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卧室的房门被有节奏的敲响。
龙唯一忽然回神,转头发现卧室的门没关,景炎就提着菜刀站在门口。
凤烨吓得立刻站了起来,手卡在衣领里,艰难地拔了两下才出来。
景炎微微歪头盯着凤烨:“我来叫龙唯一吃饭。不过,好像打扰到你们了。”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啊!凤烨双手插在半长的头发里,不知道景炎到底听到了多少,真是丢人丢大了!早知道就该谨慎一点,先把房门关上!
不知道为什么,凤烨总觉得景炎手中的菜刀,很可能下一秒就要飞到他头上……
“饭……饭好了吗?”龙唯一收回差点犯错的右手,挡在鼻子前清了清嗓子,“饭好了你拿刀做什么?”
这句话也是凤烨想问的,饭好了还拿着刀,难道要用菜刀替代筷子吗?
景炎垂眸,将菜刀拿到眼前,“我来看看需不需要杀鸡儆猴。”
虽然现在的情形应该是十分严肃的,但龙唯一还是忍不住提问:“杀鸡儆猴?是要杀了他还是杀了我?”
用错词了吗?景炎眉头微动,像是反思了一下后立刻不动声色地带过去,“杀个没用的就行了。”
应该用其他词的……景炎垂眸,心中盘算着,要把那本讲成语的书再看两遍。
对自己表哥中文水平深有了解的凤烨想到一个可能,紧张情绪立刻消了大半,低下头寻找蚂蚁窝,试图分散注意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因为从小离开祖国,景炎的母语很差,刚回国的时候连国语都只能说一部分,嘴里总是混着外语,闹过不少笑话。凤烨想起来就想笑。
龙唯一看看锋利的菜刀,顿时不敢发问了,老老实实地走过去,连头顶的呆毛都没往常那么挺翘了。
“好,吃饭去……”
凤烨也跟着龙唯一,他腿长走路快,很快就赶上了龙唯一,长手一伸就想搂她。
景炎没说话,手中菜刀却像是不经意地扬了扬,吓得凤烨立刻收回手臂,像小学生排队列一样,和龙唯一保持同一个走路节奏出去了。
龙唯一在餐桌上坐好,桌上只有一盘炒香菇,看样子景炎的晚饭还没准备好。
此时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龙唯一收回准备去厨房取筷子的脚,回卧室拿手机。
“啊!”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龙唯一高兴得大叫,“是小鹿!小鹿给我打电话了!”
餐桌上百无聊赖数菜盘里香菇片的凤烨大声问:“动物园的小鹿吗?建国之后可以成精了?”
他这么一喊,在厨房里的景炎也听见了。
小鹿?这个名字很快就和那个把龙唯一当作仆人的傲气女生联系上。
她怎么还好意思找龙唯一?
龙唯一捧着手机,像捧什么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接通,“喂?小鹿?”
电话那头,陆媛的声音还是那么甜软,“喂,是我。”
“我快过生日了,是真的生日,你愿意和我一起过吗?”她那边有些嘈杂,还听到强烈而又有节奏感的音乐。
龙唯一先是高兴,而后又疑惑起来,“小鹿你在哪儿啊?这么吵?”
陆媛的声音通过电流传递过来,变得模糊失真,但还是很柔和,“我找个份兼职,在酒吧做侍应生,这次我过生日,可以请你过来看看。”
虽然酒吧有点乱,但陆媛至少找了份正经工作,还愿意邀请她去参加她的生日会,这就已经足够了!
“我一定去!一定!呀,辛苦吗?离家远不远?唉,晚上下班一定很晚,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啊!”龙唯一比陆媛的母亲还仔细地嘱咐她。
景炎洗洗手,拿着毛巾一边擦手一边赶来,正看到龙唯一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傻笑。
“那个陆媛?跟你打电话干什么?借钱还是借地方?”
龙唯一白他一眼,“没,她是真的过生日了,叫我陪她过呢。”
景炎擦净手,把毛巾叠成规整的方块拿在手上,“如果她再像上次那样呢?”
“可以吃饭了吗大厨?我要饿死了!”凤烨在那边饿得嗷嗷叫,“为什么你不做饭,还来回跑?”
