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倾城：娇妃逃嫁无门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853章 告别

    那疼痛的根源来自于个铃，不知道她现在内心里，是什么样一种想法呢？但看她的表情，有焦虑担忧，五味杂成。一个女子的内心，尤其是个铃的内心，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勾画的。
    百却与她共事多年，从来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很抗拒别人对她的关心，百却虽然有意照顾她，但是她有一股倔劲儿，能够自己处理的事情，从来不叫百却帮忙。从前碰到难以对付的敌人，她一个女子，同样战得遍体鳞伤，直至胜利。
    百却就问她了，你何必这样呢，分分钟就给解决了。个铃就说，那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是做你陪衬吗？我个铃不是一个自不量力的人，但既然吃了四院这碗饭，我就要对得起自己的这份职责。
    从那时候起，百却从心里就对这个女妖尤其地敬佩。每次出公差，她若是碰到什么难缠的对手。百却就躲在暗地里，让个铃自行处理，他在旁边以防不测。
    本来形成了这样的习惯，百却每每在暗地里看着个铃那战斗的身姿，就会不由得笑出来。他心里有一种得意，觉得这种光景，只有自己一个能够独享。
    其实四院从一开始，就是百却和个铃负责暗杀的。这种活儿需要两个人搭档，万一碰到十分厉害的对手，至少能够保留一个活口。这是天底下最脏的活计，只要是四院的命令，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不问缘由就要杀。
    百却干了很多年，从小时候起，他的心底是灰暗的，杀人已经麻木了。可是个铃的到来，却给他的心底带来一抹亮色。而这正是杀手的大忌。
    至于个铃为什么要干这个，百却就从来没有问过她。只是有一次跟随一个目标数月，个铃才主动告诉百却，她是为了让自己的内心更加坚强起来。道彦长老说了，我们杀的这些，都是坏人对不对？
    那时候的个铃，还有些年轻幼稚。
    这也没错，只要是对四院有威胁的，在他眼里都可以算作是坏人。现在四院既然是我们栖身之所，那么这些人在我们的眼里，也应该是坏人。至少，也应该是敌人才对。百却是这样回答她的。
    个铃没有说话，也许她心里早就知道了。在乱世中杀人，这事情根本说不清楚一个对错。那年头，能活得下来，还跟四院有所牵扯的，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呢。
    然后他们经过几个月的追捕，终于找到了那伙人。这次又是好几个，按照惯例呢，还是百却对付厉害的，个铃量力而行。可是这一次的家伙，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百却经过一番苦战解决掉几个家伙之后，就急忙去找个铃了。他心想连自己对付起来也如此吃力的对手，个铃恐怕要吃大亏。
    等百却赶过去的时候，还是晚了。个铃虽然战胜了对手，但是经过那一战，受了很重的伤，至今仍然落有旧疾。
    他们是在外面养了几个月，才恢复得如往常一般，也只是从表面上看不出来而已。这是个铃要求的，她不想让四院知道她受伤的事情。受了重伤，就再没有办法在四院待下去了。除了四院，个铃再没地方可去了。
    在外面养伤的这几个月，百却现在想起来，仍然是自己一生中过得最美好的一段日子。不用再怀着东躲西藏，也不用惦记着到哪里去找到谁，杀死谁。那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供自己支配的一段自由时光。
    百却每天在外面跑药找人，再以自己的妖力加持，终于治好了个铃的外伤。可是这种伤患带来的旧疾，却是永久的。百却知道，个铃再也无法做暗杀这种差事了。
    好在后来世事好了一些，四院再没有那么多厉害的仇敌。个铃就被调任学院区教学生了，百却也留在四院。暗杀这门差事，就交给了十云。
    自从个铃到了学院区，百却才能看见她展颜欢笑。这才是她喜欢做的事情，谁愿意整日打打杀杀的呢。
    百却也在四院里，常常可以见到她，这就足够了。那时候的妖族，对感情一直比较避讳。百却从来没有奢望过于个铃能有什么结果，像今天这样的日子，他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百却天真地以为，这种日子能一直到永远，那就真是太好了。
    可直到这次院庆，个铃与南宫潇湘的比赛，却只打了个平手。南宫潇湘的确是进步很大，可是个铃的表现，更让众人意外。
