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采安景臣》第214章 尽释前嫌

    连翘从库房里拿出来两个小圆镯，不算贵重，却胜在喜庆，交到顾华采的手中，一边又说:“想那细蕊也就是二十几天前才来找过小姐，如今却已经有喜了，真真让人预想不到。”
    “不过到底是喜事。”顾华采应道，“既祖母已经去了，我们便也过去吧，算来这可是父亲的老来子呢。”
    说着便出了屋里，因为细蕊有孕的事情事发突然，府里也并没有给她安排的住处，平常的地方又会显得怠慢了这位新人，然太过好的地方，又怕得罪了刘氏。
    是以细蕊便被安排在顾侯爷的安然居的一个侧屋里，顾华采到了的时候正听见屋里老夫人和蔼的笑声，遂迎上前道:“孙女远远的就听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还想是什么样的姑娘逗得祖母这样开心呢，原来是这位……姑娘。”
    以细蕊如今的身份，叫姑娘是不适合的，只却也不能直呼其名，又因着没名没分，叫姨娘自也不合适。
    众人闻言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老夫人笑骂道:“这里所有的人哪儿比得你嘴巧，刚进来便来祖母也打趣呢，你打趣祖母不要紧，只细蕊面皮薄，可受不得你这样的。”
    “真真是我说话不注意了，该打！”顾华采说着向细蕊看过去，“姑娘可别当真呢。”
    细蕊忙道:“五小姐这是哪里的话，奴婢……”
    “五姐姐在同你开玩笑呢，你看看你又较真了。”顾芯儿及时打断，掩嘴笑道，只露着的那双眼睛说不出的嘲讽。
    顾华采这才打量起来屋里的其他人，因为细蕊如今的身份到底还是奴婢，又因着得了顾侯爷的宠的缘故，如今可谓是主子算不得主子，奴才又算不得奴才，这样不上不下的状态，不过老夫人给她面子，府里还是来了好一些的人的。
    首屈一指的自是柳姨娘和顾芯儿，毕竟细蕊的出现，柳姨娘可是最大的推手。
    只这母女两个，对细蕊却不太热络，甚至于柳姨娘对细蕊还有些许恶意。
    二夫人林氏携其女儿也来了，想那林氏向来乐意给刘氏添堵，如今这个机会自也不会放过。
    而三夫人袁氏人虽然没来，不过却着人带了礼来，算是心意。
    这样转了一圈后，当对细蕊道:“六妹说的正是，姑娘既进了咱们侯府，便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之间开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都是使得的，不过姑娘面薄，倒让人看得好生怜惜。”
    “五姐就是会说话。”顾芯儿闻言道，“真让妹妹羞愧呢。”
    柳姨娘这时候道:“若非这样，五小姐也不会在一众姐妹中脱颖而出，入了皇上的眼，你也要多同你五姐学学。”
    柳姨娘本是奉承的意思，只听在顾华采的耳中，却有些不舒服，仅一笑过之。
    没过多久，老夫人念着如今细蕊的身子，便让周围的人都退下去，只将柳姨娘给留下，嘱托她好好照顾细蕊。
    柳姨娘欣然允之。
    顾华采刚行至门外的时候，便正巧碰到顾侯爷往这里走，她同顾芯儿一前一后，同时和顾侯爷请了个安，顾侯爷许是急着要见细蕊，只点头示意，两人再自同起来，顾芯儿只瞧着屋里的热闹道:“我初初见到细蕊的时候，只觉得这也不过就是个半大的姑娘，头脑又不算聪明，没成想竟真入了父亲的眼。”
    “也许吧。”顾华采模棱两可道，“不过命确实是好。”
    她先前不过提点了细蕊两句，最好的情况也是顾侯爷同刘氏说情，将细蕊给送到外面去，没成想她竟有孕了。
    有了孩子，一切便不一样了，便是顾侯爷舍得细蕊受苦，老夫人也不舍得了。
    然相比如今细蕊这儿的热闹，刘氏那儿想来就冷清许多了。
    后日顾沅芷便要出嫁了，顾华采想到这儿同顾芯儿说:“许久没见二姐，今日不妨我们一起去看看，也好问问二姐准备的怎么样了。”
    顾芯儿道:“姨娘刚刚嘱托我去做事情。便没有空去了。”
