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然回家用手机给许山发了消息,问他暑假两校约赛的事。
平时许山对穆然的态度还算不错,一方面,胡正言和许山并没有明显的矛盾,另一方,穆然性格好,又乐于助人,许山并没有讨厌他的点。
“没原因。”许山的回复很简单。
穆然靠在桌边,他的作业已经写完了,整齐地从书包敞开的口露出来,手中还转着一支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笔。
当然不可能没有原因,要是没有原因,许山也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做这件事。
要知道,篮球社副社长的身份还是挺能谋些福利的。
原本穆然还觉得,龙唯一会质疑他和胡正言推测出来的理由,是多心了,可许山越是不愿说,他反而越觉得有鬼。
“许山……”穆然用笔盖那头轻轻点着自己的嘴唇,慢慢念着这几个名字:“胡正言,涂磊……”
他忽然坐直身子,关掉和许山的聊天界面,给胡正言发了个消息。
“老胡,之前,暑假的时候,许山和一高的谁混在一起了?”穆然虽然不知道许山和涂磊之间的恩怨,但他对这件事已经产生好奇,也更加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胡正言嘴里还衔着跟棒棒糖伏在桌上,手机响的时候他正在本子上字迹潦草地写着,右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绷出白色。
“啪!”他的笔被弹飞,胡正言从上面的架子上拿下手机,看到穆然的消息。
“和谁?”这个他还真想不起来,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他惦记这个干什么?
胡正言挠挠头,把棒棒糖从嘴里拔出来,右手拇指和食指拈着,切了手写输入法,中指飞快写道:“忘了,赵遥跟我说的,你问这干什么?要不我帮你问问?”
穆然盯着胡正言的回复有些出神。
赵遥?
也是篮球社的,他们一起打过球,涂磊的朋友。
原本不重要的关系,因为龙唯一问了一半的话,变得可疑起来。
这件事中,涂磊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还是说,真的只是巧合?
“不用了。”穆然打完这三个字,又飞快删掉。
该不该找胡正言帮忙呢?胡正言和涂磊是朋友,胡正言的朋友很多。
“你帮我个忙,问问他当时看到许山和谁在一起……”他输入,再次删除。
要怎么跟胡正言解释呢?
“没事。”最后穆然还是打出了这两个字。
他起初打算从一高下手,找到许山那样做的原因,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是进行不下去了。
那龙唯一又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找他问起这件事?
许山初中上学的那所学校,一起考到炎煌的还有很多,篮球社里也有不少。
从前穆然并没在意过许山的事,今天却被这其中的关系勾起了好奇心。他拉开篮球社的群,慢慢搜索着,找到和许山初中在一个学校上学的人。
只要他想要查,总不可能一点都找不到。
炎煌学校男生宿舍。
许山刚从图书馆写完作业回来,才走到宿舍楼下就被人拦住了。
拦住他的是一个刘海盖过眼睛的男生,佝偻着身子,大概到许山肩膀的位置。
“你这会儿忙吗?咱们换个地方说?”他声音极小,要不是和许山挨得近,许山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有事?”许山没动步,“我之前说过了,最近什么活都不接。”
马上要政审了,许山很谨慎,一早就和人说好了,有什么事都不要找他。
“考试的事,不是打架!”长刘海的男生微微拔高声音,又很快压下去,“和那个大小姐有关,再说,你要走了,小白那儿不得留点钱吗?”
他说到“小白”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更小了,像是在害怕。
许山听到他提起这个名字,面色虽然如常,但肩膀明显绷紧了。
“去我宿舍。”
长刘海盯着鞋面的眼睛猛地亮了下,“好好好!我们回你宿舍!”他抬头的时候,刘海也甩得飞扬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宿舍楼。
二十分钟之后,长刘海脚步轻快地走出许山的宿舍门,给手机上名为赵遥的人发了条消息:“又找到一个。”
而穆然那边,他关掉和一个许山老同学的对话框,面前的演草纸上又多了个名字。
“白思涵……”他用手指尖轻叩这个名字,许山和涂磊的过往并不是什么需要隐藏的秘密,很多同级生都知道,只是大家都不再提起而已。
穆然问了两句,那人就全都说了。能和穆然这样的人攀上关系,那个在炎煌学校无权无势的男生自然不会错过机会,恨不得连许山家的地址都告诉穆然。
许山这人仗义,还懂得明哲保身,该硬气的时候硬气,需要避风头的时候,他装死也是一流的,把那帮没什么用的“同盟”都照顾得好好的。
穆然不掺和那些破事,不代表他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别人看在他父母的面子上,不把污水泼在他身上,他自己又不得罪人,所以才能在学校过得好。
涂磊呢?
