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宇双手举在身前,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云墨和其他的人造人不一样,他在我们的科研项目中有很重要的作用。”
这和云墨说的并无太大差别,龙唯一其实是知道的。
“不能让我们再见一面?”她语气中有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哀求,她的眼神向下,想要挡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楼宇叹了口气,他和龙唯一这种小姑娘交流的机会并不多,看到她这副样子有些头疼,“是他自己这么要求的,不跟你见最后一面。”
“那他有没有留什么信啊之类的给我?”龙唯一泪珠已经在打转了,她用力吸吸鼻子,拿手背的纱布在眼睛上抹了一下。
楼宇后退一步,请龙唯一进门,“没有,但他很关心你,并且主动要求不影响你的生活。”
龙唯一本来已经要跟他进屋了,听到最后一句,忽然戒备地退回门口,“你什么意思?他让你修改我的记忆?”
之前云墨告诉她有这项技术的时候,就给她留下很深的触动,现在楼宇模糊的话让她立刻想起来,“你不能!”
楼宇用哄孩子的语气告诉她:“修改掉你关于他的记忆,你就不会因为分别而痛苦,他在你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分离的感情就是你教给他的。”
“不!我宁可痛苦,我不想丢失关于云墨!”龙唯一把凳子抵在身前,“你不要妄图抓我修改记忆!”
这当然不行,楼宇觉得今天他叹气的次数已经超过这一辈子他叹气的总数了。“是云墨的意思。”
龙唯一摇头,“我不信。”
“云墨告诉了你我们科研院的机密,我必须把你这部分记忆消除,而云墨的请求只是附带的。”
楼宇没有逼近龙唯一,他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等龙唯一自己考虑。
龙唯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怯生生地回头,发现后面进来了两个陌生男人。
一个打三个,虽然其中一个是楼宇这样“柔弱”的病美男,但龙唯一还是不觉得自己有多少胜算。
“那是我助手。”楼宇并没有刻意表达其他含义,比如哄骗龙唯一说那两个助手只是摆设。
龙唯一也意识到了,她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或者说她根本没得选。
“我……”她嗓子堵得慌,又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能不能只修改关于你们机密的记忆,把云墨的记忆留下?”
怎么可能呢?云墨和她相处的时间是细碎的,那些机密也都被云墨当作故事,掰碎了揉烂了讲给她听,云墨早就知道她会如何选,他聪明着呢。
大概只有龙唯一会觉得云墨是个无害的人。
“也许可以。”楼宇没有把话说死,“关键的部分我们肯定会消除,但是云墨,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被其他不相干的人见到过,为了降低影响,我们也不会让你完全忘记他。”
龙唯一感受到身后两个人正在靠近,心中无奈,只好点头,“不要让我忘了他!”
她丢下竹凳,任由那两个助手把她“请”进屋子了。
楼宇走在最后,他看了看这时候空荡荡的接劫道,缓缓关上门。
龙唯一被带进屋子里,地上是乱成一团的电线,连着她家的总电源,沙发边还有一个巨大的仪器。
“可能会有点耗电。”楼宇脸上带着不甚明显的歉意,“我会给你补偿的。”
什么?龙唯一没听懂,就见他在那台仪器上操作了一会儿,仪器上露出可以容纳一个人的空间。
“请进,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龙唯一将信将疑地钻进那台仪器,刚一躺好,就觉得手腕和腰被什么东西绑住了。
那台仪器发出细微的齿轮声渐渐关闭,狭小的空间中有淡淡的米色光。
等仪器完全闭合,龙唯一的卧室门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的男人不是云墨还能是谁!
楼宇听到声音,头也不回地向他伸手,“拿来吧,你做好的记忆。”
云墨手中有一个极简介的金属硬盘,他在手里攥着,像是不舍得交给楼宇。
“你们两个先去门口。”楼宇把两个人造人助手赶了出去,“别装了,她在里面什么都听不见。你费这么大劲,不就是希望她以为你是她真的云墨表哥吗?现在要覆盖记忆又不舍得了?”
