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面的苗暄也注意到肖潇的表情,率先站起来迎接她。
有关注着自己成绩的人,在看到肖潇拿着成绩单走进来时就已经迎上去了,等到龙唯一后知后觉地赶过去,肖潇身前已经围了一堆人。
“怎么样?”龙唯一踮着脚尖向里张望。
苗暄也往里挤。
肖潇松开成绩单让周围的同学自行查看,然后悄悄挤出人群。
她冲两人摇了摇头,“年级二百五十名。”虽然有进步,但和她们预期的差距很大。
不提最终要超过方悦的九十六名,单是要阻止方悦作弊,龙唯一都做不到了。
“不可能!”苗暄中气十足地惊呼。
“怎么会……”龙唯一也呆住了,“没看错吧?”竟然已经从四百五十多,涨到了二百多名?进步整整二百多个名次啊!
虽然之前大家都说她一定能考到一百名左右,但她其实还是在拿上次的四百多名当参照,众人帮她定的目标只被她当成是鼓励。
肖潇摇头,“我仔细看过了,的确是二百五十名,整数,我不会看错的。”
苗暄看龙唯一还在乐,揉了个小纸条砸她头,“你高兴什么劲儿?我们是冲着方悦去的,目标是前一百,你这离的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好像是这个道理,一想到最后的目标是要在期末考试超越方悦,而她现在才考了这么个成绩,就慌了。
“那……那我这半个月进步二百,下面半个月再进步二百行吗?”
她的傻话把苗暄抖得气不出来,“哪儿那么简单?你这次要考不进前一百五,别说前一百了,期末你能再进一百名都悬!越往前越难啊!差一分就是三五个名次!并列的还少吗?”
“可是……可是……”龙唯一咬咬嘴唇说不出话,“肖潇是不是看错了?我再看一眼?”
从肖潇座位到讲台桌这几步距离,龙唯一把她和方悦的恩怨又重新梳理一遍。
拼背景拼不过人家,要凭真本事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连脑子都没别人生得好,这得多悲哀啊……
最重要的是,花费精力来帮助她的那些人,她要如何回报?
就好像对着全世界宣告了自己的梦想,也努力了,拼搏了,到头来落得一场空,自己丢人不说,还让那些帮助过她的人脸上无光。
人群里传来女生尖细的笑声:“这儿还有人考了个二百五。”
如果不是刻意拔高嗓门,嘈杂的教室中,根本不会听到如此清晰的“感叹”。
又听到“二百五”这个数字,龙唯一呆了一下,加快步伐挤到成绩单前,伸手抓住成绩单往自己面前拽。
她第一时间在黑压压的字中锁定自己的名字,在成绩单第二页的第三个。
往后一扫,的确是年纪第二百五十名……肖潇没看错。
完了。
她心里一凉。
在龙唯一走神的时候,不知是谁从她手上夺走了成绩单,涌动的人群挤呀挤,很快把她排挤到人群外围。
看到她的表情,苗暄就知道肖潇没有看错数,龙唯一真的没考好。
“对不起。”龙唯一表情木然,不知该以什么态度面对这两个一直对她施以援手的好友。
“说什么呢!”苗暄皱起细细的眉毛,可爱的脸变成带褶的包子,“不可能啊?这次考试的题都不难,我帮她测试这几次正确率都挺高的,怎么会才二百多名?”
肖潇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也不明白,龙唯一到底为什么只考了二百多名。
还是那个尖细的女声,这次她点名道姓的说:“看!龙唯一这次年级第二百五十名,我记得方悦最近一次可是考了九十六名,就这样还要和人比成绩?期考她能考进前二百吗?”
龙唯一下意识望过去,正对上她不屑又讥诮的笑容。
是啊,这么久的努力才进步了两百个名次,期末她真的能考过一直在前一百的方悦吗?
“半个月进步两百二十个名次,离期末还有半个月呢,再进步两百个名次不就超过她了?”苗暄并不高的身子挡在龙唯一面前,对上那名挑衅的女生。
“倒是你,怎么把方悦的成绩记得那么清?她是你的榜样吗?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你成绩多少?”