好像自从穆然认识他起,也没见他跟人红过脸。他家有钱,家里拿钱疏通好了关系,行事一向低调。涂磊本人在学校也没横冲直撞过,和胡正言那群人结成伙之后,又总是充当和事佬的身份,名声还不错。
穆然虽然没见过涂磊跟人发脾气,但心里隐隐约约有个想法,这人并不像他表面上的那样是个老好人。
不过若只凭猜测,就说他和许山的事有关,那也说不过去,毕竟当时故意输球的事的确是许山做的,这做不了假。
“穆然,穆然?”楼下传来中年女人的喊声。
穆然拉开窗帘,看到院子里那个穿着正装的贵气女人,她手中提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皮包,那是今年的流行款。
“我和你爸晚上都有事,你自己解决晚饭。”她仰头确定穆然点头了,才匆匆出门,上了外面等着的一辆不起眼黑色轿车。
轿车挂的是公家车牌,那是穆然母亲的专车。
穆然从不喜欢参加那种活动,虽然偶尔也会陪父母出席酒会,但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那种充斥着烟酒气息的场合,让他有种呆久了会折寿的错觉。
收回目光,穆然支在床边,手机在手上打转。
一个瘫痪的女孩儿,许山为她报仇,她也帮了许山,这算两清了吗?许山恐怕不这么想吧?还有涂磊,这件事只是用不上诉来协商,就能解决吗?
涂磊忍了这么久,为什么在高三的时候才对许山发难?
穆然把手机屏幕点亮又熄灭,看着胡正言发来的骚扰表情,神色不定。
胡正言他们那些小打小闹,他从不看在眼里,可涂磊……如果这中间所有的事都和涂磊有关系,那涂磊可真是胡正言这群富三代小太子中,最有脑子的了。
龙唯一让他帮忙问的,是许山为什么要给一高的人放水,而不是许山和涂磊的爱恨情仇。
穆然摸摸下巴,把手机收回口袋,拿了件外套出门了。
就在穆然出门的时候,正在家中做题的龙唯一收到了苗暄的电话。
“喂?”龙唯一伸了个懒腰,用眼神告诉景炎,不是她不努力,是有外界因素干扰。
穆然没理她,径直从她手下抽走了她做完一半的习题。
苗暄应该是在家看电视,她旁边充斥着少年们欢呼的声音,“喂?”苗暄把音量调低,正经给龙唯一说话。
“马上还有个期末前的摸底考试知道吧?”
苗暄开门见山,还抱着水杯灌了一大口,“秋天得多喝水啊龙唯一!”
听他这么说,龙唯一笑起来,也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沙发上的凤烨探出头来看,发现她并没有“霞飞双颊”,又缩回去继续看电视了。
“知道,怎么了?”
龙唯一在餐桌旁坐下来,听苗暄说:“我听说,方悦今天让人联系了好几个学习好的学生,高二高三的都有。”
作弊吗?在龙唯一的预料范围内呢!
“她都找了谁?”龙唯一抿了口有点烫的白水,再次回到厨房,往里面丢了两朵菊花和一小块冰糖,又端着茶杯来到餐桌前坐下。
苗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咱们学校的考试排位机制吗?”
“好像有个猜测。”龙唯一虽然从不关心这个,也没有其他人的座位号可以对比,但自己的年级排名和考号还是知道的。
大概就是按上次考试成绩的年级排名编号,高一高二高三的学生按列混坐。
龙唯一说了自己的猜测,忽然明白方悦要做什么了。
“她是想在这次考试的时候,让好学生坐在她身边?这样就能帮她作弊?”龙唯一猛地把杯子掼在桌上,“我们能举报吗?”
“天真!”苗暄隔着电话白她一眼,“你要是举报了,那你得罪的就不止一个方悦了,不说那些人一定收了她的好处,光是一个作弊的处分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难保他们不会反咬你一口。”
这倒是。
“再说,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作弊?考前举报没证据,考试中举报,你怎么知道她作弊了?”苗暄那边频频传来喝水的声音,害得龙唯一也想喝水。
龙唯一觉得很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个方悦怎么这么讨厌!“那暄暄你说我该怎么办?”她只好求助于三人小组的“军师”苗暄。
果然,苗暄没让她等太久,经过电话中一震显然是把手机开了外放,又丢在键盘边的噼里啪啦声后,苗暄得意地说:“哈!我找到了!”
“什么?”龙唯一奇怪地问。
“方悦上次的模拟考因为休学所以没参加!这次的考试,她肯定会和那些帮她在期末考试作弊的人在同一个考场。”
苗暄仔细看了看电脑上方悦的成绩统计,漫不经心地说:“以我对方悦的了解,她肯定会让那些排名靠前的人考到和她一个考场,这样才方便期末考试帮她作弊。”
“那我要怎么办?”龙唯一茫然。
苗暄把方悦和龙唯一的成绩做了个折线图的对比,截图发到三个人的小群里,笑声中有些幸灾乐祸。
“那就和她在一个考场呗!这次模拟考你加把油,期末考试的时候和她在同个考场,这样就算不能举报,能当场揭穿一下也是好的。最多只害到一个人,其他没赶上的人不会被牵连,影响最小。”
她收了笑,眼中燃起战意,“龙唯一,她的平均成绩都在年级前一百,你可是常年混在五百边缘的,有信心先冲进前一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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