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溱溱江正则》第89章 大不了鱼死网破

    林彦的助理说昨天昨天中午林彦接了个电话，匆匆出门之后就没再回来过。
    电话打不通，家里、大宅、公寓都找不到他，没有人知道林彦的下落，他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跟所有人失去了联系。
    溱溱站在公寓门口，呆愣的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终于忍不住双腿一软摔到在地。
    溱溱瘫坐在地上，将小脸埋在阴影下，看不出情绪。
    手机铃声很响的传来，溱溱一怔，几乎是手忙脚乱的把手机从衣服兜里翻出来，可惜，打来电话的并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电话刚一接通，苏媛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从听筒中传来：“罗溱溱，你不在医院好好的呆着出去乱跑什么？知不知道阿姨四处找不到你都快急疯了？从罗叔叔公司离开之后，你去哪儿了？外面下的这么大的雨，中午不回医院，也不接电话，罗溱溱，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差点将溱溱砸晕，溱溱扭头往窗台的方向望去，答非所问：“外面下雨了啊？”
    “是啊，下雨了！”苏媛大声的朝她吼：“所以，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窗台上拉着窗帘，看不到外面的雨雾，溱溱屏息了呼吸，渐渐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且越来越密，看起来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苏媛，你来找我吧。”
    苏媛一怔，不自觉的吞咽了口口水，说话磕磕绊绊。“那个，我，外边的雨下的太大了，我爸肯定不会让我出去的，溱溱，那个，你现在在哪儿？我找人去接你。”
    溱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苏媛，你是下了雨你爸不让你出门？还是因为是来找我，所以你爸不让你出门？”
    苏媛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溱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想起早上苏媛支支吾吾不让她出院的话，恐怕也是知道了罗家快要出事了吧？
    而这一切迹象甚至可以追溯到两个月以前，从苏辰欠下3.5亿巨额债务开始，或者连欠债这种事情都是被江正则设计好的吧？
    之后的事情就算得上是顺理成章，只要苏家帮忙做件事，3.5亿的债务一笔勾销，苏家没有理由不做，所以，一定不只是送给罗铭钱那么简单吧？
    溱溱手心浸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湿滑，溱溱轻笑：“苏媛，江正则找过我了。”
    说完，溱溱挂断电话，随手往地上一扔，双臂环膝，将头埋进腿弯。
    *
    意识昏沉，迷迷糊糊中溱溱仿佛听见手机铃声，一阵高过一阵的传进耳朵里，浑身一震，不自觉的往身体的一侧歪过去，溱溱下意识的伸手按在地上撑住身子，但双手着地太猛，牵动全身的伤口，让溱溱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冷汗。
    视线触及之处皆是满目的黑暗，溱溱往身后挪了挪，以为是刚睡醒眼睛看不清的缘故，伸手揉了揉眼睛，努力的眨了眨眼依旧看不清任何东西。
    还在疑惑间，手机铃声再次传来，溱溱胡乱的在地上摸了几把，摸到凉凉的触感，溱溱扭身看向地面，手机屏幕上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熟悉的十一位手机号码在显示屏上闪烁着。
    溱溱垂眸，手指无意识的在接听键和拒绝键之间反复徘徊，再回神，江正则的声音已经清晰入耳。
    “你在哪儿？”
    “有事吗？”溱溱伸了伸因久坐而麻痹了的腿，轻声问。
    “过来‘蓝魅’。”
    溱溱皱眉，看向手机右上角显示的时间：“但是现在已经十点了，而且外面下着雨。”
    “早上去找罗铭，问出什么了吗？”江正则冷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溱溱手一抖，心脏被猛地攥紧：“你想说什么？”
    “呵。”江正则轻呵一声，突然说：“你考虑好了吗？”
    溱溱沉默了好久，才小声的嘟囔：“不是说给我一天的时间吗？到明天早上才……”
