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徵话语中带着辛酸,唐傲和楚南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夏徵忽然笑了笑,坐起来:“哎,人到了中年,总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慨。”说完,他端起酒壶笑道:“来,再喝!”
杯盏交换,三人也不知道喝了多久,直到天蒙蒙亮,东方现出鱼肚白,三人才齐齐躺在院子中,呼呼大睡起来。
这是唐傲近些年来最放纵的一次,他无时无刻严苛律己,脑子中只有修炼。
如此与朋友谈天说地,开怀畅饮还是第一次。
他依稀记得,夏徵在他饮酒时说道:“你小子,脑子好用,想法却太死,人这一辈子,无论建立多少伟大功业,如果不快乐,那就等于白活。”
唐傲到现在还忍不住思考着这个问题:“我快乐么?”
他少年心性,对这个问题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就索性不去想了。
躺在院子中呼呼大睡,直到太阳爬上头顶,明晃晃的让人睡不下去,唐傲这才醒来。
夏徵和楚南仍在大睡,唐傲不忍打搅,蹑手蹑脚走回房中。
他们修炼者有修为护体,如果不是刻意买醉,酒水根本不会影响到他们。
唐傲略微运转体内真气,就将酒气彻底排净。唐傲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想起两天后就要跟宋飞羽比试。
又想道昨天夏徵提醒他的话,唐傲顿时觉得压力丛生,再也坐不住了。忙运功修习起来。
星辰玄天诀和无名心法在体内环绕两周,唐傲感到体内真气多少充盈了一些,这才略微放松。
他又将夏徵传他的滂沱拳法仔细思索一番,在屋子内一个人练了起来。
“老黑。”唐傲修炼不辍,却觉得他的滂沱拳法始终刚猛有余,柔劲不足,忍不住问武碑道:“怎么才能做到刚柔并济?”
武碑笑笑:“你的修为一直是刚猛一路,龙象力秘又是极大限度的增长你的力量,你现在想要学会用暗劲,得多下一番功夫了。”
唐傲点点头:“昨天我和夏长老交手,他力量变化非常复杂,多亏了他的提醒,我才能想明白。”
武碑道:“那个人神神秘秘,但他肯定不是气田境六七重那么简单。”
唐傲点头:“老黑你也感觉到了?”
武碑道:“他故意在隐藏实力,但对我们没什么恶意。”
唐傲“嗯”了一声,又仔细思索起来刚柔并济的问题。
他将滂沱拳法在屋子中练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是刚猛有余,暗劲却用不习惯。
这滂沱拳法和崩山拳不同,刚柔并济才能发挥它最大威力。如果一味强攻或者一味暗劲,这滂沱拳法也就和赤月宗入门级的拳法没什么两样。
但如果能练到刚柔并济,就好比突然天降大雨,这雨点时大时小,时疾时徐,那无论是身法多么好的人,都会被雨点沾到身上一个道理。
唐傲昨天和夏徵比斗时就已经领悟了这滂沱拳法的真谛,但苦于他力量太强,柔劲不足,哪怕是领悟了,也很难迅速掌握。
唐傲自己在屋子中练了一阵,门外夏徵和楚南已经醒来,正拍门叫他来练拳。
唐傲正自己练的气闷,夏徵和楚南正好让他神色一震,走出门去。
夏徵嘿嘿一笑:“你小子比我还武痴,一大早就爬起来练武。”
唐傲笑笑,夏徵拍手叫道:“来来来!昨天的比试还没完,咱们今天再来战!”
唐傲点头,合身迎上。二人一交手,夏徵就“咦”了一声:“你小子,有进步啊。”
唐傲抿着嘴,专心对敌。
夏徵见唐傲有所长进,心中更高兴,用出滂沱拳法就和唐傲斗在一起。
二人对攻一阵,唐傲又渐渐落入下风,斗了一百来招后,他已经左支右拙,滂沱拳法数次失误,被夏徵逼到了角落。
夏徵见唐傲要败,却嘻嘻一笑,停手道:“你比昨天进步多了!”
唐傲抹去额头汗水,丝毫不见气馁神色:“咱们再来!”
说着,他抢先占了一个有利地形,向着夏徵攻去。
夏徵哈哈一笑,也不在意。
二人又斗在一起。这次,唐傲坚持了一百五十多招,才渐渐落败。
唐傲发现,夏徵拳法中刚柔变化初时不多,但越斗变化越复杂,到一百多招后,刚柔瞬间转变,一招内也有四五次之多,他难以跟得上夏徵的变化,这才会导致落败。
想清楚了失败原因,唐傲心中又熊起斗志叫道:“夏长老!咱们再来!”
