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念什么经呢,听着好像不是平常小姐念的那些。降香,你知道是什么吗?”落星守在一边,看着苏惊墨素衣低眸念得虔诚,忍不住抬手碰碰降香的胳膊。
“那是人死后叫人安息往生的。”降香将落星拉后了几步,小声的回答。
“往生的?”落星抓抓头发,更加疑惑。
“今天是苏若鸢的头七。”降香叹了一声,示意落星不要声张。
“小姐干嘛为她诵经超度。难道小姐不讨厌她了?”落星明了的点点头,还是觉得不值得。
“郡主心软却不见得是因为和苏若鸢一笔勾销。若是让我来说,这是长姐对妹妹的情谊,而非郡主对苏若鸢的原谅。”
这最后的善意只是因为姐妹二字的客观。降香看着苏惊墨单薄的身子忍不住过去跪在她身边,伸手探探她的手,果然已经冰凉:“郡主,咱们回吧。”
“小姐,这都过去了,该回去了。您饭都没吃呢。”落星也走到苏惊墨身边,在她看来苏若鸢不值得。
“你们先回吧,我想再呆一会儿。不必担心我,我没有伤心,难过,我现在也不过是因为她是父亲的女儿罢了。”
苏惊墨摇了摇头,目光复杂。她亲手杀了苏若鸢,因恨意因复仇,不得不说痛快。而今她为苏若鸢头七诵经,不因为惧畏不因为心慌虚伪,只是因为最后的姐妹之名。
“可是……”
“那奴婢先去准备饭膳,一会儿再来接郡主。”降香捏捏落星的手,识趣的拉着她往门外退去。
“南宫王爷。”
“嗯。”南宫且和两人打上招呼就进了来,撩起袍子跪在苏惊墨旁侧的软垫上,将手中叠的正好的披风放在她的面前:“在画舫没受伤吧。”
“没有。多谢关心。”苏惊墨抬眸看着那冷然的侧脸,这种语气是独孤堇的招牌,关心人也跟审讯一般。
“真没事?怎么脸上没个笑模样。”独孤堇上下打量着苏惊墨。
“没事。独孤公子这么冷的天过来,是?”苏惊墨拉长声音,本来压在心中的疑惑又冒了出来。南宫熙的话一句句响着。
“本座听说你在客栈时有刺客闯入,有无大碍?若是受到惊吓,可否用本座为你出气。”独孤堇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惊墨。
“倒不是什么针对谁的刺客,听方捕头说好像是通缉的恶徒。不过当时有落星和降香在,想来那恶徒应该没有靠近。”
苏惊墨眉头一皱似乎在思索,沉默了一下又道:“说起来也有意思,我总觉得那方捕头倒很有趣。”
“哦?有趣?”独孤堇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反问着。
“他听我是郡主时反应不大,听到我的封号反而恭敬的不行,我都吓了一跳。”苏惊墨随口一说,却见独孤堇的脸色阴沉。
“本座倒是知道他们有搜查客栈,怎么,他们对你无礼了?”独孤堇慢悠悠的开口。
“执行公务而已,倒没什么无礼好说。他们也算是识趣的了。”苏惊墨站起身来,双腿有些酸麻,只能在原地缓着。
算他们识相。独孤堇暗中骂上一声,不动声色的负手不语。只目光锁在苏惊墨脸上,不知道想看出什么。
“对了,独孤公子,我记得你身边那位擅使蛊毒的妙人好似挺厉害的。”苏惊墨作出漫不经心的问道。
“玫月?怎么想起她来了。遇上麻烦了?你怎么就不能老实些。”独孤堇一听她说这话以为她遇上了麻烦,忍不住一时着急斥责起来。注意到自己语气不对之时已经晚了,道歉什么的又说不出口。
“你身边似乎也不怎么带着人,我知道的也就那一位而已,自然是问她了。你若是不想说就不说了。”
苏惊墨弯弯唇没有深究,垂下的双眸却写满了复杂:“南宫大哥和你这点倒是相似,他那侍卫我好像也就见过一次。”
南宫且,独孤堇已然让她混乱,而今又多了一个眉眼如出一辙的南宫熙……
而他所谈所指,她竟然觉得他在暗指南宫且和独孤堇的身份。
“本座独来独往惯了,不喜欢带着人。至于南宫且……他自有自己的意愿,何必你来挂心他。”独孤堇似乎很不喜欢提及这三个字,纵使压抑着火气也能听出两分不悦。
“南宫大哥在大昭异乡孤独,对我亦有恩情。你虽然怨他,可始终也不是他的错。如果你能去看看他,南宫大哥一定很高兴。兄弟血脉相通,哪儿有解不开的怨恨。如果你点头,我去安排如何?”
