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声音呼哧呼哧在响,除此之外是锅子里不停爆裂的气泡声,云墨不再开口,龙唯一也沉默了。
“哗——”云墨掀开锅盖,里面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他用铲子轻轻翻动里面半熟的食材,片刻后又盖回去。
龙唯一打算把这件事像锅盖一样盖回去。
可锅盖总是要打开的,油焖茄子烧到火候了,味道满屋子都是,喷香诱人。
“快一个月了。”菜出锅,云墨把盘子递到龙唯一手上,“小心烫,先端过去吧。”
龙唯一心里一直重复云墨那句话,“让她们知道,你的男朋友另有其人。”
“你的男朋友另有其人。”
“你的男朋友。”
……
这两句话被龙唯一逐字拆分,又换着花样拼装,抵在口腔里像真经一样吟诵。
这么久了,她是在惦记哪个呢?
龙唯一回去端之前出锅的那几盘菜,云墨还好心嘱咐她,这个盘子变烫了,那个盆里的汤满,要她小心点。
“我盛饭,一会儿你进来端。”云墨像完全忘了之前的事一样,平静地刷锅,在龙唯一走出厨房那道坎儿时,却听到他说:“别乱想了,晚上我们再说。”
说什么呢?问她到底要留住哪个?问她什么时候送他回去?
怎么能不乱想!龙唯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把盘子丢出去,又慌慌张张地端稳盘子,快步跑出去,像身后有饿狼追着。
云墨等她的脚步声听不清了,才回头看向门口。
那头卧室里,苗暄也给肖潇做了心理辅导,牵着她的手一甩一甩地出来了。
龙唯一一抬头就看到卧室门口互相攥着手的两人,先把脑子里有的没的东西清空,招呼她们坐下。
“我进去端饭,马上就能吃了。”龙唯一放下菜盘,慌里慌张地拐进厨房。
肖潇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我还是不觉得她会骗我。”
“随你。”苗暄打量了桌上的菜,对云墨的手艺还是很欣赏的,“其实你和云墨也不太合适。”
“哦。”
肖潇情绪低沉,不太想说话。
两人说话间,云墨和龙唯一一人端着两碗饭出来,龙唯一还兴冲冲地喊着:“饭来咯!”
苗暄收了脸上之前的表情,换上笑脸,主动从龙唯一手上接过碗筷,在肖潇面前也放了碗饭。
“吃。”苗暄撞她肩。
桌上摆着几道菜,色香味俱全,龙唯一自己都舍不得下筷子,叫两个客人多吃。
肖潇举着筷子,不管什么菜吃到嘴里都品不出味儿。
桌上大概只有云墨和苗暄能好好品尝一桌子美味,龙唯一和肖潇各怀心事,闷头只吃面前的菜。
饭后,苗暄抢在前面拉龙唯一进了卧室,“你学了一上午数学了,下午就补英语吧,换换脑子。”
她一边说一边向肖潇使眼色,叫她留在外面给云墨帮忙,然后重重地关上了卧室的门。
龙唯一不疑有他,干脆拿出了英语考卷,让苗暄帮她改作文。
云墨把餐桌上的东西都收到厨房,肖潇就站在他身边,眼都不眨地看他洗碗。
“这里不需要帮忙。你们小姑娘就到一起玩吧,吃过饭晒晒太阳,睡个午觉也可以。”云墨背对她,假装感受不到她的眼神。
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呢?一个大活人,一言不发地站在他背后,什么动静都没有,总要让人忍不住猜测她的目的。
肖潇双手攥住裙摆不敢松开,怕掌心中的汗渍会暴露她的紧张。她非常感谢云墨在此刻没有回头,看不到她涨红的脸颊,“云墨,你喜欢男人吗?”
她没有按苗暄交代的来,她有自己的心思。
“龙唯一告诉你们的?”云墨笑,这样问是很失礼的,但他能感觉到背后女孩儿语气中的孤注一掷,“是啊。还好唯一对此并没有偏见,所以我们关系比较好。”
肖潇几乎没等云墨最后一个字说完就大声说:“我也没有偏见!我……我认为喜欢一个人,是要喜欢整个人,而不是局限于性别的配对。”
云墨擦干手上的水,仍没有转过身。“嗯,是的。”他不咸不淡的说。
“所以……所以……”肖潇紧张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池子里的水还在不停下渗,从水管底下传来怪异的声音。云墨面前的碗碟都已经清洗好了,堆放在手边,等她剖析完内心,他就可以稍微走动两步,把这些碗碟放到架上沥干。
“我对你的生活很好奇,所以我能不能也和你的关系好一点?”肖潇已经闭上双眼,她灵魂中另一个自己就在她的上空,听着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为自己感到万分羞耻,却又无法阻止自己说完。
如果是另一个人,也许会觉得被冒犯了,然后让这场对话无法再继续下去。
可云墨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两秒,他从自己丰富的知识储备量中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把谈话从尴尬的边缘拉回来。
“你是龙唯一说的那种腐女?”
