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平缓地驶在公路上,这是一条两车道,两旁都是一些比较旧的屋子。
陈旭戴着雾石眼镜,看着外面,眼神却还有些迷茫。
他们刚刚离开那个餐馆没多远,这里是最近的一个镇子上。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想了一夜,到现在都没想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让白锦宣产生那样的误会。
两人相遇以来,最开始的时候,他对她的态度完全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有一点恶劣了。
直到接触了几天过后,他觉得她这个人挺好相处,人也懂事,才算是接纳了她这个同伴。
真正让他感动,对她认可,还是在地下基地的时候,她不顾危险去找他,说宁愿死在一起。
在这样的环境中,加上一起经历过生死,会产生了一些男女之间情愫,这还算正常。
可是,她昨天晚上真情流露,听起来,简直就是情根深种一样。
这就有点难以理解了。
说实话,他之前选中的两个女人,罗希云和杨锦夏,他觉得她们多少有些不正常。现在,加上同样不正常的白锦宣,他反而有点不拿不准了。
难道,不正常的其实是他自己?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她好好聊一聊,开口道,“应该也有别的男人,是真心对你好的吧?”
“有啊。”
白锦宣想了一下,说道,“我上学的时候,几乎每天早上去学校,都会碰到一个男生。一开始我觉得是巧合。后来,天气变冷了,我推迟五分钟出门,就没碰到他了。直到几天后,他又出现在我去学校的路上。之后几次都是这样,我就知道,那不是巧合。”
“那个时候,我们班有个男生老是捉弄我,扯我头发,下课堵我的路。过没几天,他的自行车的车胎天天被人放气,把他气得直跳脚。”
“我知道,就是那个男生做的,因为那几天上学的路上,我没再碰到他,他还接连几天迟到了。”
“还有,我在打工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经常有人买好早餐放在我桌子上。下雨天,就把伞放我桌子里。还经常收到匿名送的快递,都是些公仔啊之类的礼物。”
“其实,我知道是一个男同事买的,他看我的目光,就跟别人不一样。有一阵,我上夜班,他还偷偷跟在后面,直到我回到租屋才离开。其实,我早就发现他了,只是没有揭穿而已。”
“真要算起来,他们两个,对我应该是真心的吧。只是,这样的好,不是我想要的。”
陈旭听她说了这么多,依旧很不解,直接问道,“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白锦宣转头看了他一眼,隔着眼镜,看不见她的眼神,只是嘴角露出的笑容,特别的温柔。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就不在了,这是我妈告诉我的。我自小就跟着我妈,她整天忙着工作挣钱,也没太多时间管我。在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到了周末,就把我送到朋友家里,或者邻居家。”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发现大人们都喜欢乖巧听话的小孩子,我就变得乖巧听话,果然,那些大人,不管是熟人还是陌生人,都很喜欢我,有时候会给我买糖吃。”
“有一次,有一个老太太说给我买棒棒糖,差点把我拐走了。幸好碰到了一位邻居,把我给救了。也是从那时起,我才知道,有些人对你好,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想害你。”
“后来,我渐渐长大,懂得的事情变多了。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每个人对你好,背后的动机是不一样的。”
“有一些长辈,像是我妈妈的朋友,邻居这些,对我好,其实是出于善心。就像是碰到了可爱的小动物,逗弄一下,得到一个回应,心情会好一些。”
“有一些同龄人对我好,就是想跟我做朋友,因为我长得漂亮,在班里比较受欢迎。”
“出来打工后,碰到的人更多,也更复杂。一起打工的刘姐对我好,是因为我帮过她,她把我当成了她妹妹。”
“邵姨对我好,是因为她觉得我有潜力,希望我能成为明星。”
“经纪公司的老板对我好,是因为我能替他挣钱。”
“我的经纪人方方对我好,是因为我关系着她事业。”
“我的团队里的所有人对我好,是因为领的那份薪水。”
“还有我成名后,接触到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人,有男的,有女的,有的图我的名声,有的图我这个人。”
陈旭听她说到这里,心里多少有些吃惊。她表面上看起来有点傻,还时不时会犯二,没想到,她心里对于人心是很清楚的。
白锦宣说到这里,再度看了他一眼,“只有你,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到了这个世界后,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脸蛋和身材。可是,你既不要我的身子,也不要我爱你。你什么都不图,却对我那么好。”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对我这么严厉,告诉我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还要求我做这个,做那个。”
“有危险的时候,你不愿让我冒险。你受伤了,看到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让我赶紧离开。”
“那个时候,我在就想,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别人能这样对我了。如果真的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吧。如果,我们能活下来,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陈旭,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我不是因为感激,也不是一时冲动。”
“我喜欢你管着我,我喜欢你担心我吃亏,板起脸教育我的样子,我喜欢你怕连累我,故意跟我保持距离的样子。我喜欢你为了前女友,狠心把我推开的样子。”
“我,想跟你在一起。”
她喃喃地说道,“打小时候起,我就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想要什么东西,都需要自己去努力争取。所以,就算你觉得我不要脸,我也不会放弃,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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