    “我并没有多少耐心，溱溱。”江正则声音变得冷冽，溱溱握紧手指，指甲嵌进手心。“二十分钟，我在蓝魅三楼等你。”
    “二十分钟，但是外面……”溱溱焦急的辩驳，但话未说话，江正则已经掐断了电话。
    溱溱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有一秒钟的怔忪。
    ‘我并没有多少耐心’，江正则的话倏地从脑海中响起，溱溱打了一个激灵，按着地面猛地用力站起往门外冲去，但长时间的久坐让在站起的瞬间眼前一黑，脑袋中一阵眩晕，脚步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幸好溱溱反应及时，往后退了几步，身子靠在沙发棱上，隔了许久才慢慢的缓过神来。
    眩晕感一经消失，溱溱立马狂奔，在等待电梯下落的过程中，溱溱一看时间，十点零七分，心里焦急。
    抬眸看着电梯停在十七层，久久不见下落，溱溱一咬牙，冲进楼梯间。
    *
    出租车在‘蓝魅’门口停下，溱溱坐在后座上，扭头看着门口闪着炫目灯光的五彩霓虹，脑海中突然有些恍惚。
    ‘蓝魅’巨大的招牌与上辈子别无二致，甚至连门口那两株富贵竹都跟前世的一模一样，溱溱脑袋靠在后座上扬起头，闭上眼，前世那些痛苦不堪的往事像潮水一般的争先恐后的涌向她的脑海，溱溱的身子不自觉的微微颤抖，双手紧握成拳在身体的一侧，睫毛不停的颤抖着，一串串晶莹的泪珠从眼尾滑落，流进如墨的发丝中消失不见。
    “小姐？小姐？您到底还下不下车啊？”
    出租车司机不耐烦的催促将溱溱从那些痛苦的回忆中拖出来，溱溱睁开眼睛，伸手慌乱的抹去脸上的泪珠，眼神略带感激的从后视镜里看着司机的眼睛，连连点头：“走，我这就走。”
    溱溱打开车门，一只脚迈进大雨磅礴的雨雾，脑袋一低，却被司机喊住：“等一下。”
    溱溱回头，不明所以。
    “那个，小姐，您还没给钱。”
    “哦。”溱溱在身上的口袋摸了摸，除了一个手机，空空如也。溱溱低下头，有些窘迫，在雨中的那只腿仿佛被浸了冰水一般，彻骨的寒意涌向四肢百骸，溱溱抬起头看着在雨幕中仍然散发着五彩眩光的广告招牌，死死的咬住唇瓣，一股甜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溱溱心一横，在司机催促的声音中将满是雨水的小腿收回，重重的将门关上：“师傅，原路返回吧。”
    猛关车门时带进来的雨点飞溅，落在溱溱的身上脸上，她感觉到有点冷，将肩膀耸起，双手紧紧的环抱起双臂。
    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溱溱片刻，才犹豫着启动车子，转过弯，走向来时的路。
    *
    ‘蓝魅’三楼。
    江正则站在巨大的单面的钢化玻璃前，抿着唇看冷眼着出租车来了又走，在溱溱腿跨回出租车的一瞬，嘴角勾起一抹薄凉的笑。
    ‘**’敲门声响起，江正则身形不动，背后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耳畔响起一个娇媚的女声：“二爷，人家等你好久了。”
    白皙的手臂仿佛水蛇般从背后缠上江正则的脖颈，一双灵巧的一手不安分的探进江正则的衬衫，女人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畔：“一个人发呆怎么能有两个人快活？啊？爷~”
    江正则眸光微闪，抬手将女人的从自己的身上扯下来，背过身一个用力，女子被重重的甩在地上，抬起脸直勾勾望进江正则毫无波澜的眼睛里，美眸中满满的全是不可置信。
    被甩在地上的女人是韩静姝，韩静姝从地上爬起来，不甘心的上前缠上江正则的胳膊，委委屈屈的喊：“二爷~”这一声喊得是百转千回，仿佛有无数的情意在声音里婉转来回。
    江正则根本无动于衷，冷冷的拂开韩静姝紧拽着自己袖子的手，“出去。”
    “则~”韩静姝不甘心的跺跺脚，还要说些什么，余光睨见江正则眼含愠怒，悻悻的收回想要再拽他袖子的手，撇撇嘴：“那我走了。”
    江正则轻恩，转身继续看着玻璃窗外的雨幕。
    韩静姝，心里愤然，狠狠的瞪了江正则的背影一眼，气呼呼的走出房间，关门的时候没有控制好力气，‘砰’的一声，江正则讽刺的弯了弯唇，走了几步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手机，翻出联系人备注‘小野猫’的号码，拨通。
    *
    溱溱还沉浸在深深的恐惧当中，当时只是心一横，脑子中想的是大不了鱼死网破，跟他拼了，但冷静下来就开始后悔，现在的情形根本就不存在鱼死网破吧？
    溱溱苦笑一声，罗家这条鱼会死，但江正则的网恐怕连个窟窿都多不了一个吧？
    江正则一定觉得自己特别可笑吧？
    在这个时候竟然还在妄想着绝处逢生！
