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血栗亚》-7- 准备时刻

    大如阶梯教室的房间，一半的空间被收纳做首饰摆放，看向被擦得一尘不染的首饰陈列柜，路辽尽可能控制自己快要忍不住惊叹的表情。
    这些都被热娜看在眼里。
    热娜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得意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把自己最喜欢的珠宝盒抱出来并排放在梳妆台上。
    “小姐，这些我们来做……”
    “没关系没关系！”
    她熟门熟路地拉开一个又一个抽屉，捧着一堆首饰盒跑回梳妆台前，女仆将它们一一打开。
    都是可爱的样式。
    路辽回头看她兴高采烈的模样，就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得到喜爱的玩具时的高兴样。
    “你喜欢什么样的款式？时下最新潮的款式我也收了两套，不过我不太喜欢那么富贵的，对了对了，你试试看这个！”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串天蓝珍珠套在卓拉纤细的脖子上，看着镜子里的她，“嗯——有点老气，换一个换一个，卓拉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
    路辽内心闪过一长串专有名词，顺口说了一句：“奇可拉。”
    “奇可拉？”
    热娜的手顿住了。
    “这不是我的阶层能拥有的东西，莫非哥哥们送了你奇可拉？”
    “不，我只是在他们的住所看到过。”
    “你去过他们的住所？！”热娜尖声叫道。
    “……”
    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天哪，天哪天哪！这简直是天大新闻！”大小姐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千万不要说出去哦，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随后对在场的两个女仆说，“你们也是！”
    “是，热娜小姐。”
    路辽茫然地看看女仆，再看看双目迸发异样神采的热娜。
    “有这么夸张吗？”
    “卓拉你怎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年轻男女接受到他们邀请拜访的请帖。”
    又是攸关性命的任务吗！
    每次的工作都没有安全保障，路辽在心中勾勒草稿，回去之后一定要跟他们提薪资福利，大学文凭没拿到，小命先丢了。
    “没这么夸张吧。”
    “绝对有！要是让那些崇拜人士知道，你的性命岌岌可危呢。”
    “……因为嫉妒？”
    “对啊，别小看了人的嫉妒心哦~”
    兄妹俩说了一样的话。
    不是不能理解，只是理解无能。
    妒忌这种事他几乎从未有过，如果是自己喜欢而别人也喜欢的东西，他通常会选择拱手让人，想着或许对方比自己更喜欢。如果是朋友有新朋友，他也无所谓距离感，大概他们的共同语言更多些。
    从小到大他最计较的似乎是折扣商品，很多东西就算未能拥有，也不影响正常生活。
    如果争夺的对象是萨里耶呢？
    好问题。
    似乎……他也好，名为丹尼尔·卓拉的假女性也好，都没有竞争的资格和权利。
    很难得地，他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热娜始终盯着她的表情，喃喃自语道：“我好像知道为什么哥哥们会喜欢你了。”
    “啊？”路辽回神看着镜子里的大小姐。
    “你的眼睛里没有欲望。”
    路辽立刻眨眨眼。
    他也开始听不懂大小姐说的话了，决定转移话题。
    “那个……为什么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
    热娜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些许，很快又振奋起来。
    “父亲和母亲不在克洛维耶大陆，所以我一个人住！”
    “啊，我也是。”
    “真的？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呢！”
    镜子里的女孩虽然笑得很开心，可路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不同于刚才的僵硬。
    有故事的人。
    一开口就是个尴尬话题，他觉得自己蠢得不行，快速在梳妆台上扫视一圈，随手指向一条干干净净的项链。
    “对了，那个好像不错。”
    “简约首饰？”热娜把卓拉指着的那条项链拿起，比在自己脖子上，“这条我很喜欢~可是这条太素了吧，是我平时戴的，如果去每月舞会，应该尽可能地显眼比较好哦，难得有那么漂亮的礼服，其他地方也不能落后，对了！鞋子，你有合适的鞋子了吗？”
    “还、还没有。”
    “那真是太好了，明天白天我们去逛街吧！我知道两家很别致的店铺！”
    热娜人如其名，十分热情，看到她这么亢奋，路辽没来由地有点心疼这个女孩。
    他经常品尝孤独的味道，无论如何伪装，都蒙蔽不了他的双眼。
    “好，明天我们去。”
    热娜微微一愣，然后高兴地鼓掌。
    听说过分激动的人容易落泪，路辽觉得或许会看到这一幕。
