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解决了晚餐,三人心照不宣地各自进了帐篷,没人提守夜的事情。
云乙不提,是因为他想等苏瑾和花姐两人休息后,再独自起来,对小木屋周围的机关陷阱做进一步的升级和补充。他不会将小木屋摧毁,万一在别处没有退路,这是他们最后的藏身之处。
没有人会嫌自己的后手过多,云乙同样如此。
在帐篷里,他闪身进了宝石空间,如果陨铁中有追踪器的话,他需要将其找出来,从来确定“匿名者”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监控他们。
尽管往空间里存储了很多物资,九百平的空间依然看起来有些空荡。
云乙将铁板放在桌子上,饶有兴趣地趴着观察起来。
同洛家“道天地人”四块石板不同,这块铁板上的线条特别精致。在比巴掌差不多大小的铁板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很多粗粗细细的线条,粗看之下像是电路,规规整整,很像人为刻上去的。
云乙将手放在铁板上,微闭双眼,仔细感受着铁板的所有信息,一寸一寸皆不放过。一丝几不可闻的吱吱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力。声音是从铁板左上方发出来的。
将铁板拿起放在眼前,云乙看到了一个很小的孔,大概只能用牙签或细针能够戳进孔内。小孔没有穿透铁板,就这样放在眼前,看不出这小孔的作用。
换一个人,可能看不出铁板是做什么用的,但在云乙的感受之下,这块小铁板完全褪下了所有的伪装。
这是一块处于休眠状态的铁板,而且很可能是一个活体。
令云乙不解的是,什么样的生物甘于将自我囚禁于铁板之内?还有一个问题,“匿名者”知道这些铁板的来历吗?他们那铁板作为通关道具,是想解开什么样的谜题?
云乙内心冒出无数问题,没有一个是他能够想明白的。他从不会妄议外星生物可能的样子,对于见识过意识世界中三位住户的人来说,再出现一个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虽然能够感受出这是一块活体铁板,但是云乙没法将其唤醒,或许集齐散落在丛林中的九块铁板后,有那么一丝可能解开眼前的谜团,这是一项非常耗时的任务,云乙所有的依仗就是玉佩能够更精准地对铁板进行定位。
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在铁板上发现追踪器的痕迹,因为他用匕首在铁板上划了一道,结果什么样的印痕都没有留下来,铁板所用的材质太硬了。
大概确定铁板所为何物后,云乙直接出了宝石空间,这件事情暂时先不着急,等多找到几块铁板,也许思路上能够打开一些。
出了空间,云乙魂神归位,看着帐篷顶,仔细倾听外面的声响。
雨过天晴,小木屋外面又被那些丛林住客占据,此起彼伏响起的声音,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
云乙小心地将帐篷拉开,蹑手蹑脚地出了二层。站在台阶处,他有些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雨后的丛林边缘,没有令人烦躁的燥热,只有清凉,清凉是风带过来的。
机关陷阱需要进一步加强,云乙甚至加大了伤害力度。他本想在小木屋周围再布置几把弩弓,但一想到弩弓很可能会落入他人手中,从而对他们形成危险,他在念头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将其否定。
云乙没有在这些机关陷阱中添加火药或地雷等,这些东西万一掌握不好度,很可能会致人死亡。死亡是云乙极力在避免的,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他现在只想顺利地结束这次行动。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云乙很坚定地执行这一准则。下一句便是,如果真有人惹上门来,那就不用回去了,就如双腿几乎被废的彭高飞,就如陷入昏迷的江冉。
“你真的要在这一小片草丛中扔下这么多铁钉?”
云乙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苏瑾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
“你怎么过来了?花姐呢?”云乙没回头,而是往草丛中又扔了一点铁钉,用鞋子让钉子散开一些。
“时间还这么早,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待在上面多无聊。花姐在看楼上有什么要布置的,我看她对弩弓充满了兴趣。”苏瑾没有闲着,将一些因为大雨而损坏的机关重新校正。
“她肯定是对射中彭高飞的那一箭很自豪吧。”云乙明白花姐内心深处隐藏着对暴力美学的追求,这是小刀会有意无意对她的印记,无法剥离。
“我看她是对你写给她的那首诗,非常满意呢,我下来的时候,还听到她嘴里一句一句地念叨。”苏瑾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目光热切地看着云乙。
云乙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不用去看苏瑾,也能猜到她脸上表情几分。尽管苏瑾没有说话,云乙依然在等,她一定还有什么话没出口。
果然,大约两人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半分多钟,苏瑾突然说道:“你给花姐写了一首诗,我的呢?”