景炎的脸色黑了黑,没等龙唯一回答就出去了。
“叫什么叫?”他把毛巾攥得紧紧的,只看了凤烨一眼,就让他噤声了。
等到他进了厨房,凤烨才悄悄向龙唯一招手,“又怎么了?他动不动就生气,你竟然还只喜欢他,不喜欢我,你瞎吧?”
龙唯一翻了个白眼,“以后别偷看我床底下的漫画书了,不适合你。”
凤烨嬉皮笑脸地回道:“没偷看,我光明正大看的。”
只要他不刻意释放魅力,龙唯一也还是能狠下心怼他的,就像现在这样,龙唯一伸手按住他的脸,“走开。”
凤烨作势后倒,等龙唯一松了口气,就见他忽然又直起身子,环住她的腰,“你让我去哪儿?”
乌黑泛着油光的眼珠从这头转到那头,流转着百般情意,“你说啊,你把我带回家,又让我走,我要去哪儿呢?”
龙唯一双手抵在他胸膛努力后仰,想要拉开距离,手上却又不敢用力,怕推得用力,凤烨松开手把她摔着了。
“松松松!”龙唯一五官都皱成一团,“松开手,我要喊了!”她松开一只手,又要去捂凤烨的脸,这个是大杀器,绝对不能露出来!
凤烨立刻怂了,“多大人了,还打小报告?”
龙唯一飞快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警惕地抱着个凳子后退几步,“谁打小报告了?”
“你……”凤烨回想一下,龙唯一也没说要喊谁,是他自己心虚,怕景炎听到了。
心虚的什么劲儿啊?他没对龙唯一做什么啊!凤烨右手成拳,轻轻捶了捶额头,觉得自己真的是被表哥吓出心理阴影了。
“怎么了?”景炎端着一盘菜出来,看到龙唯一这个架势,皱起眉头,“凤烨去厨房盛粥。龙唯一把凳子放下,踩着上天?”
凤烨连忙对龙唯一使眼色,疯狂眨眼撇嘴。
龙唯一心中暗笑,脸上却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淡定地把手中椅子放回原位,“没事,我看看凳子上是不是有刺,扎到我了。”
她说完就看到凤烨松了口气,一脸感动的神色,用口型跟她说:“多——谢——”
景炎不明所以,把菜放下后又回到厨房,他的饭一向是自己盛的,绝不许凤烨碰。
“她这次生日不会又要找你借房子吧?”景炎端了粥过来,顺手给龙唯一递了根闪亮的勺子,凤烨就跟在他身后,双手都没闲着。
“给,你的。”他在龙唯一面前放下一碗粥,空出手来把另一手臂上托着的一盘包子放下来,“借什么房子?”
现在不流行借钱了,都直接借房子?
龙唯一用勺子搅了搅还烫着的粥,“不了,这次她邀请我去她打工的地方,一个酒吧。”
“什么时候?”景炎一手撑住下巴,另一只手夹菜。“白天的话还好,如果是晚上,我和凤烨不能跟你离得太远。”
“酒吧?”凤烨来了兴致,“我也去!”
还早呢,陆媛约的是周六晚上,龙唯一拿了个包子,“肯定了,我跟陆媛说过了,带着你们。”毕竟过了晚上七点,如果人造人和使用者没在一起,主动脱离的那一方是要受惩罚的。
吃过饭,凤烨被打发去洗碗,景炎惦记着今天用错的成语,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就上楼看书了。
龙唯一把作业写完,在凤烨的陪同下出去跑了半个小时,回来时苗暄给她约的“地理老师”正好上线。
都是一个群的,但不同班,那个男生是二年级地理最好的,每次单科成绩都是第一名,只要有满分的卷子,那一定是他的。
龙唯一的基础差到,不管那个男生问她什么,她都听不懂。
“要不你先把初一的课本找出来看看吧……”耽误了近半个小时,电脑那头的男生终于选择放弃,龙唯一连地球往哪边转都不知道,更别提其它知识了。
始终扮演者“无知者”形象的龙唯一庆幸两人只是文字交流,那边看不到她羞得通红的脸。从前她也会自嘲自己是学渣,但真到了需要正视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才开始后悔,并且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耻。
凤烨洗过碗,就抱着龙唯一床下找来的漫画书在龙唯一身边看。
那些内容多样的漫画书为凤烨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什么人和动物的超脱感情,什么同性才是真爱,又或是……咳咳……不可描述,实在是不可描述!
