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血栗亚》-86-地位之间的差距

    流动的水并没有带给路辽多少安全感，他甚至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就被珥玛压住。
    已经比平常人更加灵敏的五感此刻什么都察觉不到。
    可以很确定两边的街道上没有经过任何人或者血栗亚，珥玛机警的反应让路辽突然明白过来——既然他可以闻到连尸族血栗亚都注意不到的气味，那么他其他方面的感官必然同样超前（这应该就是他能独自逃跑这么久都不被抓到的原因），也许他所察觉到的不是近在咫尺的，而是更加遥远、正在朝这里靠近的……
    维持这样的动作好一会儿，脑袋上的施压才缓缓退去，路辽捂着僵硬的后颈，抬头看到珥玛恐怖的表情。
    从他的嘴角露出尖锐的黑牙，扁平的五官紧皱在一起，像被揉乱的丝绸，看得路辽心中直颤。
    不知瘦高个看到什么让他不安的东西，见到他这幅表情的路辽瞬间心惊胆战。
    想开口询问，但见珥玛如此警惕，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那对瞳孔在微微打颤。
    比起警惕，更像是恐惧。
    他发现了什么能让他如此害怕？
    “离，走，我们。”
    连声音都如同惊弓之鸟。
    “好，我们现在就走。”
    路辽抓着他的上臂站起，安抚地摸摸他干瘦的背脊——即便隔着衣服依然让人觉得他骨瘦如柴。“对了，刚才你……”
    迈开两步，路辽感觉珥玛已经用走路的姿势嗖地窜出一米。
    好快！
    话都没说完就拉开这么大的距离！
    地面的水让他们无法奔跑，但血栗亚的行走速度相当惊人，起初路辽还能跟上，很快他就拉开距离。那家伙时不时回头看向路辽，其实他已经有意放慢速度，但对人族而言，哪怕身体健壮也经受不住这样持久性的剧烈消耗。
    本来腿脚就长，加上血栗亚的资质，参加竞走比赛拿第一名当之无愧。
    喉咙的干涩疼痛终于袭来。
    他听着风奔跑的声音。
    他们离开红石大学后行走的路线弯弯绕绕，无形中兜了很大圈子。
    这里离裂口还有很长距离。
    当两人的间距最短也有半条街那么远时，他停下脚步，低头直喘气，一手撑着弯曲的大腿，一手擦去下巴的汗水，小腿在抖动。
    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
    “珥玛你……你慢点走。”
    面前的脚步声再度响起，是朝自己的方向而来，然而一道亮光从眼前晃过，只觉得脖子发出尖锐的疼痛，逼得他忍不住仰起头，疲惫带来短暂性的身体麻痹让他没有注意到刚才已经有人来到他的身后，甚至亮出武器抵住他的咽喉，面前的脚步声也随之停下。
    如果时间能倒流他绝不多说一个字！
    “放开，他。”
    珥玛逐渐朝他们靠近，路辽身后的人纹丝不动。
    “放？没门！”
    还没反应过来，从右胸腔的位置传来无法遏制的强烈痛楚。
    路辽艰难地咳嗽几声，粘稠的液体盛满口腔，不受控制地流出，他颤抖地伸手抹了抹，手心尽是红色。
    痛得快死了。
    路辽艰难地眯着眼睛，大喘着气看向珥玛。
    视线有些模糊，他看不清珥玛的脸。
    可他闻得出身后人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哈哈哈，都说血栗亚都是没有感情的生化武器。”
    略带轻佻的沙哑男声从他的耳边传来。
    有点耳熟。
    “但初代血栗亚不同，它们有资格拥有人类的感情。”
    那声音的主人手上发力，路辽剧烈晃动后就要摔倒，还是被他一只手提起，随时可以刺戳进他气管的是身后男人那只指甲锋利的手。
    眼球上映出的画面亦真亦幻，路辽垂下手臂闭上了开始失焦的双眼。
    在失去意识前，他想，怎么这群人一个比一个行动派。
    ·
    “我一直很好奇，我们的区别在哪儿。”
    ·
    来多看着抓到的猎物，要不是他长着张不能杀的脸，现在早就被掏空内脏，丢到街角风干。
    在她面前的惺惺作态让他觉得恶心。
    好不容易才借着突然出现的尤瑟令捣乱的功夫从结灯笙的小队包围中逃出，一溜烟跑到这僻静无人的地方想喘口气，没想到就看到了这么个有意思的家伙。
    很轻易地就能看到珥玛前臂外侧的纹身，妖艳的男人吹了口哨。
    “如果把你带回去，那傻瓜肯定很高兴，他想要初代血栗亚都想疯了。”
    他舔舔嘴角，看着傻愣愣站着的珥玛逐渐凝起杀气，前臂外侧的镰刀张开到极限，衬得他的体型更加巨大，它深一步浅一步地朝来多走去，来多心情好得连眉毛都飞了起来。
    “交出，出来。”
