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完全没有发现云染卿忽然变成这样是为什么?
“什么怎么回事?没事啊?”云染卿闷着声音回答,语气里故作轻松,可头却埋得更加深了。
怕鬼......多丢人......
“没事?”上扬的音调里,完全没有半点信任。
丞辰伸手掰开了云染卿埋在自己怀里的身子,用力捏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的视线跟自己对视在一起。
是悲凉,比恐惧要更加多一点......
“告诉我!”
冰冷的声音在敲击着心口,顿顿的疼。
下巴也疼,用力的手,几乎是要把她捏碎,但是她空洞的眼神在这疼痛里根本就保持不住。
“有一天......”
云染卿感受下巴上的力度,特别想甩开这个混蛋,但是身体贴合在一起的安心的感觉却让她连动都动不了一个。
“我兼职下班之后回家......”
丞辰的视线几乎要凝固在自己的脸上,她回忆着那天的事情,艰难的开口。
六年前的深夜。
哪里都会有黑暗,哪里都会人的生命在终结。
云染卿看着丞辰眼中倒映着的自己的影子,听着自己的声音说着话,连云依依都不知道的事情,竟然会告诉眼前的这个男人。
云染卿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不平衡!
丞辰在自己的面前没有透露过他自己的任何事情。
所有事情都是自己从别人的嘴里听到的,有关这个男人的过往,她毫无所知。
平静的声音诉说着六年前的事情。
清楚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的说着他们见面的场景。
狭长的眸子不知流露着些什么光芒。
他竟然不知道,云染卿不是后来路过把自己捡回去的,而是在旁边几乎看完了他们任务的全部过程。
当时的她。
一个都没有成年的小女孩。
看到真切的尸体倒在旁边会是怎样一种感受。
原来自己在云染卿面前满手都是鲜血的样子,竟然不是第一次,竟然不是在点蓝的江文宇。
而是在更加早的时候。
愧疚的情绪,对他来说是罕见的情绪,可此刻望着云染卿的苍白的小脸,愧疚真的在丝丝缕缕的蔓延。
是自己,变成了自己小家伙的恐惧的源头。
对不起。
钳制着下巴的手蓦然松开,骨节分明的手,指尖似乎在随着云染卿眼底的悲凉侵染着冰凉,是云染卿滑落在脸上的眼泪。
看着云染卿因为当年的事情变成现在这样,他只能在心底告诉她:对不起。
“然后他不见了,真是的,我好不容易扛回去的,是不是我错了,我应该把他带到医院去的。”
云染卿前半句话还轻轻笑了一声,但是下半句却变成了哽咽。
丞辰记得,他们在那个时候,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医院,如果不是在居民区,枪支也许会让人物结束的更加快一点。
但是那样他会错过云染卿。
淡色的十字伤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淡淡的光泽。
“他不会有事。”
云染卿看得到自己在丞辰眼睛里面小小的影子,而丞辰的目光却连丝毫颤抖都没有,她移开了目光。
赌气一般,闷闷的说:
“你怎么知道?”
阴霾的消散其实很简单,只是告诉一个人而已,只是知道的人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明明一点用处都没有。
可积压在心头的阴霾却因为丞辰这一句完全没有道理的肯定句,忽然刺破了几道光线,轻松了很多。
丞辰没有说话。
凌乱的伤痕密密麻麻,但是没有一个地方是致命的,最麻烦的也只是失血过多而已。
小家伙当时恐怕对医学很感兴趣,外伤的处理手法完全是专业级别的。
“因为这个,所以你去了计算机大学?”
“啊?”
云染卿简直无法转换到丞辰的思考线路上面去。
刚刚的事情,难道跟丞辰这个问题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根本就没有吧?
沉闷的心思因为丞辰的这个问题完全消散,有点转不过弯发蒙的样子,蠢萌到家了。
“有点吧?”云染卿即使不明白丞辰为什么问了。
但是还是回答了一遍,她思索着点点头,但是后来又摇摇头。
“关键其实不是因为那个人,根本原因是我自己。”
那个人算是自己的第一个病人吧?
私藏起来不上医院,练手?感觉自己有点残忍......云染卿思绪乱跑,完全忽视了当时那个人死撑着都不让她带他到医院诊所去。
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带着执拗的狰狞。
应该......没死吧?
云染卿只能这样想着,她但是看到空无一人的仓库的时候,曾经想过如果他死了,自己会怎样?
如果自己将来拿着手术刀,自己的病人死了,自己又会怎么样?
她软弱。
接受不来,承受不来,别人的生命,她承担不起来。
“我没事。”
凝视着的视线,又是那种古怪的复杂的情绪,盯得她都要缩成一个球了,亲爱的小辰辰夫君大人,求换一个眼神啊!
冷刀子嗖嗖的也不介意的,她望着丞辰,目露哀怨。
忽略了丞辰眼底复杂之中交缠着的一种更加难以理解的情绪,那是心疼,可这心疼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存在。
云染卿就看得懂,也无法从复杂的情绪里剥离出这一份小心翼翼的占有,也无法相信。
丢人……
这是云染卿望着丞辰手上还没有干的眼泪忽然就冒出来的想法。
不平衡……
这是云染卿在看着丞辰神祗一般的面容早就酝酿好的情绪。
哭了半天,说了半天,换来人不过是自己完全看不懂的复杂和寥寥无几的几个字。
换成鸡蛋都不用两只手来数的。
“商人共享利益。”
云染卿在丞辰冰冷到极点的目光下用脸蹭了蹭他的胸口,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一点水渍都没有了。
干干净净白白嫩嫩。
“你是商人?”
丞辰冷笑一声,在云染卿傻眼的目光下优雅起身,胸口上的一团糟,跟他完全分离在两个次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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