苏瑾不会在花姐面前做出吃醋的样子,但不代表她心里不会有酸意,这样的情绪她只会私底下同云乙提出。
“我想想啊,你真想要?”云乙转过身去,仔细看着苏瑾,试图从她眼神中看出点什么不一样的意思来,“我能不能理解为,小苏苏这是吃醋了。”
“你走,你走,什么小苏苏,太……”苏瑾本想说太恶心了,转眼一想恶心两字不该是从她口中说出的字词,就换了个词,“太腻人了!”
“嗯?不叫小苏苏的话,那叫什么,小瑾瑾?”云乙又想出了一个称号。
“你敢叫我小苏苏,或者小瑾瑾的话,我就叫你小乙乙,看谁先受不了。”苏瑾使出了大招。
可这样的大招在云乙看来,没有一点威力,他甚至高兴地咧开了嘴:“好呀,就这么说定了,我叫你小苏苏,小瑾瑾,两个换着来,看心情。”
苏瑾被云乙说得很无语,她做投降状:“饶了我吧,请您直接喊我的全名……”
“苏瑾,这名字一喊,直接把你喊老了好几岁。”云乙很实诚地说。
“你说什么?你可以再说一遍!”苏瑾瞪着眼说。
“没什么,没什么,我在想一首诗。”云乙连忙转移下苏瑾的注意力。
苏瑾露出一脸期待的神情,她很好奇云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一首怎样的诗。
“这首诗的名字叫《守你十年》,你听听。
那时一阵风吹过
轻轻拂动你的眼眸
阳光滴滴落落
晒红了你的酒窝
那时一阵风吹过
轻轻摩挲我的海螺
月儿沉沉默默
赶不走我的哀愁
我说,守你十年又如何
停停走走
下一个街角,你消失在那人的身后
你不曾看见我
翻过高山野壑
你不曾看见我
越过时光的坎坎坷坷
你笑着对我说
你就是一个疯婆婆
你看见荒原上孩子的不知所措
却只能转身远走
我说,守你十年又如何
慢慢悠悠
下一秒分手,你还停驻我的心头”
听完云乙随口念出的一首诗,苏瑾没来由心头一阵发痛,好像知道在今后生命的某一刻,云乙会突然消失,空留一人在原地悲苦。
“你真的这么想的吗?”苏瑾感觉自己都快要哭出声来了,相比于云乙送给花姐的那首诗,眼下这首足以让她泪崩,她不明白云乙的内心为何如此消极和悲观。
“对我来说,十年不长,但也不短,守你十年,是想告诉你,无论今后你是否离我远去,我都会谨守自己的内心,因为,我在你那里,找到了心的栖居地,而我愿意将我自己交给你。”云乙看着苏瑾的眼睛,非常真诚地说。
一个人走进另一个人的内心,何其艰难。
无意义的人,存在于这个无意义的宇宙之中。只有直面自身,开始自省的那一刻,这种无意义才开始呈现出意义。无意义的人,犹如一个个移动的囚笼,里面关押着一个个等待自醒或救赎的灵魂。
灵魂或死寂,或癫狂,或迷醉,或沉沦。
每个囚笼里,或大或小都在进行着表演,也许自言自语,也许口出狂言。
空心人。心之栖居地。
心在何处,谁曾扪心自问?
我们常言,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之上。大地在何方,地平线之外的远方,还是嘈杂掩蔽下的寂寥。
诗意是何种情绪,是看得见细微处的变化,是注意着背景之外的声音,还是从容地注视着这个世界,即便身处水深火热?
悲苦的绝望着,愉悦地乐观着。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灵魂和灵魂之间连着无形的羁绊。不管何时,不管何地,在发声的那一刻,就会自觉不自觉地相引相吸。
在云乙心中,苏瑾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甘愿将心交出来,义无反顾地放在她那里,称之为栖居地。
那里四季如春,那里暖风和煦,那里天高气清,那里时节正好。
人之孤独,是因为无话可说,或者无人可听。
言说的欲望,会一点一点干瘪,最后从口中说出的,便如那市井流言。
这些话,云乙并没有说出口,但是他认为苏瑾一定能懂的,就如他清楚地懂得苏瑾是一个怎样的人。
沉默,却胜过千言万语,云乙将苏瑾的手紧紧抓住。而此时,二层的窗口,花姐正在看着楼下的两人,脸上充满了欣慰,她喜欢看到美好的画面,纵使自己并不是画面中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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