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钱柳笛》第189章 成熟

    受到母女二人夸赞的二狗心内自然是沾沾自喜，嘴里仍谦虚地回应着：“我这是闲暇时间太多，爱动手，瞎鼓捣，又从小喜欢这些电器产品，对它们比别人熟悉些罢了。”他嘴里说着手中也没有闲着，开始安装电视机的后盖，拧紧固定螺丝。
    莹莹见他额头的汗珠仍在不断冒出，脱口说道：“二狗，现在已经修好了，不要着急了，先喝口水歇歇。”她端起茶杯送到二狗手中。
    二狗呷了一口绿茶后，仍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说：“抓紧时间干完回夜市，那边的摊子还没有人照应呢！”
    莹莹妈听见二狗这样说，心中非常诧异，询问道：“二狗你现在开始摆摊做生意了？”
    “是呀，阿姨，我们单位效益不好，工资太低，光靠那么一点薪水仅仅能够维持日常的生活费用，常常捉襟见肘，便自己想法子在夜市上摆了个电器维修摊。”二狗平静地回答。
    “你上的大学不是北京的名牌大学吗？分到什么单位了？你们单位效益会这样差？”莹莹妈有些不相信二狗说的话，凭二狗的学历应该可以进机关事业单位或者是国家大型企业。
    二狗说：“就在咱们市里的煤化工企业，效益不好也不差，勉强可以维持开工资。”
    莹莹妈调到市里工作已经好多年，对本市的企业经营状况了如指掌，听到二狗的回答后点点头，他说的是实情。莹莹说：“这个工作还是二狗自己联系的，他家没有什么人脉关系，只好自己瞎撞，有奶便是娘，像他这样家在农村的大学毕业生，今年毕业便找到工作已经算是好的。”
    莹莹妈深有感触，这几年大学毕业的学生犹如爆炸似的增长，远没有前几年那么吃香。即便莹莹的工作自己也是费了颇多周折，托了好多人的关系，才把她安排在外贸局工作，何况自己还是一个堂堂的市教育局副局长，人脉关系广泛。现在给子女安排工作都需要平等对换，今年你给我安排一个学生，明年我得需给你做件别的事情，没有人脉关系，想把子女安排在较好的机关事业单位，简直比登天还难。
    想想这一代大学毕业生的命运，莹莹妈皱起眉头，自己教育部门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个大学生，却又不能让他们人尽其才，浪费在夜市摆修理摊，而这又浪费掉多少国家财力物力？既然不能让他们人尽其才，又何必培养出这么多的大学生？她开始怀疑自己教育部门这种教育方法的意义。
    经过这么一会聊天的功夫，二狗已经固定好电视机后盖，拿着抹布揩拭上面的灰尘，这是他修理电器时养成的习惯，总想让被整修的东西焕然一新。他搬动着电视机放回到电视柜内，莹莹在一旁协助着，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说：“二狗，你去厨房洗洗脸，看你热的满头大汗，呵呵，是我们家的暖气太热了吧！”她的气息刺激的二狗心中缭乱，他额头的汗珠更多了。
    二狗说：“是，你们家真的太热了。”心中明白了为什么她家的几株盆景在大冬天里依然活得那么旺盛。他走到厨房里撩了几把凉水泼在脸上，冰凉的刺激让他清醒不少，让他也舒服不少，心中那股燥热劲荡然无存。
    二狗又惦记起自己在夜市上的生意，需尽快回去，这种舒适的温室环境是不适合二狗的，在这种环境下呆久了，会让他失去斗志的，会让他失去生存的能力。再回到客厅后，二狗开始收拾工具，对着莹莹妈说：“阿姨，我得回去了，夜市里还有生意。”
    “别急着走呀，坐下喝口水再走。”莹莹妈礼让的并不热情，她在担心二狗与莹莹之间的关系，两人有些太亲密了，她心目中的女婿是陈小山，不是二狗。
    莹莹也说：“二狗，你再待会呗，你那修理摊也不在乎这一会。”她心中不愿二狗离去，觉得还有好多话没有唠完。
    二狗已经把工具包挎在肩上，对莹莹歉意地说：“真的要回去了，来时就有好多活还没干完。”莹莹妈盯他们俩的神色有些让二狗如芒在背的感觉，他一刻也不愿多待。
    “那好吧，你回去吧，这是你的维修费。”莹莹有些生气，掏出一百元钱塞在二狗手中，二狗又忙把钱放在茶几上说：“这只是一点小忙，不费什么功夫，掏钱太见外了，太不合适了。”二狗说完夺门而出，逃也似的离开了她们家。
    莹莹妈在身后远远地喊道：“二狗，等陈小山回来了，让他带着莹莹请你做客，你慢走。”
    莹莹却是在身后小跑着追了上来，“二狗，你这么急着走干吗？”