苏惊墨小心翼翼的边说边观察着独孤堇的脸色,他并没有忽然翻脸,只是脸色更加冷漠。
“他高兴?本座凭什么要他高兴。本座恨不得他能生不如死。”独孤堇冷笑一声,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一手扣着她的后脑,阴暗深邃的双眼像是毒蛇吐着芯子极度危险的盯着她的双眸。
“我不想再从你口中提及这个人。你也不要一次次挑战本座对你的纵容。若是旁人,已经死了十次百次。”
他说的不是假话,他真的很恨南宫大哥。
苏惊墨的后背僵硬,从内心生出一股寒气。
“本座不想吓唬你。但是本座面前你做好学乖一点,如果你自己不学,那本座只好教教你。”独孤堇一字一顿带着浓重的威胁。
“既然你不想听我说话,惊墨闭嘴不语就是。”苏惊墨挣脱着他的钳制,说完这话就不再张口,只浅笑着并不被那威胁的目光所击退。
“你!”独孤堇眉头蹙起,知道这女人故意曲解他的话语。良久他才冷冷一哼,松手放开她的肩膀,转身不再看她,生怕再多一眼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好一会儿才从袖袋里掏出一精致的木盒递给苏惊墨。
疑惑的接过古雅的木盒,只闻着一阵阵的浅淡的梨香,雅致非常。
小心翼翼的将精巧的木盒打开,原来是一盒细腻润红的胭脂,细细一闻更是添香。如果她没有猜错,应该是南离有名的玉人脂。细腻不凡,香气长留。
“这是?”苏惊墨眉头微挑,不敢轻易收下:“无功不受禄,独孤公子也是为何?”
“上次……本座并非有意不告而别。你的烟花,本座收到了。”
独孤堇昂着头,分明是道歉的话语气却好似高高在上,生怕被人看清了拿捏了。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还真的找了来。也是他当日莽撞离开,若是他能忍下……
“那我就不算是白费功夫了。所以这是谢礼?不必如此。”檀色胭脂盒乖乖躺在手心,伸出去想要归还忽然想起了什么,苏惊墨皱眉又收了回来:“还是多谢独孤公子了。”
她若是还回去,当初那破碎的披风和扬她一身的胭脂许着就是这盒胭脂的下场。
“哼,你是聪明人。”独孤堇看穿了苏惊墨的想法,半笑不笑的勾勾嘴角:“不要听什么闲言碎语,也不要试图来挑战本座对你的宽容,不然你会发现那是场噩梦。”
“本座知道……”手指轻轻落在苏惊墨颊边:“你一定听见了什么。不要信,不要听。乖乖做你的郡主,不要管本座,不要管南离的事情。”
“你在警告我?”
苏惊墨抚落独孤堇的手,目光好似挑衅:“说来也有趣,你每次出现,好似都是为了来警告我。似乎也都是不欢而散。我不想淌什么浑水,独孤公子不必把我想象的多么厉害,也不值当公子次次特意的警告。”
独孤堇的眉头皱的更深,深邃的眼眸席上怒意:“郡主的能耐大得很,本座不注意怎么能行。”
“独孤,刚过易折。”苏惊墨缓了缓语调:“多谢你今天的问候,若是没有必要,我不会干涉你的事情。”
独孤堇眸光闪烁不定,说不出是不是在思索她所言的真实性。
“好了,我回了,公子也回吧。”苏惊墨揉揉额角,福身转身告辞。
“哎。本座也没用膳呢。”独孤堇一顿,抓起软垫上的披风就跟在了苏惊墨身后,别扭的拉住她的胳膊。
“无尘台清冷,委屈公子了。”顿下脚步回眸看着独孤堇,苏惊墨淡淡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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