    “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先选首饰！这些和这些都不行。”她命令女仆去指定的抽屉拿她需要的东西，桌面上的盒子堆起两层，路辽忍不住伸长脖子，盒子继续增加的话，他就快看不到镜子里自己的脸了。
    “对了热娜小姐，刚才用……餐的时候，你提到上次舞会上有让人不舒服的石头？”
    “是呀，白兮兮的，看起来有点吓人。”热娜瘪嘴。
    “白兮兮？”路辽想了想说，“会不会是夙水帘间的白莲石？听说那里盛产白色的如同珍珠般的石头。”
    “才不是呢，珍珠我最多了，那个绝对不是珍珠。”
    热娜的信誓旦旦加深了路辽的疑问。
    “那……你觉得它像什么？”
    “我也说不好，明天你去看了就知道啦。”她拿起一条粉色珍珠手串，“这个你觉得怎么样？我很喜欢蝴蝶装饰，我还有一条镶嵌水钻的，你都试试吧！”
    路辽接过手串，他有些犯难，现下不适合继续这个话题，只能明天见机行事。
    但这个机，他觉得自己把握不好，而且要是这次的舞会没有人佩戴，他的猜测就是一团泡影。
    ·
    举棋不定的时候，就要找有经验的人讨教。等深夜来临，和热娜道了晚安，路辽拿出萨里耶给的手机拨通电话。
    听着手机传出规律的忙音，往窗外望去，夜空中有什么正在飞行，他忍不住站到落地窗前，遥远的空中有着翅膀和细长尾巴的生物三三两两地横穿过月亮。
    那大抵是天翼轨的龙。
    正看得出神，电话被接通了。
    【喂？】
    话筒里的男声不同于平时听到的，倒也十分温柔。
    “喂，喂？”
    【怎么了吗，卓拉小姐。】
    路辽本想说点什么，但当萨里耶停下话语后，听筒中寂静得毫无声息。
    他本能地退缩了。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打个电话。”
    顺便听听你的声音。
    【荣幸之至，我随时恭候。】萨里耶轻轻地笑了，【住得还习惯吗？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对我说。】
    “没有没有，挺好的，热娜很可爱，非常好相处。”
    【那真是太好了。】
    萨里耶的话十分客套，让路辽听得不舒服——
    就像真的在演戏一样。
    【明天提前一小时，我会来接你。】
    “啊，好、好的。”
    说不上几句就挂断电话，他离开落地窗，经过衣帽镜看到了苗条纤瘦的女性穿着一身柔软的白色长裙出现在镜面上，这才反应过来。
    他现在不是路辽，是丹尼尔·卓拉。
    以今天这样自然的态度对热娜或许没问题，可明天是至关重要的开场，再这么松懈很容易酿成难以挽回的错误。
    “好吧，抓紧时间练习。”
    他揉了两把脸，面朝镜子站好姿势，抬起手臂，脚掌离地，一前一后走着规律的步伐。
    ·
    “这么热情的女子？看来传言非虚啊。”
    挂断了电话的萨里耶收起手机，笑眯眯地看着对面单人沙发上搂着女子的年轻男人，他的穿着打扮非常亮眼，戴着手套的手在女子裸露的腰间来回抚摸，没有情色的味道，反倒像是抚摸宠物。
    这是他们的夜间集会。
    他们俩同时提前一天回到西西艾尔是非常罕见的事，与他们能聊得上几句话的男士们相约一同度过这个夜晚。
    明天，很多人的好奇心将被满足。
    “我送的礼物还合身么？”
    “很快你就可以看到了，赫士列特。”
    “到最后关头还跟我卖关子啊。”凯斯·赫士列特和在做的几位男士相互交换了眼神，“我一直以为你某些方面不同寻常。”
    男士们之间客气地相互调笑，但有一个人的脸色不那么好看，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所有人说话都颇为小心翼翼。
    “喂。”
    坐在正中央最豪华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伊萨姆放下玻璃酒杯，晶莹的淡黄色酒水差点被震得洒到桌子上，其他人都被他这一举动吓得不敢说话。
    “为什么她给你打电话不给我打。”
    萨里耶耸耸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们两的目光相交，仿佛有火花劈啪作响，旁人看得一时之间不敢大声说话，只有赫士列特有这样的勇气。
    “好了好了，你看你们兄弟两个，别忘了，没有什么比风度更重要。”
    “那要看是什么。”
    伊萨姆不客气地移开视线。
    “你在开玩笑，殿下。”
    旁边的男人还未能帮腔几句，伊萨姆口气淡漠地说：“私底下，别叫我殿下。”
    赫士列特安抚着手边的女伴，说：“你总是在乎些奇怪的地方。”
    “我想，他只是单纯地对我感到不悦吧。”
    萨里耶故意拿起手机，象征性地看了看通话记录，再把它放回原处，不出所料，伊萨姆的脸色又黑了个八度，他一言不发地站起转身走人，吝啬于一个临走前的道别。
    在他离开后房间内的气氛缓和许多，几个人互相议论着。
    “萨里耶少爷，原先你们可不是这样的。”
    “原先？”
    萨里耶无辜地笑着说：“是什么蒙蔽了你的双眼，赫士列特，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看来我们看到的引起了不少误会，你是告诉我明天有好戏看了吗？”
    “我只是想说……”他垂下眼眸看着手机，“我们和所有男人一样，都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