云墨没说话,但是他手里的硬盘被他松开,落在楼宇掌心。
他把硬盘插在仪器打开的某个接口上,抬头问云墨:“你确定了不会出问题对吧?我对编造记忆真的不在行,要是你确定了,我就开始覆盖了。”
“嗯。”云墨很自然地去拿自己的茶杯,却摸了个空。他一早送龙唯一离开后,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楼宇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又在仪器上点了几下,轻松地走到云墨身边:“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云墨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她什么都喜欢,只要她把我划分到自己人的类别,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会容忍我。其实像她这样的人,自然人里绝对不止这一个。”
“哦?”楼宇挑眉。
“但是她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这就够了。”云墨脸上笑意渐浓,“我要做个标记,这个自然人和我是有关系的。”
楼宇显然不懂一个自然人所谓的“标记”为什么是成为人家的表哥……
他表情变了几变,最后什么建设性意见都没提出,“行,你开心就好。那个自然人试验体已经就位了,我们要准备重新继续关于自然人与人造人躯体联系的试验了。”
云墨和楼宇联系之后,终于明白了景炎的身份,他虽然吃惊,还是能够理解,毕竟自然人和人造人不一样,他们经常有太多古怪的需求。
“让他继续跟龙唯一生活,你有意见吗?”楼宇转到云墨面前问他。
要说有什么意见,其实也没有,毕竟龙唯一和景炎扯上关系,等实验结束之后,景炎说不定对龙唯一会有帮衬。可是让景炎住在龙唯一家,他心里又挺不开心的。
龙唯一开学那段时间在学校过得那么惨,和景炎也脱不开关系,他一想到刚见到龙唯一时,她那副可怜的样子,云墨心里就对景炎膈应得慌。
真是稀奇,人造人还会产生在这种没有非逻辑性指向的感情。
“你给他换张脸吧,不然被人认出来了又要给龙唯一添麻烦。”这么一说,云墨又想到了方悦,“那个疯女人怎么样了?要不是龙唯一没事,我当时已经对她动手了。”
楼宇脸色不太好看,“你不怕我以后再也不放你出来了吗?”
云墨走到沙发前,把被楼宇弄歪了的靠垫摆正,“你以为我在意吗?我和你什么关系你自己不清楚?不要老想着用你们自然人那一套来约束我。”
这个话题只要一开始就不能善了,楼宇一口气憋在肚子里,自己换了个话题:“方悦被方家带走修养了,但是我已经给她修改了记忆,她之前和龙唯一闹矛盾的记忆完全失去了。”
龙唯一平时也不主动和人结仇,云墨想想这样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冷着脸点了点头。
等龙唯一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成了红色。
她把枕头边不停聒噪的手机拿过来,关掉激情澎湃的命运交响曲,“啊……该吃晚饭了。”
手机上还有好多未接来电,龙唯一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全都是肖潇和苗暄的。
她的手被纱布包裹只露出来小手指,就用这个小手指艰难地在手机屏幕上一下一下点击,回拨给肖潇。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龙唯一用脖子夹着电话,一边懒洋洋地“喂”了一声,一边伸手去开灯。
“啪!”开关发出脆响,但灯并没有亮起来。
肖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龙唯一!你没事吧?一个下午都联系不上你,穆然也来问我你怎么了!”
“没事啊!”龙唯一又去其他房间试了试,都没电。“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回家之后撞到头了,我表哥急着回公司,我连晚饭都没得吃。”
这句表哥喊得顺极了,肖潇不知该先问龙唯一头的事,还是云墨的事,“你头没事吧?云墨今天就走了?还回来吗?”
龙唯一拉开冰箱,用手机照了照,发现里面还有不少需要冷藏的东西,头大地叹了口气,“我没事,表哥他们公司老是这样,烦得很,一个项目做好久,放假又没几天,下次他会来我会告诉你的。”
她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喊大叫,于是把手机拉远一点仔细听,“龙小姐在家吗?电工!路道电力维修!”
龙唯一跟肖潇说了一声,去给电工开门了。
那几个电工说只用修电闸,龙唯一站在外面看了会儿,什么也看不懂,就先进屋了。
她桌子上有一张方方正正的纸,身份证大小,龙唯一走过去看了看,竟然是张彩票。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看到那张彩票的开奖时间后,龙唯一用手机扫码看了本期中奖号码。
第一个数对上了。
龙唯一发出代表感叹的“啧啧”声,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中奖彩票呢!
第二个数竟然也对上了?
第三个……
第四个!
龙唯一越看越紧张,心跳得跟刚亲了景炎一样快,她颤抖着手看了看对上四个号的奖金,“哇……一千!”
那张小小的纸片被她捏着抖抖抖,抖个不停,这可是一张中奖的彩票啊!
外面修电的人站在窗户外面冲她喊:“小姑娘,你家通电了,就是好像没电费了,院子里的灯打不开。”
停电了吗?龙唯一顺手开了下客厅的灯,还真没亮。
可她记得卡里应该还有个三四百呢,怎么就没了?
她看手机电还很足,于是用手机查询了一下电费余额,看到的数字让她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欠费六百三十块钱?还带小数位的!
“卧勒个……”龙唯一看看手机,再看看那张彩票,感觉自己刚刚出现的财运已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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