谁知道夏徵却摆摆手笑道:“咱俩先不忙打。”
唐傲一愣,夏徵却指着楚南道:“姓楚的小子在一旁看的久了,让他上来和你练练。”
楚南闻言,摩拳擦掌走上前来。
唐傲点头,他其实心中也好奇楚南究竟修为有多高,毕竟二人很久没有交过手了。
“兄弟。”楚南一振袖口道:“接招!”他倏的身形一转,单拳利于头顶,另一拳放在胸口,向着唐傲挥来。
唐傲一望,就知道这是滂沱拳法的入门一式。
他不愿托大,便也施展开滂沱拳法,和楚南斗在一起。
唐傲用这滂沱拳法和夏徵斗了数次,心中对滂沱拳法的使用却比楚南领悟的多。
二人一交手,唐傲就将楚南死死压制。
楚南第一次用滂沱拳法和人比斗,难免有些忐忑。而且唐傲进步之快,拳法当中隐隐有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
楚南不免有些怯意,一上来就被唐傲压制住了。
却见唐傲挥拳如风,虽然不见暗劲增长,但每一拳都势大力沉,如黑云压城,暴雨急袭。楚南不敢硬接,只能步步后退。
唐傲没想到楚南和夏徵使用这滂沱拳法差距甚大,方才他许多被夏徵压制住而无法用出来的招式,这会儿都一一用出,将楚南逼得左支右拙,没什么应对方法。
夏徵见了,不由得哈哈一笑道:“姓楚的小子,你和姓唐的小子不一样。你做什么事情都得先想个清楚,但如果狭路相逢,哪还有你思索的空间?”
楚南闻言,招式虽然挥舞不断。心中却想着夏徵的话:“夏长老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我瞻前顾后?”
夏徵见他眉头紧锁,似是在深思,又笑道:“你们二人拳法差距本来没那么大,只是唐傲和我多练了一阵,他会扬长避短,但你却扬短避长,你不输谁输?”
楚南闻言,登时如醍醐灌顶,一下子醒悟过来:“是啊,兄弟力量大,威势足,怎么我偏偏要跟他比力量?这不是用我的短处碰他的长处?”
想明白这事,楚南眼中蓦地升出一股亮色,滂沱拳法忽然急转,竟然灵动跳脱,处处不与唐傲硬拼。
转眼间,楚南跳脱出自己给自己定下的桎梏,滂沱拳法又更近一层领悟。他本来就不是极为擅长用力量的人,这一下子却将暗劲柔劲发挥到极致。
跟唐傲一刚一柔斗在了一起。
唐傲见楚南被夏徵提醒两句,就有全然改观,心中不由得对夏徵的佩服又多了一些。
眼瞧着楚南滂沱拳法已经脱离了生涩,越发的熟练起来。
唐傲心中也升起了争胜的念头:“我虽然斗不过夏长老,但我定然得赢了大哥!”
楚南这会儿也和唐傲一般心思,他俩当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唐傲是他费心提点的小兄弟。
但谁知道一晃之间唐傲就成了门中最受期待的天才,楚南嘴上不说,免伤也从未表现出来。
但一向自尊心极强的他,多少还是有些落寞与不甘的感觉。
现如今,一个能跟唐傲一较高低的机会,楚南是说什么都不会放弃的。
却见二人斗在一起,双方出拳越来越快,如两团旋风,看得人眼花缭乱。
群花小筑内的花朵已经被唐傲和楚南掀起来的气浪吹的迎风招展,在二人比斗之下,群花竞相绽放,芬芳艳丽。
二人相斗一阵,唐傲却觉得楚南刚柔渐渐融合,时刚时柔,忽快忽慢。
心中不由得惊讶:“大哥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个急性子,忙停下来问道:“大哥,你以前也没练过这拳法,你是怎么做到刚柔并济的?”
楚南一愣,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什么也没想,就顺手用出来了。”
唐傲默然,听了楚南的话似乎有所得一般。
夏徵在一旁拍手笑道:“姓唐的小子,你明白了吗?”
唐傲似懂非懂的思考一阵,武碑却道:“唐傲,你龙象力秘是一门非常神秘的秘法,所以你在练武时会不自觉想道自己在力量上有优势,所以你潜意识中先入为主,你无论是发力还是防守,都会下意识选择出全力。”
唐傲不解:“难道我不该用全力么?”
武碑笑:“这就好比抽刀断水水更流,你每一次都用上了所有力量,也造成了你不会收放力量,所以你其实不是不能刚柔并济,而是你潜意识里认为你不需要。”
这一番话,唐傲听的却是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自从自己学会无名心法,又将龙象力秘融会贯通后,他就用力量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对手,所以其实在唐傲潜意识里,他恐怕自己也没想过会用暗劲来伤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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