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芊芊顾若言》第31章 （上）

    宋亦儒看见叶燃的时候内心是动宕的，他猜到她会出现，却未曾猜到，她会那样狼狈的出现。飘雪的深夜，她拦不到车，是怎样一深一浅的走到这里，浅蓝色的羽绒服上满是泥泞，刘海一缕缕的挂在脑门上，还能滴下水来。
    她就是以如此不堪的模样跨过人群走到了他的面前，用冰冷的双手握住他，“不要怕，我会救你。”她像一匹孤狼，凶狠而警惕的望着四周不能分别敌我的每一个陌生人，她紧紧握着宋亦儒的手，将他护在身后，带着他离开了混乱拥挤嘈杂的酒吧。
    出门后的第一件事，叶燃仔细的检查了他的脸和手，“他们打你了吗？哪里受伤了吗？”
    宋亦儒的救我原本只是一句玩笑，他酒喝得太多，突然想到了这个爽约的，能喝掉半瓶XO的女人。可她现在的模样，所有的解释都是不合时宜，只能敷衍回答。“没有。”
    “那就好。”叶燃点了点头，突然发现他跟着自己出门，身上只有一件衬衫，B城此刻是零下的温度，那双她一直牵着的手，已经冻红。她脱下自己的羽绒服，踮着脚，披在宋亦儒的身上。“我回去了，外面冷，你也不要太晚。”
    宋亦儒明白，她已经明白，一切不过是一个玩笑。“你不生气？”
    叶燃摇了摇头，“这样很好，总比你真的出事要好。我走了。”她大衣里面穿着的是一件已经起球的白色圆领毛衣，出来的匆忙，没有围巾，整个人看起来空空落落。
    宋亦儒随手摸着羽绒服的口袋，里面居然放着一把小刀。她是带着怎样的决心来这里救自己的呢？“我送你回去。”他快走了两步，拉住那个单薄瘦弱的背影，脱下身上不合身的羽绒服一把罩住，几乎是不由分说般，将她拉进了自己的车子。虽说不过50米的距离，但两人都已经冻僵了，宋亦儒打开车里的暖气，看了看身边第一次露出恐慌神色的人。再怎样假装的淡定，看来还是会怕啊。
    “你会开车吗？”他靠在椅背上，闭目问道。
    叶燃摇了摇头，想着他看不到，说道：“不会。而且我也喝了酒。”
    宋亦儒非常沉重的叹气，他的手机丢在了酒吧，又怕现在回去，这个女人会离开。“把手机给我。”
    叶燃乖乖交出手机，宋亦儒按下号码。“我在车上，把我的东西带出来。顺便找个代驾。”停顿的过程，显然对面的人在说些什么。他脾气有些上来，“不要废话，快点。”
    眼见着有人要来，叶燃很认真的表示可以自己回去。宋亦儒的答案很直接，他没有言语，而是抬手锁住了车门。
    叶燃不再反抗，隔着玻璃看窗外的雪，沸沸扬扬的，漫天风雪。原来，她刚刚就是从这样的风雪中走来啊。
    她出生的城市在南方，小时候并没有见过这样的大雪，来B城后，每一年的大雪，她都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或者是嘈杂的酒吧里。仔细想一想，这是第一次，有人陪她看B城的雪。那时候，大家还不流行炸鸡和啤酒，叶燃喃喃自语，“明天路上一定很堵，要早点出门才行。”可在心底，这一年年的雪景，她是那么期待能让那个少年看见。
    宋亦儒一直闭着眼，听到她的话望了眼窗外，想象着她从这漫天风雪中走来的场景。记忆越来越深，他的脑海里，有个人会在每一个下雪的早上，早早的将他从被窝里拖出来，小大人般的告诉他，“下雪天要早点出门，不然会迟到哦。”其实那个人不过是想打雪仗而已。
    这一车静谧，宋亦儒和叶燃的百感交集都与身边人全无干系，他们在那个叫作“回忆”的陷阱里，越陷越深。
    他朋友敲门的时候小心翼翼，好似生怕坏了谁的好事般。宋亦儒没有理会那狭促的笑容，拿回东西便啪的关上车门，转身问道：“你家在哪里？”
    “其实真的不用……”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宋亦儒已经耗光了耐心：“那你跟我回家吧。”便不再言语。
    叶燃摆了摆手，连忙说出自己的地址，多次的，一遍遍的，重复。
    车子停在叶燃家的楼下，她抓着自己的外套，说了声谢谢，便跳下车消失在了楼道里。宋亦儒探头看了眼这个老旧的小区，眼中深意更甚。
    之后的两周，他们都不曾联络，叶燃照样三点一线的生活。她的生活已经固化，所有的改变都是奢侈，这样匆忙而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才能给她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