肖潇不禁松了口气。
如果给她时间,或许她可以找出更有礼貌的措辞,或是更有趣的理由。
可她从得知自己与暗恋对象成了平行线,永无相交的可能,到现在,她都没能好好地思考。
如果不是苗暄一定要她做出决定,她甚至不敢单独和云墨说话,表达自己的意愿。
即使云墨和她没有可能了,她还是想要多在云墨身边留一段时间,不管是看着也好,听说也罢,他是她梦境中走出的男神,就这么擦肩而过,再没有联系的理由,肖潇觉得自己会后悔一辈子的。
“可以吗?”肖潇颤抖着的眼皮掀开。
云墨不知何时已经转过来了,因为他感觉到这个女生的坚定,他的态度无法再改变她的主意了。
“为什么不呢?”他微笑,把碗碟一一归位,“可是我很快就要回公司了,以后恐怕无法与外界联系。”
肖潇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就已经高兴疯了,哪儿还顾得上这些小小的问题,她扣进齿关,生怕自己的心脏会扑通扑通从嘴里喷射出来。
“嗯!嗯!”她点头。
正在卧室学习的龙唯一听到门响,和苗暄一起抬头看过去。
肖潇推门进来了。
“肖潇!”龙唯一冲她挥笔。
苗暄用眼神表达疑惑。
“云墨表哥午休,我也没什么事要做,所以过来看看你们。”肖潇不太敢与龙唯一对视,她总有种自己背叛了龙唯一的感觉。
她坐在床上,“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肖潇仔细想了下,其实云墨表哥不喜欢女人对她而言也许是好事。
云墨表哥这么优秀,让肖潇从心里感到压力,现在不用思考和云墨在一起的可能,她反而轻松了。
苗暄给龙唯一补习英语的时候,肖潇把龙唯一床下的漫画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龙唯一的收藏可以说豪华!
“你竟然有这一套!”她抽出一本,惊讶地问龙唯一。
“嗯对。”龙唯一还在写作文。
“这个漫画也有!”肖潇上一本都忘了放回去,惊喜地用手指在书脊上抚摸。
“哪个?哦是的,我……”龙唯一侧头看了一眼,还没说完,就被苗暄按住脑袋。
“肖潇!”苗暄怒目而视,“你再干扰龙唯一学习,我就把你扔到院子里晒太阳去!”
肖潇吐吐舌头,老老实实地拿了一本出来看,把床板放下了。
下午茶时间,三个人在院子里一边吃东西,一边喝茶聊天。
苗暄想把话题引到云墨身上,可肖潇总把话题带偏,“龙唯一,六千米的比赛时间和其他项目没冲突,到时候我带人给你加油吧?”
“别了吧!”龙唯一想想班里那些人,一点被鼓励的感觉都没,“他们不会想给我加油的。”
肖潇吃了一块云墨爱心软曲奇,向龙唯一担保:“不会的,他们对你印象不错,等你这次比赛结束,我去帮你跟李卢安要申请表,学生会成员学期末结算有加分的。”
她偷偷要了云墨可以保持联系的承诺,就觉得自己像挖了龙唯一墙角一样,想要补偿她。
龙唯一这才意识到她说的要带来给她加油的人是谁,惶恐道:“别了吧?加学生会可以,但是他们平时也都挺忙的吧?就不要让他们来给我加油了,太打扰了!”
肖潇随口应了一声,也不知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她提起这件事,龙唯一才想到,周二就要开始运动会了,这期间不用上课,不参加比赛的人可以在操场上挑选喜欢的项目观看。
“在哪儿可以看所有项目的参赛选手名单?”她心中忽然一动,除去自己比赛的时间,她还可以去看看穆然比赛。
穆然这么厉害,应该会报名很多项目吧?
“这个只有每个项目的裁判能拿到。”
龙唯一听了肖潇的回答有些泄气,比赛项目那么多,要靠运气找穆然了吗?
没想到肖潇掏出手机找了一下,对龙唯一说:“你看群里,有个叫蓬莱客的,他是学生会体育部的部长。大家都是一个群的,比赛前一天你找他,他应该会给你。又不是什么机密,大不了以后给他送云墨表哥做的好吃的!”
可以吗?龙唯一高兴了不到一秒,又怂了,“会不会挺麻烦的?他们自己也有事要做,还是算了吧,为了这点小事就打扰人家,不太好。”
肖潇不置可否,心里已经把这事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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