苗暄和肖潇平时就霸占着班级前两名,年级也是前十的,这话她说着底气很足。
那名顿时女生哑火了。
“哼!”她气冲冲地朝龙唯一的方向哼了一声,掏出手机给成绩单拍照,然后装作没听到苗暄的话,灰溜溜地离开了。
龙唯一还呆愣着,苗暄刚才的话她听到了,但苗暄刚才也说了,五百名往前进步是很容易,但和两百五十名进前一百的难度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还剩半个月,两星期,时间根本不够。
“龙唯一?”苗暄在她眼前摆摆手,唤回她的意识,拉着她回座位上。
她把自己粉色的陶瓷茶杯递给龙唯一,盖子打开,里面是飘香的热可可,“先喝一口压压惊。”
见龙唯一接过茶杯也不喝,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笑起来,“你这样子做给谁看呢?先别哭丧着脸,我觉得你这成绩不太对。”
龙唯一抬眼看她。
“考完试咱不是对过答案吗?稍微有难度的题你都答出来了,就连数学的课外题你都写了,怎么可能才二百多名?”
肖潇也点头,“对啊,数学最后那道题写出来的,咱们班就五个,你是一个。英语作文你复述的语法也没错误,完形填空和排序还有阅读的答案,我们都对上了,你绝对不可能才这点分!”
“可成绩单上写着呢……”龙唯一还是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不管两个朋友怎么劝都高兴不起来。
“肖潇!”苗暄叫她名字。
“嗯?”
苗暄摸摸下巴,“我记得这次考试是摸底的,不讲评,那卷子肯定也不发。你能不能去把卷子从老师那儿偷回来?”
有难度,肖潇琢磨了一会儿,为难道:“不行啊,卷子不在老师那儿,估计要和期末考卷一起,下学期开学再讲评了。”
“没事,别劝我了,卷子拿不回来就算了,我总不能把卷子拿回来再做一次。”龙唯一叹口气,“你们也去看成绩吧,别管我。”
不管朋友们怎么说,从没考进过前四百的龙唯一都不信自己这个成绩是假的,反倒觉得前段时间泡沫一样的自信有些可笑了。
二百五虽然和预期的差别很大,但她足足进步了两百多个名次,还不知足吗?
只可惜,前一天她还信誓旦旦地与景炎商量,如何不畏强权地跟方悦对着干,今天却要屈从于现实了。
苗暄张张嘴,有心说自己的成绩变动不大,没必要看,又怕刺激到龙唯一,只好闭上嘴,看着龙唯一远去的背影。
“怎么办?”肖潇问她。
的确难办,苗暄斜眼看着还在讨论成绩的人群,忽然眼前一亮,“拿不到考卷,但是空白卷子能弄到吧?”
“这个可以,不过要等明天了,明天我去学习部,找他们负责整理历年真题的人要一份,今天他们应该也没拿到试题。”
能拿到考卷就行,大不了就让龙唯一再做一次,做错了就当查漏补缺,做对了……说明这次成绩的确有问题!
在得知自己的成绩后,龙唯一整整一天都十分沮丧,就连上课也无法集中注意力。
放学后,肖潇想要叫住她,再开解两句,就见她失魂落魄地背着书包,根本没听到有人在叫她名字。
“行了,她会心情不好,说明还是有上进心的。反正她这会儿也帮不上忙,我们先分头行动。”苗暄在肖潇身后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
肖潇点头,“哦。”
苗暄把书包背上,示意肖潇可以走了,走出教室后,她才对肖潇说:“虽然龙唯一心里没数,可我知道她水平,她可是咱们俩的大弟子!我不信她学这么久才考了这点分,方悦肯定做了手脚!”
这点肖潇也是赞同的,“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做?模拟考而已啊,难道是想练练手,期末考试再改龙唯一的成绩?”
“这就是问题所在,要是她真的可以在炎煌学校一手遮天,那就干脆期考时候修改龙唯一的成绩,没必要提前让龙唯一知道。我猜她就是没办法影响期考的成绩,所以才这么做。”
苗暄眉心皱起疙瘩,“她改变龙唯一的模考成绩,有什么用吗?”