    二狗已经蹬上了自行车，远远地把她甩在身后。瞧着已经渐行渐远的二狗背影，莹莹心中酸楚：二狗，难道我有苦衷向你倾诉的机会都没有了吗？你还像大学期间那样宠爱我吗？
    莹莹无精打采地回到家，妈妈说：“莹莹，近期你与陈小山又联系了吗？他快放假回来了吧！”
    “放假是快了，但他来不来还不一定呢！”莹莹不愿与妈妈再谈起陈小山，抚着额头走进了自己的闺房。近期莹莹与陈小山的通话越来越少，她感觉两人之间的共同话语越来越无聊，每次通话的时候，陈小山虽然还是很热情四溢，可是话题间满是他的专业术语，满是在学习一门新型课程的感受，以及导师对他的钟爱，他对他的专业越来越痴迷了。莹莹做起了忠实的听众，她也想着把自己工作后的喜悦分享给他，以及把自己在单位上取得的傲人成绩讲给他听，但他每次讲的都是自己的专业课多，没有给莹莹更多的倾诉机会，她越来越不喜欢与他通话，远没有在大学期间两人那种煲电话粥的激情。
    莹莹在沉思中睡着了，梦里尽是妈妈的唠叨与二狗的身影，陈小山在她梦中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她又回到了儿时的淸漪河畔，那里有她太多的欢乐与喜悦，那清澈的河水，那洁白的鸬鹚，那甜腻腻的榆钱，那悠扬悦耳的柳笛声声，一次又一次地把她带入欢乐的王国。
    莹莹妈叹了一口气，她心中对陈小山也颇多微词，不能让一个女孩子老是催着你结不结婚吧，也真是的，讲好的事情临毕业又变卦了，能不让莹莹对你多心吗？等这孩子回来后，自己再敲打敲打他，榆木疙瘩脑袋，老是不开窍。
    二狗回到夜市后，先进入粮油店，老板娘正在挪动着一袋一袋的大米，店里的空间太狭小了，又进来一批豆油，没有了闲地存放。二狗见状也凑上去帮她摞起一袋袋的大米，“你回来了，小林，那边的事情忙完了？”老板娘嘴角含笑地问他。
    “忙完了，给她家修了一台电视机，挺麻烦的，耽误了不少时间。”二狗随口回答着。
    “你这哪里是耽误时间，是正事，那姑娘不错，长得又漂亮，单位又好，我看着对你也有意思，小林你可要抓紧，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这么好的姑娘放跑了，你要后悔一辈子的。”老板娘一本正经地说。
    二狗帮着老板娘放好最后一袋大米，拍拍手说：“我们真的只是同学，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并且快要结婚了。”
    “是吗？”轮到老板娘诧异了，她看人的眼光一向是比较准的，难道自己看错了。“对了，小林，刚才开饭店的老王家又送来一个电饭煲，你去看看什么问题？”老板娘自嘲地笑笑，她险些把正事给忘了。
    “好的，我马上去修理。”二狗说着回到了自己的维修摊开始工作。
    此时的二狗手中干着活计，思维却在高速运转着，莹莹对他的好他不是不知道，心中也升起过对她的奢想，觉得两人还是有希望。但莹莹妈的话语让二狗彻底绝望了，她们那个家庭是不接受二狗的，即使你二狗的能耐大于天，这里面有门当户对的传统观念，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山。
    二狗是聪明的，莹莹妈的话语就是对着聪明人说的，你得有自知之明，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是惹人讨厌的。二狗静心了，专心致志地修理手中的电器。爱一个人让她幸福也就够了，为此守候那种得不到的爱情也是一种幸福。
    夜深了，一轮皎洁的圆月斜挂在空中，徐徐的暖风一阵阵拂过二狗专注神情的面颊，明天应该又是一个和煦的艳阳天。夜市的嘈杂声稀落下来，路上行人渐少，粮油店开始打烊，二狗也忙碌着收摊。今夜又是一个丰收的夜晚，接连不断的电器修理生意，让二狗忘掉了莹莹，忘掉了一切不愉快。生活是真实的，没有付出便得不到回报，只有顽强不息地生存，才会获得生活的真谛！
    二狗真的成熟了，不再做梦；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是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一种不需要对别人察颜观色的从容，一种无需声张的厚实，一种并不陡峭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