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血栗亚》-43-制造一个倒数计时

    “我为什么要坦白？”
    卓拉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引起了妖精龙的兴趣。
    “他们看上去不像一路的。”
    ——正因为如此才要利用这个机会，让这里的人知道他们的看守并非牢不可破，这样才是正确的做法不是吗？
    听上去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卓拉双手环胸，皱着眉头想半天，还是摇脑袋。
    “我还是觉得没必要。”
    ——为何？
    “感觉吧，我觉得这两边人应该是没什么联系的。”
    ——都已经潜入，你居然还说没有联系？如果一点关联都没有，你所说的怪女人又怎么会来到这，蠢。
    龙似乎被她气到了，呼吸声变得粗重而急促。
    这在他看来应该是至今唯一一次机会，利用这一点给神秘人施加精神上的压力，让他们加强戒备，说不定可以找到一线生机。
    乱了阵脚的时候往往容易让人发现漏洞，这套理论在一定程度上可执行度非常高。
    但是卓拉不能告诉眼前的妖精龙，她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是神秘人，不是在这被抓的混血，不是妖精龙，是自己。
    赫利安瑟斯·柯利安特眼前的路是条单行道，没有岔口，通向自己。
    要说证据她完全拿不出，只是透过那副墨镜看到星点冰冷的目光，让她本能地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而且这女人还提到路遥的名字。
    她再怎么告诉自己这都是巧合，还是会忍不住想到自家那个完全不用自己操心的弟弟。
    这些傻乎乎的话要是直接告诉眼前的龙，讲不定它一爪子拍死自己的心都有。
    “你要这么想，龙大哥。”她开始照例套近乎，“如果我告诉这里的人已经有人偷偷溜进来给我打了针，他们又怎么会把我送到你的牢房里，我们怎么有机会见面呢？”
    妖精龙一时无法反驳，只是烦躁地甩了甩尾巴。
    “要是我不跟你见面，你也不知道外面有人想要营救你们。”
    ——既然如此，说说你们的计划。
    “计划？”
    ——营救我们的计划。
    龙朝她投来了不信任的目光。
    “我不知道。”
    她很干脆地这样说出口，紧接着对面的龙发出强烈的怒气。
    ——你不知道？
    “龙大哥你别生气，我虽然不知道，但我确定我的同伴一定会来救我。”
    ——你哪儿来的自信！
    “唔……我跟你说老实话吧，我的同伴们很早就开始找你们，他们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但找不到证据，所以派我做诱饵，想借着我找到对方的破绽。”
    ——……然后呢。
    “然后找到了啊。”卓拉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其实我本来不会来这儿，说来说去怪我自己不好吧，本来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我不甘心被他们排除在外，还是硬着头皮上了，结果就被人送到这儿来当阶下囚。”
    ——……
    龙似乎连嘲讽她的力气都消失殆尽，脑袋靠在前爪上不想理她。
    “既然我突然消失，那他们肯定会找到破绽，要找到这儿只是时间问题啦。”
    卓拉伸手想要拍拍龙身，不知道这算不算大不敬，掌心最终没有落下。妖精龙眯开一条眼缝撇向她。
    ——你就这么确定你的同伴会尽快找到你？
    “我确定。”
    ——你们之间有做过意外状况的约定？
    “没有。”
    她想到的是已经驻扎在她脑海深处的那个有着一头浅金发的背影，即使最先回忆起的只有他的背影，卓拉也能想象到他脸上挂着的温柔笑容。这样想着，她的拳头慢慢捏紧。
    以前她对萨里耶的态度深信不疑，然而最近……
    “我只是想相信他。”
    她卓拉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她忽然觉得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不是给妖精龙听的，而是给自己听的。
    “他救过我不止一次，就算别人没有发现异常，他也会发现。”
    他一定会发现。
    他不会丢下自己。
    也不会对她露出虚假而客套的微笑。
    妖精龙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半天才接话。
    ——我实在不想承认，我与我族的自由掌握在你这样的人族手里。
    “不好意思啊，我给你感觉很不靠谱。”她咧嘴笑了笑，“对了龙大哥，你们是怎么被带到这里来的？你来这儿多久了？其他妖精龙的情况你了解吗？既然你有迷惑术，为什么不对神秘人用啊？我听说妖精龙也有心电感应一类的能力，就是没开发出来，你有这种超能力吗？”
    ——……你哪儿来这么多问题。