两人一路讨论着方悦的用意,而龙唯一沉默地独自走在出校门的路上,在学校门口的花坛前被人拦住。
是方悦,还有她那一群“精装”跟班。
她们摆成一字长蛇阵堵住龙唯一的去路,让龙唯一不得不注意到这群人。
“龙唯一,这次你考了多少分?”方悦今天穿了卡其色风衣,里面是米白色纱裙,墨色的头发高高地盘在头顶,只别了两枚钻石发卡,看上去清新素雅,十分养眼。
听她的语气,不像是来示威的,反倒像是好朋友之间在打招呼,再加之她脸上还挂着恬淡微笑,路过的学生见到她这样,都要多回头看两眼,对她的来意十分好奇。
穆然也刚放学,他急着想知道龙唯一的成绩,于是推掉篮球社的活动,到学校门口等龙唯一。
平时龙唯一都会等着肖潇和苗暄一起走,他的教室离学校门口更近,也就能比龙唯一提前个三五分钟赶到大门口。
可今天他走在半路上就看到了花坛旁的龙唯一,还有那群不容忽视的“娘子军”。
“龙唯一!”穆然大喊她的名字,两条长腿迈动,小跑过去。
路上无数少女侧目。
方悦微微倾斜身子,冲穆然微笑。穆然于是也回以微笑。
“穆然。”她比龙唯一抢先一步向穆然打招呼,而她那些跟班则一个个盯着穆然的脸看个不停,仿佛少看一眼就吃亏了。
男神就在面前,龙唯一更加不愿提起自己的成绩。
约定赌局的时候穆然在,知道她和方悦的约定,只是不知方悦和龙唯一在一起是什么情况。
他又温和地冲方悦笑了笑,然后才问龙唯一:“在说什么呢?成绩出来了吗?”
方悦背后的一个女生憋不住笑出声,“二百五……”
龙唯一的脸立刻变得刷白,不敢对上穆然问询的视线。这段时间,穆然在学习上也对她百般照顾,这让她受宠若惊,又十分惶恐。
而她,辜负了穆然。
就在她惊慌不已的时候,方悦却替她解了围,“我就是来问她成绩的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而且,我前段时间缺了点课,很担心会影响期末成绩呢!”
她的声音清亮温柔,如同珍珠落在贝碗中,字字分明,落落大方、
穆然被她的话分散了对龙唯一的关注,显然对方悦的话很感兴趣,“你的分数也下来了吧?多少名?”
“八十六,比期中考试进步了十一名。”她谦虚一笑,又说:“还是中间缺课,耽误了时间,不然应该会更好一点。”
前一百名的进步可不容易,尤其是炎煌学校这种精英很多的地方,穆然作为好学生中拔尖的,自然了解其中的规则,他也惊讶于方悦的进步,“不错啊!”
说完他又看向龙唯一,“你呢?上次多少名?这次多少名?”
方悦和他一起笑着望向龙唯一。
此刻,如果地上有个坑,龙唯一真的会立刻钻进去,挤得头破血流也要躲起来。
在方悦的对比下,她觉得自己就像个不自量力的小丑,徒劳地想要证明自己。
之前小声说“二百五”的女生被方悦白了一眼,此刻躲在人群中不敢再说话,可其他人的视线却仍聚集在龙唯一身上。
穆然看出不对,非但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还上前一步拉起龙唯一的手臂,向围观的人抱歉道:“对了,我来找龙唯一是有点事情要说,成绩的事下次再说,龙唯一我先带走了。”
龙唯一茫然地瞪大眼睛,懵懵懂懂地就被穆然牵着手带离了。
有人不甘心,还想跟上,却被方悦拦住。
“不要跟了,已经看过她那副样子了,怎么?打算跟过去给她补课?”方悦勾起嘴角,之前温柔谦和的表情换成迷恋。
她就是喜欢这样的穆然,看破不说破,又有一颗难能可贵的……善心。
穆然从来就不是愚钝的人,只是不愿意将人想得太坏,这样的人可不多。
至于龙唯一……她会让这个丑小鸭从穆然的世界里消失的。
走得足够远了,穆然才松开手,和龙唯一面对面问她:“怎么回事?考得不理想?”
他也是龙唯一学习小组那个群里的,每天龙唯一完成功课在群里打卡,还会接受各位“老师”的考核,熬夜刷题更是家常便饭,如此努力的学习,让他这样靠天分吃饭的人都感到自愧不如。
“不过也没事,毕竟你基础没她好,进步是有的吧?你上次成绩可是快五百名了,这次多少名?”穆然揉揉龙唯一的头顶,看着她脸颊的发卷像弹簧一样轻轻弹跳。
龙唯一嚅嗫着小声说:“二百五十名……”
她谨慎地观察穆然的表情,害怕从他脸上看到嫌弃与厌恶。毕竟方悦如此优秀,而她,即使有了些微的进步,在一个完美参照物的对比下,这些进步变得微不足道。
“二百五?”穆然皱起眉头,脑海中灵光一闪,好像想起了什么,只是对龙唯一成绩的惊讶让他没能抓住这道灵光,他困惑地说:“不是吧?你之前几次在群里交的作业和测试题都没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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