没想到龙唯一看着挺纯洁的,内里竟然是这样的人!
凤烨在“百忙之中”抽空从书本上偷瞄龙唯一,就看到她咬着下唇,盯着电脑屏幕,之前一直在快速翻书的声音也没了。
“怎么了,小矮子?”他挪动凳子靠近龙唯一,手中漫画书被他当成扇子在面前扇了两下,“学完了?”
龙唯一叹了口气,“没,我基础太差了,之前地理一直没有好好学习过,想要补起来太难了。”
“学地理干什么?”凤烨把下巴搁在书桌上,歪头冲龙唯一扎眼睛,他的双眼中有台灯的反光,亮晶晶的,像夜晚湖泊中倒影的星星。
真是迷人,可惜龙唯一现在没心情关注。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期末考试了。
“期末要考。”龙唯一双手交叉,握紧,在书桌上轻轻磕了两下,初中的课本她留在家里了,现在要找,还真找不到。
她在网上搜索了一下,看到不少课件PPT,但是没有找到完整的初中教材,现在上网买,也完全赶不上用。
凤烨见她焦躁的样子,想要抖她开心,于是就着伏在桌上的姿势去拉龙唯一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喂……”他的声音像吸入了整个秋天早上的雾气,凉凉的,潮湿,朦胧,“我好看还是电脑好看?”
龙唯一哭笑不得,“我时间不多了,方悦上次的考试成绩,年级排名是九十六,我才四百七十多名。”
“你那么聪明,一定来得及的。”凤烨轻轻揉了她的头发,“学习呢,就要劳逸结合,急不得,急不得!不如,我们先培养一下感情?”
被他这样注视着,龙唯一虽然心中警惕,叫自己一定不能看凤烨,但他的声音在她耳中变成拿着鹅绒撩拨的小手,勾得她心中痒痒的,一定要回头看看。
见她看了自己,凤烨眨了眨右眼,给她个飞吻。
龙唯一再也绷不住生气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别捣乱,我真的要学习了!”
“你知道什么是红.袖.添.香.吗?”凤烨得意一笑,“古代读书人,都要有像我这么美的一个小伴读。你读书来我扇风,你写字来我研磨,还有那灯花,灯芯烧尽的时候,你看我这手,手执银针,就这么轻轻的,轻轻一挑,诶,灯亮了!”
他坐直,装模作样地捋起袖子,露出修长洁白的手腕,拿了龙唯一一支笔,给她表演拨灯花。
动作娇俏,袖口露出的一截皓腕,在台灯的照耀下散发莹莹光辉,像最好的洁白玉石。
龙唯一都看呆了,脸上傻傻地挂着笑。
“笑了!”凤烨跟着龙唯一笑起来,“看,你绷着脸,跟个老姑婆一样,笑起来虽然也比不上我这样的国色天香,但也不是不能看。”
龙唯一心中暖暖的,眼睛笑得眯起来。
凤烨继续说:“这样吧,我今天给你个殊荣,允许你选我当你的男朋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可一定要选好啊!”
“去去去!”帅不过三秒,一会儿又没了正形,龙唯一抿嘴笑着推他,“你被制造出来,有没有被设计进地理知识啊?我地理太糟了,苗暄给我找的老师说教不了我。”
说到学习,这可是凤烨的弱项,他立刻蔫儿了,像被丢进冰箱冻坏的香蕉一样,黑着脸连连摇头,“没学过,没学过,学地理干什么?我还能迷路不成?那种东西就是忽悠人的!”
他上学时候就不喜欢地理,现在一样不喜欢,要真比起来,他的水平大概和龙唯一是一个档次的,除了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其他一概不清楚。
“唉……”龙唯一又开始叹气。“也是,你都不能出门,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单独出行了,也不用认路,学地理也没什么意义。”
“谁说地理只是为了认路?”卧室门口忽然传来景炎的声音。
外面没开灯,他身上只能被龙唯一台灯的光照到,像是随时都能隐匿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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