    “我就是好奇。”
    ——……你指的神秘人掌握着我们的弱点，跟他对抗就只有死路一条。
    “呃，也许你们可以试试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卓拉小心翼翼地说。
    ——我们必须回到天翼轨，离开天翼轨的死亡是龙族最无法饶恕的罪，那意味着我们将永远无法回到绝气王的身边。
    卓拉有点不敢看眼前的龙。
    信仰这个东西她从没想过，克洛维耶大陆没有神王，要说自己在意的恐怕只有被谜团包围的双生道王。
    不过那离自己太遥远，而且其他大陆的王又怎么会保佑与他们的子民毫不相关的外人。
    “你们真的很厉害。”
    ——哦？
    “有王的庇佑，是因为王愿意庇佑你们。这一点来说，我觉得人族不如你们。”
    妖精龙的瞳孔动了动。
    ——天为尊，王为尊上，我向您奉上我的忠诚，愿您的国度昌盛，赐予我们永恒的生命……
    卓拉听着妖精龙的喃喃自语，也许是对绝气王以示忠诚的祈祷词。
    虽然看不见妖精龙的表情，但从它深沉而坚定的话语中不难感觉到它是幸福的。
    它并没有因为现在艰难的困境而垂头丧气，哪怕不知道希望在何方，依然坚定自己的信仰。只要有信仰，就有活下去的勇气。
    所以自己的信仰是什么。
    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卓拉甩甩脑袋，她可不想承认自己是为了某个男人而活的，这也太少女情怀。
    听着听着，卓拉忽然听到这么一句。
    ——以您宽大的胸怀，拥抱这个孤独的人族灵魂。
    “你……”
    她忍不住开口。
    “龙大哥，你是在为我祈祷？”
    ——我们龙族不会因为这种肉体的创伤而死去，你们人族可没有我们强壮。担心我们之前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卓拉刚想开口，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刚才一个劲跟龙瞎聊天，没注意到那让她烦躁的刺痛感已经开始向上蔓延。她赶紧伸直双腿，被皮肤上一片针刺般的痛疼激得说不出话来。
    无数小虫在她的小腿皮肤下爬来爬去。
    祛除一直跪坐带来的不适，会有这样明显的痛感已经非常不妙了。
    妖精龙见她歪着身体差点坐不住，伸出尾巴挡在她的背后不让她摔倒。
    ——纯粹的人族无法接受我族的细胞，我很奇怪为什么你这样的人族女人会被送来。
    所以之前遭罪的都是混着点天空血统的混血儿。
    卓拉咬着下唇想尽可能平复自己的情绪，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呼吸起伏，胸腔也隐隐有些痛感出现。
    这发作得也太快了吧，少剂量就这么大反应，难怪其他牢房里的家伙都只能躺着，哼哈都懒得哼哈。
    力气都没了哼什么哈。
    ——放心，这种痛苦不持久，只要撑过去就能多活一段时间。如果你的同伴能如你所预料的那样尽快赶来，许还有一线生机。
    “尽、尽快那是……多久啊？”
    龙的尾巴将她往阴影里推了推，卓拉身体一歪靠在妖精龙的身躯上，他们一同躲在黑暗之中。
    ——六天。
    卓拉浑身一僵。
    ·
    小巧的时钟滴答作响，一身休闲礼服的萨里耶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少女，指骨轻轻抚摸她细腻的脸庞。
    少女的吐息平稳，但耳廓染上了一些粉色。
    他笑了笑站起来，对门口的女仆吩咐两句离开了卓拉的房间。
    “萨里耶哥哥！”
    当他走下楼梯时，满怀不安的少女带着殷切的目光走向他。
    “卓拉她今天还好吗？”
    他摸摸妹妹的小脑袋：“放心吧，今天没有反复，她的热度已经退了许多。”
    热娜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那我现在再上去看看她。”
    “让她再睡会儿吧。”
    单纯的小主人歪了歪头：“卓拉又睡下了？哥哥来之前她还醒着啊。”
    “她现在需要充分的睡眠。”
    萨里耶又怎么会看不出卓拉只是在回避自己。
    他是想道歉的。
    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酿成这场本不会发生的灾祸，他嘴上对伊萨姆说这都在他的计划中，其实获知这一消息时差点不知道该如何呼吸。
    他太急功近利了吗。
    还是说这真的只是意外。
    等她愿意醒来面对自己，他有很多话要问她。
    萨里耶离开热娜家前，回头看了眼这座装饰得十分可爱的宅邸。
    凶手是一定要找出来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萨里耶脸上带着几分哀伤，他看向花园里的树下桌椅。上次他们就是在这里交谈，卓拉的话语间透露出对自己的失望。
    对他感到失望的何止卓拉一人，只不过萨里耶不想再从她的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