    仿佛催命符一般的铃声在寂静的车厢中响起，一声响过一声，溱溱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见江正则的号码，手不自然的一抖，手机掉在座位边缘，溱溱心里惊慌不定，看着手机在边缘摇摆几下，啪嗒一声掉下座位。
    溱溱脸上毫无血色，目光呆滞的望着自己湿漉漉的小腿。无视停了又响，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的手机铃声。
    终于连出租车司机都听不下去了，从后视镜里看她，一脸的不耐烦。“小姐，你的电话一直在响哎！”
    “哦，奥。”溱溱僵硬的弯腰拾起手机，手不停的在颤抖，按了喊几次接听键电话才被成功接听。
    “喂。”声音略有颤音。
    “呵呵。”江正则低笑两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四十分钟了，我的小野猫。”
    溱溱被江正则吓得嘴唇一白，咬着嘴唇，好半天才张了张嘴，说：“那个，我，我……”顿了顿：“雨下太大，那个，出租，租车抛锚了，我去，去不了了。”
    出租车司机抬眼看了溱溱一眼，溱溱从后视镜中看见司机晦涩不明的眼神，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座位上缩了缩。
    江正则冷笑一声，语气不容置疑：“车停哪儿了？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溱溱慌乱的打断他，“那个，我是说，我是说，今天太晚了，改天，不，明天，明天一早我就去‘蓝魅’。”
    “是吗？”
    “是，是。”溱溱赶紧点头。
    “小野猫，听说，你要跟林彦订婚？”
    溱溱脑袋一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就在这时，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司机扭头对溱溱说：“小姐，到了。”
    声音不算小，音频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准确的传入听筒，溱溱的身子变得僵硬，耳边江正则冷声问：“到了？溱溱你到哪里了？”
    “我……”溱溱抿了抿干涩的唇：“我到，我到……”
    “你到‘蓝魅’了？呵呵。”江正则低低的笑，笑声从手机里传进溱溱的耳膜，让她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我刚刚可是亲眼看见溱溱来了又走，现在是到哪儿了？”
    “我……”溱溱整个人陷入无边无际的恐惧当中，司机还在催促着溱溱付车费，溱溱脑海中一片空白，半晌后突然拉开车门，踏在路边的积水上，冲进小区大门。
    司机愤怒的下车大吼，骂骂咧咧的声音从背后传进溱溱的耳朵里。
    溱溱踉跄了几下，在心里跟司机道歉。
    “你没带钱？”
    溱溱脚步一滞，就近躲进一栋楼的楼道口，轻轻的“恩”了一声。
    气氛一下子陷入诡异的寂静，溱溱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打转，许久才听江正则说：“小野猫，你自己做出的选择，就不要怪我了。”
    溱溱一震，喃喃开口：“不，江正则，你不能。”
    “我给过你机会。”江正则轻笑：“现在过来‘蓝魅’。”
    溱溱手指微微收紧，半天没有说话。
    “你，你认识江晟泽吗？”溱溱闭上眼睛，仿佛看见绝望在心底的悬崖开出绝美的花。
    江正则抬眸望向窗外的雨幕，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讥讽的笑，点头，然后挂断了电话。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江正则打开手机拨通韩静姝的电话。
    “过来。”
    *
    另一边溱溱呆愣愣的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抓了抓脑袋，想不明白江正则最后那一阵的沉默到底是默认呢？还是不知道呢？
    有些懊恼的摇摇头，早知道就不问他了。
    溱溱长呼了一口气，还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呢？今天这样一定惹恼他了吧！过去七年，溱溱自认为还算了解江正则，如果他还愿意跟你生气，那么多半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而一旦像今天这样，平平静静的跟她陈述是她自己的选择，多半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地步，只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呢！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总不能为了一个罗铭并不领情的结果，就出卖自己吧？那样的话，林彦一定会很伤心吧！
