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一诺叶芊芊顾若言》第20章 （2）

    直至开学，叶予都没有再出现过，叶芊芊也不再尝试给他打电话。金灿以前总是喜欢用种过来人的语气嘲笑芊芊是温室里的花朵，可事到如今，她却和孙碧华一样，变得很平静。她依然没有和任何人分享这些糟心的事情，她在努力靠自己消化。她甚至已经开始逼迫自己习惯没有父亲的日子，尽管，无论如何，那个男人都是她的父亲。
    高二的下学期，青山外校开始了文理分班。叶芊芊一心出国，自然是选择了更擅长的文科，金灿为了“男人的尊严”带着赴死的决心选择了理科，而一贯温和的何雪，在文理分科的最后一天，私自改掉了志愿，留在了理科班，她的历史一贯优秀，做出这个决定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可叶芊芊自顾不暇，已经无力深究其中原委，只能在分班时用一场痛哭来告别形影不离的四年时光。
    新的班级，男女比例严重失调，40个人的文科班，只有12名男生。女生大规模的聚集在一起，场面常常是聒噪而混乱的。叶芊芊却安静的几乎没有存在感，她将自己从这份混乱中隔离，守着一张小小的课桌机械的生活。
    那一天是4月20日，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萍，正是好时候。
    那一天，是叶予去接的芊芊。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叶芊芊心脏有一秒的停顿，但仅仅是一秒。他想要接过女儿的书包，却被对方侧身躲开，伸出去的手，只能尴尬的收回。
    “芊芊，你想吃什么，爸爸带你去。”
    “你有话就在车里说吧，我还要赶回去吃妈妈做的晚餐。”叶芊芊坐在副驾上，怀里抱着自己粉色的书包，那是三叶草的，是高一时芊芊求了好久，叶予偷偷给她买的。
    叶予还想争取一下，可看到女儿的倔强的侧颜，最终还是放弃了。“芊芊，爸爸和妈妈，分开了。我们因为……”他努力斟酌词句，在罪责面前，为自己辩解仿佛是一种天性，“因为很多原因，以后不能一起生活了。可芊芊，你要相信，爸爸依然爱你，即便不在你身边，爸爸依然是爱你的。”最后一句，他加重了语气，因为想要强调，因为迫切的希望对方相信。
    叶芊芊难以陈述自己在那一刹那自己的心情。痛吗？痛的。那是一种信仰崩塌的钝痛。失望吗？失望的。面前这个人曾是这个世界上她最相信的人，可是这一刻，他却背叛了自己。可除此之外，更多的心情却是蔑视。此刻，她如此蔑视面前的这个男人。
    “你爱我，可你不爱我的妈妈。你爱我，可你更爱外面那个不知所谓的女人。为了她，你要抛弃我们。你要我相信你，可如今，你有哪一点值得被信任？”
    叶芊芊是叶予一点点带大的，他和孙碧华虽然在教育上多有分歧，可待人接物上从没有允许女儿如此没有礼貌。即便有错在身，可父亲的威严还在。“叶芊芊，我不许你这样说话！大人的事情许多你都不能懂得。你现在或许不能原谅我，可你不能因为我和你母亲失败的婚姻而让自己变成没有教养的人。”
    “子不教，父之过。可您放心，从今天起，我再没有父亲，所以，无论未来如何，断不会有人把过错推在您的身上。”叶芊芊推开车门的最后一瞬，回头望了一眼，“一生还有很长，我真心希望，这一生，您不会后悔，今天做的一切，都是值得。”
    叶芊芊下车后走了很久，校车是赶不上了，只能坐公车回家。走向车站的每一步，都在一丝丝抽离她的力量。她跌坐在公交站台的候车位上，嚎啕大哭。周围还有三两个晚归的同学，被叶芊芊的阵仗吓到，这个女孩哭的太伤心，即使素不相识，最终也都上前。可叶芊芊只顾得埋首哭泣，根本无心理会周遭，旁观者们只能败兴离去。
    叶芊芊用光了身上的纸巾，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乘上了回家的公交。萧条马路的对面，叶予坐在车里，“对不起，芊芊。”他在心里默念。
    回家的车程，叶芊芊走的比以往都忐忑。她还能记得母亲两个月前坚定不放弃的眼神，他到底做了什么，让那样坚持的母亲，最终只能选择放手。到底会有多残忍，才能让那么爱他的母亲，放弃了所有希望。叶芊芊一直在祈祷，老天爷，求求你，帮帮我的妈妈。
    她回家时，家里灯火通明，所有的灯，就连芊芊平日夜里才开着的小夜灯都是亮着的。已经是四月天，家里却还开着暖气，孙碧华穿着厚实的外套，坐在空调的出风口下，脸上还留有已经斑驳的残妆。
    “妈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叶芊芊把书包丢在玄关处，来不及换鞋，奔向她的母亲。
    “芊芊，你看，老人家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倒春寒，倒春寒，今年春天可真的冷。”
    孙碧华的双眼毫无神采，即便在这个如温室般的房间里，双手依然冰冷。芊芊握着那双手，心一阵刺痛，可面上只能强撑着。“是啊，今年寒流来得晚，现在也还是冷的。妈妈，你如果冷，就先上床，我帮你灌一个暖水袋好吗？”
    孙碧华抬眼看了看女儿，点了点头，任由她牵着回了房。
    叶芊芊将母亲安顿好，起身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当她不熟练的将热水灌进大红色的暖水袋时，溅出的滚烫开水，烫伤了她的手背。她咬着牙，一面哭，一面旋紧盖子。
    躺在床上的孙碧华，只要阖眼，便会出现叶予跪在自己面前的模样。她那样喜欢的男人，一直骄傲的，优秀的，从不曾屈服过的男人。那样卑微的跪在自己面前的模样，对她来说，真的非常非常残忍。他们曾一起携手走过的时光，那样困顿的生活，他都不曾低头，如今为了那个女人，都不管不顾了。
    叶予，我恨你。
    叶予，我如此恨你，却还在盼望你能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