    “怎么，还是个话都说不利索的白痴？”
    “他，会死，的。”
    来多哈哈大笑，拎着神志不清的路辽一脸无辜：“我就不交，你能拿我怎么着？看着他死吧！”
    珥玛对他的谩骂嘲笑充耳不闻，急冲至他面前试图割开路辽被捏住的衣服，然而来多只是一个转身就躲开了他的镰刀，他将路辽拦腰托在自己肩上左跳右闪，倒是和珥玛打了个平手。
    这家伙真蠢，他想。
    为了不伤到肩上压着的这废物，连次像样的攻击都不敢，不然一刀下去，不仅是这个家伙，连同自己都可能被切成两半。
    真丢血栗亚的脸。
    来多刻意将昏迷的路辽往灯柱的方向撞去，珥玛整个人一歪，镰刀插在地砖上，趁此机会他跳上屋顶。
    侧身躺倒的路辽身下逐渐被红色液体侵占。
    来多看着珥玛将路辽驮在碑上。
    “喂！”
    他看着快速爬到隔壁楼顶站着的人形武器，没好气地啧嘴。
    “你知不知道这里除了尤瑟令以外，还有十者团的人？他们巴不得能早点抓到我们，尤其是你，喂，你不会低能到连这都不知道吧？”珥玛把路辽放在楼顶的天台上，扭头看着来多。
    “知，知。”
    “还知知，知什么知，知道你还不跑？说你蠢你真蠢啊？”
    “朋友，在你，手。”
    “……就他？”来多看着衣服上满是鲜血的路辽，棱角不算分明的脸庞开始发白，再这样下去他绝对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他其实很想把他杀了，在见到路辽的第一眼就想这么干，要不是因为赫利安瑟斯……
    来多龇牙。
    现在这样也不错，给他一刀不致命，剩下的，听天由命。
    死了又如何，死了也不怪他，谁让赫利安瑟斯把他看得这么重，谁让他这么废，流点血就受不了。
    难道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能比自己还有分量？
    他不信。
    一直以来来多很期待能和赫利安瑟斯以外的初代血栗亚好好打上一架，遇到的第一只就是个孬种。
    现在的来多没有过多体力能应付初代血栗亚，他会玩这出，只不过是给自己争取时间。
    既然有只初代血栗亚在这事情就好办得多，等十者团的人到达，只要将它丢出去做挡箭牌，他就能趁机逃脱，然后去找赫利安瑟斯。
    本以为十者团不及尤瑟令，不过尔尔，没想到在这的看守比他预计得还要难缠，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的办法削弱他的战斗力，更不凑巧的是尤瑟令突然杀了出来——只是十者团他还有自信打个片甲不留，但尤瑟令是他由始至终想要回避的敌人。
    为了保全只得暂时撤退，他们肯定能根据自己跑路的行径找到自己。
    他相信那些人族还会感谢自己送上的这份大礼，一举两得，多好的交易。
    但玩了两下后，他当了真。
    他真的很讨厌情谊戏码，这种东西他看了就想吐。
    “好好跟我打一场啊，畏畏缩缩的，像什么玩意儿？”
    “门罗，朋友，受伤。”
    “啊——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你堂堂的初代血栗亚，居然还找人族做朋友？丢不丢人？”来多讥讽道。
    珥玛认真地看着他：“门罗的，朋友，我的，朋友。”
    “门罗？”来多嘲笑道，“你是他的跟屁虫啊？什么都是以他为首。”
    “朋友。”
    珥玛像个孩子似的不服气地碾压脚底，一板一眼地回答别人对自己的嘲讽。
    “……这种低能儿居然是初代血栗亚。”
    他调笑的表情荡然无存，心中无端燃起熊熊怒火，字里行间透露出赤裸裸的嫉妒与不甘。
    来多能感觉得出身为初代血栗亚的珥玛实力不同凡响，他紧致的肌肉和矫健的身手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血栗亚都要强大，即便现在耗尽全部的体力他也愿意干上一仗，看看自己的极限能把他逼到何等田地。
    他自认是为战斗而生的。
    可这初代血栗亚表现得像个人族。
    多么可笑，人族是所有种族中最低贱无能的种族，应该是食物链顶端的初代血栗亚却把自己打扮得像个人族、甚至接受人族。就像其他种族那样，在这片大陆居然以人族为最尊贵。
    明明他们血栗亚才是超出所有种族、最强大的存在！
    从他“出生”那天起，他所做的一切只为自己更加强大！
    只为了……
    来多捏紧拳头，抓着路辽的那只手紧紧掐着他的皮肉，咬牙切齿地吐出每个字：“凭什么、凭什么你这种没脑子的蠢货能和他平起平坐，我却必须低你一等！！！”
    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