是三教九流的人。”南初忽然笑了,“我是真的从来没想过,我爸的朋友也有那么好的人。”
说着,南初看着陆骁,笑眯眯的:“也姓陆。我都叫他成一叔叔。我知道他有一个女儿。我一直教她璇姐姐的。”
明显的,在南初说的间隙,陆骁的肌肉跟着一紧。
但是表面,陆骁却始终不动声色。
“很巧是不是,帮助我们的是陆叔叔,最后我结婚了,嫁的人也姓陆。”南初笑眯眯的。
陆骁没应声。
南初也不介意,继续说着:“那时候,帮我们最多的就是陆叔叔,南晚的医疗费用基本都是陆叔叔出的,璇姐姐经常带我去吃饭,也会照顾南晚。我真的很感激他们。”
说着,南初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可是,我却把他们都害死了……”
“你?”陆骁的神经更为紧绷。
有些事,是他调查的,剩下的,就要靠这些串联起来的记忆,不断的把所有的片段给拼凑起来。
但是却没想到,从南初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另外的话。
似乎隐隐约约有联系,但是却又似乎带着不同的阴谋。
“我记不清了。那时候我回来也受了伤,大脑被撞到了,我不记得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知道,璇姐姐后来是发生了一些事情,那大半年的时间里,她的心情都很差,几乎也都没来。”
南初回忆:“我爸爸让我去找璇姐姐,说可以去看看海,散散心。所以我就给璇姐姐打电话了。璇姐姐来了,我们去了江城的海岸线。”
“……”
“具体的过程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受伤了,璇姐姐救我,然后出事了,怎么都挣扎不上来,我很害怕,我给陆叔叔打了电话,叔叔很安抚我,让我不要怕。我想联系爸爸,但是那时候却怎么都联系不上了。”
南初陷入了那一段记忆里,很痛苦的摇着头:“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知道璇姐姐死了,但是报道却说她自杀了。我不信,爸爸就打我,不让我再提及这件事情。再后来,我就没见过成一叔叔了。”
说到后面,几乎是断断续续的片段。
甚至到最后,南初有些低低的哭泣了。
陆骁的手心,渐渐攥成了拳头,看着南初,神情越发的复杂起来,他的薄唇微动,但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陆公子——”南初没注意到陆骁的情绪反常,忽然笑了,笑的很嘲讽,“陆叔叔帮了我们这么多年,可我却从来不知道他和璇姐姐住在哪里,他们家还有谁。”
“好了——”陆骁阻止了南初。
南初却置若罔闻:“我想去陆叔叔的家里看一看,但是却从来没做到过。我想问爸爸,但是爸爸的酗酒赌博越来越厉害,我提及陆叔叔,他就会暴怒,最后我和南晚谁都逃不过,于是,我就再没问起来了。”
南初的脑袋低着,趴在陆骁的胸口:“如果可以重来,我不会让璇姐姐出来的。不出来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璇姐姐出事,我也是凶手——”
这是压抑在南初心里很长时间的梦魇,怎么都散不去。
那个笑容灿烂的陆璇,彻彻底底的也成了南初的阴影。
可是,没有可是,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任何后悔药。
“够了。”陆骁的声音沉了一下,“别说了。”
“我……”南初有些被吓倒。
而陆骁却已经直接推开南初,快速的下了床,头也不回的朝着淋浴间走了进去,甚至没再看南初一眼。
南初一怔,没说话,安静的低着头。
之前困倦的睡意却在现在彻底的消失不见了,南初再清醒不过。
陆骁不知道的是,陆璇的死,让南初很长的一段时间,几乎是在抑郁的情绪里。甚至在出道后,只要压力太大的时候,莫名的就会想到陆璇。
她曾经背着所有人去看过心理医生。
但似乎到现在,南初也没能从这样的阴影里真的走出来。
做就是做了。