    只有百却知道，那是个铃旧伤未愈，对她的实战能力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不能怪她，而且平局的结果，也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百却的心中憋闷，却没有勇气在道彦面前为其直言。于是他就将罪责加在了疯人院的头上，并且要亲手为个铃报仇雪耻。
    百却起初看到个铃出现在疯人院阵中的时候，十分惊讶。但是他不知道，在个铃无处可去，到荒林中等死的时候。正是疯人院救了她，并且无条件地接纳了她。
    百却看个铃现在的样子，她在疯人院阵中，并没有什么不自在。他们不论地位高低尊卑，全都是平起平坐。个铃还与他们有说有笑，相处得挺好。
    个铃呀，你终于找到合适自己的去处，虽然疯人院也将不复存在。这大概，就是你我二人的命运吧。我们本来就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人，该是回到一个属于我们的地方，永久长眠。这一场战斗的谢幕，就当是我在与你告别吧。
    百却心中感慨万千，他并不后悔作下这样的决定。如果疯人院即将遭逢的命运不会有变故的话，那么他死去之后，也该会和个铃相遇吧。但他更想，个铃能够活下来更好。而且这种想法现在更强烈更有底气了，因为他之前从来没预料到，区区一个左路遥，居然能逼他使出最后的杀招。那么疯人院，也可能具备改变这次命运的潜力。
    百却的这一招，个铃肯定知道，那是会死的！虽然平时她不怎么喜欢这个人，说他眼中杀意太重。于是百却就成了笑面虎，百却愿意为个铃刻意改变。可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到你杀人的时候，你什么时候手软过？个铃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一番话，已经深深地刺伤了百却的心。
    “我就是一只蜜蜂，到哪儿都是要蜇人的。但蜜蜂蜇人并不是兴趣，而是为了保卫领地。是你在侵犯到它的时候，它才会蜇人。要知道，蜜蜂在蜇完人之后，自己也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在知道百却心中有别样的想法时，个铃是这样跟他说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希望我们之间会走到那一天。所以你不必在乎我的心思，我也也不奢望。保持现状，就已经很好了。”百却说。
    现状，也就是同为四院五妖仙的同事关系。这一种关系，的确保持了几百年。期间，百却从来没有对个铃胡言乱语过，也没有再表达过任何的心思。
    所以说他们之间，其实根本不存在任何实际的感情。那很模糊，很飘渺。就像天上的云彩一样，看得见，摸不着，却总让人心生向往。可当你学会飞行的时候，飞向那遥远的蓝天。就该知道，云层不过是气体聚集而成的，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东西。真正的东西，应在云层之上，只不过个铃这样一个妖怪，是到达不了那里的。
    妖怪所谓的情感，大概跟这一样，虚无缥缈，没有实质。个铃没有接受百却，百却也不再提。眼下他们似乎都没有什么出路，也没有这个资格。个铃心想，那所谓的感情，大概就是两个遭逢同样命运的人，出于一种本能的相互慰藉吧。
    看到百却这样，个铃是有些担忧，可是她没有办法阻止。她在想，如果百却明明可以使用别的办法战胜左路遥的，他是断然不会走这个极端的。也许，他正是为了逃避某些事情，逃避他们同样都无法改变的宿命。
    然后个铃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百却为了一场比赛，也甘愿决死一搏。不仅仅是因为他承受不起失败的结果。还因为个铃现在身处于疯人院阵中。百却是不想，最后与个铃作为敌对的关系出现。
    我们原是自由飞翔的鸟，飞去吧！飞到那乌云背后明媚的山峦。飞到那里，到那蓝色的海角。那里有风在欢舞，还有我作伴！
    这是个铃最喜欢的一首诗，她可以飞翔，但并不自由。她这一辈子，几乎都困囚在四院了。
    个铃突然恍惚得意识到，自己现在虽然身处四院，但已经不是四院的一员了。就在刚刚，她还被正式接纳，成为疯人院的一员。疯子们，是不会受任何东西束缚了。个铃也许可以在生命余下的时光里，自由飞翔！
    所以在百却看着她的时候，个铃在微笑。如果这就是你的告别，我当以微笑为你送行。我还不能说我以后一切都好，但我终于有勇气，做出这样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