    是啊，还有林彦！
    溱溱有些沮丧的从手机通话薄里调出林彦的号码，拨通，‘嘟嘟’了几声，机械的女声如常响起。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林彦，你到底在哪儿呢？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消失了呢？
    溱溱一头扎进淅淅沥沥的雨中，大雨瞬间打湿了身上的衣服，涔进绷带里，刺激的伤口生疼，她却恍若未觉，迈着小小的步子，慢慢悠悠的往家里那栋楼走去。
    打开客厅的灯，溱溱关上门，弯腰换鞋，脚边渐渐堆积了一滩水迹。
    衣服湿淋淋的粘在身上，伤口上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啃咬，溱溱用力的甩了几下手机，手机上的水珠四处飞溅，突然铃声响起，伴随着一阵嗡嗡嗡的声响，手机在溱溱的手中振开。
    溱溱有些意外，现在的手机质量都这么好了吗？在雨里泡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事！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溱溱皱了皱眉：“妈，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溱溱，中午妈妈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宋岚略带疲惫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溱溱心里有些内疚，语气放缓：“哦，中午我去找林彦了，估计是声音太小，我没听见。”
    “奥，那就好，你现在是跟林彦在一起吗？”宋岚说。“我也给林彦打电话了，可惜那孩子跟你一样也不接电话。”
    溱溱鼻子一酸，声音闷闷的：“恩。”
    “溱溱，那你现在怎么样？晚饭吃了吗？伤口还痛不痛？”
    溱溱下意识的往干瘪的肚子上摸去，肚子也应景一般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溱溱眼眶湿润，强忍住泪水，佯装欢快的说：“吃了，早就吃过了，妈，您也不看现在都几点了，我怎么可能还没吃饭。”
    顿了顿，“妈，太晚了，您赶紧睡吧，晚安么么。”
    “好，溱溱，你也早点休息，明天一定要回家哦。”宋岚嘱咐。
    “恩，好。”溱溱敛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映下一大片的阴影，看不出情绪来：“对了妈，我爸在家吗？”
    宋岚捂着话筒，下意识斜睨了坐在沙发上的罗铭一眼，罗铭板着脸，眸子里隐有血丝，浑浊不堪。“恩，在家呢。”
    “那他有没有跟您说什么？”溱溱追问。
    “没有。”宋岚摇摇头，柔声道：“溱溱，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
    “好。”
    宋岚挂断了电话，轻轻走到罗铭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叹了一口气：“你们父女俩到底在搞什么啊？一个个的，都不对劲。”
    罗铭眼神微动，没有说话。
    “你看看你，从回来就扳着个脸，到底是有什么事啊？”
    “没事。”罗铭站起身，背脊有些微驼，“好了，时候不早了，睡吧。”
    宋岚无奈的摇了摇头，跟着罗铭上楼。
    *
    罗铭躺在床上目光不转的盯着天花板，身侧匀称的呼吸声说明宋岚已经进入梦乡，罗铭想起早上溱溱的那番话，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
    坐牢？
    这样的字眼离他是多么的遥远，可是今天却从自己的女儿口中说出来，虽然明知道那个项目……
    唉！
    罗铭想起溱溱含着泪水的那双眼睛，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翻了个身，罗铭背对着宋岚阖上眼睛。
    事已至此，自己早就已经是没有选择！
    项目已经紧急叫停，那些关键的文件也被自己放进了保险箱，应该不会有事的！
    虽然这次对罗氏来说可能是一次巨大的打击，但只要能挺过去，一切都将会变好！越来越好！
    至于江晟泽？
    罗铭暗自摇头，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他明明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