南初很安静的坐着,再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流水的声音,南初安静了片刻,掀开被子也跟着下了床,推开浴室的推拉门走了进去。
在南初走进去的瞬间,流水声戛然而止。
陆骁抬头看向南初:“你要洗?我洗好了。”
说完,陆骁也没给南初再开口的机会,就已经抓过浴巾,快速的走了出去。
南初被留在原地:“……”
有片刻,她甚至觉得,陆骁是不是嫌弃自己了,就如同她自己嫌弃自己一样,是一个间接杀人的凶手。
她的脑部受到撞击,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许陆璇出事,就是她一手造成的呢。
南初忽然就这么蹲了下来,抱着脑袋,一声声压抑的哭泣。
可陆骁再没进来过。
一直到南初几乎是麻木的冲完澡,回到卧室,却发现,在套房外的会客室亮了灯,陆骁的笔记本被打开,他专注的看着电脑。
南初安静了下,要不说话,回到了房间。
甚至到南初睡着,她都不知道陆骁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或者,从来没回来过。
……
——
翌日。
南初醒来的时候,陆骁已经在套房外,穿着正式的西装。
她很自然的走上前,把陆骁的领带找了出来,要给陆骁打上领带,陆骁没拒绝,只是看着南初。
南初低着头,很认真的打了温莎结,然后就淡淡的后退了一步,也不多加询问一句。
有些事,似乎因为昨晚的聊天,莫名的就变了样,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但是却可以清楚的感觉的出来。
陆骁专注的戴上腕表,忽然问着:“几号回江城?”
“大后天。”南初给了答案,“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不了,我在美国的事情没处理完。”陆骁淡淡的拒绝了。
“噢——”南初了然的点点头。
这气氛,似乎更加的沉闷了,南初退了一步,正想开口的时候,陆骁忽然俯身,捏住了南初的下颌骨:“想什么?”
“我——”南初结巴了一下,低着头,“陆公子,是不是因为昨晚我说的事情,所以——”
剩下的话,南初没说完。
陆骁倒是笑了笑:“胡思乱想什么,你这脑袋就这么胡思乱想,这么敏感?”说着,陆骁顿了顿,“何况,你什么也不记得了,还需要在意这些吗?”
“除非——”陆骁顿了顿,“你是什么都记得,只是给自己编排了一个借口,那才要觉得心虚和愧疚,不然你愧疚什么。天灾人祸,不是吗?”
“不是……”
“好了。不说这些了。乖乖做事。别给我惹麻烦,嗯?”陆骁俯身,像往常一样亲了亲南初的红唇,“我最近有点忙,你要乖点。”
“我不乖吗?”南初反问。
“乖。”陆骁笑。
说完,陆骁就松开了南初,转身要朝着套房外走去,南初却忽然从背后搂住了陆骁,但是却没开口。
“怎么了?”陆骁问。
南初不吭声,只是抱着陆骁。
陆骁轻轻的拉开南初的手:“南初,我要来不及了,乖一点。”
“你晚上会回来吗?”南初踌躇了下问着这人。
陆骁:“应该不会。因为晚上的飞机,我要从纽约到芝加哥,后面几天还要去别的城市。”
南初有些失望,但是却也没说什么,这一次,南初主动的退开了,陆骁点点头,很快的就离开了套房。
南初知道,徐铭在外面等着。
那种抑郁的情绪压不住。
“南初,加油。”南初看着落地镜里的自己,低低的说着,“起码这人这么忙,还来看你了,挺好的,对不对。”
说完,南初深呼吸活,这才快速的回到房间收拾。
在南初收拾好的时候,小美也准时出现在南初的面前,显然,她完全不知道陆骁来过,那小脸气愤不已。
“南初姐,真的太过分了这些人,还在不停的说不停的说。”小美指的是昨天八卦的事情。
南初淡淡的笑了笑:“说吧,没关系的。这一行就要做好被人捕风捉影的心理承受能力。”
“陆公子也真是的,这一次怎么都么出来说一说。”小美跺了跺脚,有些不满的哼哼。
“他昨天在飞机上,昨晚在这,怎么说?”南初淡淡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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