    “也是，如今祖母将细蕊交给柳姨娘照看，姨娘也正是忙的时候，你自也要多多帮忙的，便只得我一人去了。”
    两人遂分开，顾华采踱步行走到了顾沅芷处，小丫鬟将她领到里面，屋里自是喜庆极了的，许是因着喜事将近的缘故，顾沅芷今日脸色甚好，见到他还很是热情的问这问那的。
    不过让顾华采有些意外的是，顾华茵也在这儿。
    道:“其实前几日就一直想来看看二姐的，不过听人说二姐忙着试大婚的礼服，又被教养嬷嬷管着，很是没空，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又说:“今日一见二姐，果然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更显气质高华。”
    这些称赞顾沅芷是惯常听到了，只头一次由顾华采顺来，她微微有些意外道:“五妹说的，真让我有些无地自容了呢，不过喜嬷嬷以前是在太后身边的，也是母亲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给请了开，确实受益匪浅。”
    顾沅芷又将接连十几日赶制而来的大婚礼服给她看，顾华采刚一触摸那布料，只觉得一股冰凉之感透过皮肤传到手心，只继续下去又觉得温暖，不觉惊奇。
    顾沅芷站着解释道:“这料子是从西域那边传来的，由上好的冰蚕丝制成。”
    “也是太后赐的？”她问道，这样好的东西，大周总共拥有的也没有几个人吧。
    “不是。”岂料顾沅芷却这样道，“是沈相专门准备的，也是他专门找了手艺好的匠人制成，又送来的……”
    “我以前觉得他这人着实孤高冷傲的厉害，不过谁让他位高权重，谁让我喜欢他呢，却不料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私底下已经准备好了。”
    语气中不乏兴奋之感，这还是顾华采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顾沅芷，褪去以往的自命清高，反而显出些小女孩的味道。
    “只是……”她一顿道，“这样令人高兴的时候，我本该众星捧月的那一个，不想府里却出了只苍蝇！”她瞬间变得不悦来，甚至顾不得这里还有顾华采和顾华茵在场。
    直言道:“不过一介丫鬟，竟想翻身做主人，真是笑话！”
    话中说得是谁，不言而喻，也是，就是因为这细蕊，可让刘氏很是不愉快了，如今细蕊却被连老夫人在内的人都捧到了手心里，甚至于都顾不得如今府上还有一个待嫁的少女。
    安平侯府的人惯是捧高踩低，更别说刘氏又想来刻薄，见风向转了自是墙草，随风倒。
    顾沅芷言语细蕊，倒很是正常。
    只她以为以着顾沅芷的性子，是不屑于和细蕊这样的人计较的。
    又缓和了些心情，一笑道:“我和你们说这些做什么，不过五妹今儿会来看我，当真让我意外。”
    顾华采道:“大家都是姐妹，同一个屋檐下居住的，便是有些过节，哪里来的深仇大恨？”
    “话是这样说得，只我以前却是将五妹看做是敌人呢。”她坐在床头前，让顾华采同顾华茵也坐下，继续道:
    “不仅仅是因为身份，五妹你本是侯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女，而我初时仅仅占了一个‘长’字，幼时受母亲耳濡目染，对你怀有怨恨也是真的，只后来逐渐长大，你又被你母亲牵连，远离侯府，我甚至都将你忘了，忘了幼时还有一个五妹，将所有人的目光给吸引。”
    “又时常随着母亲入宫，晓得了一些道理，幼时对你的敌意却也所剩无几。”
    “后来你又回来，我才瞬间想起，我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我向以顾府长姐自居人前，也是因着惧怕失去的缘故，对你的敌意是与生俱来的，然我顾沅芷却也是高傲的，不待见你有之，别的坏心思，也有，但不重。”
    “直到那次沈相来到家中，却将你给带走，虽说是为了救沈清悠，然而所有触碰过他的人，都让我嫉妒，更不用说，他对你似乎还有不同……”
    “不过不重要了，从今以后，我将是沈夫人，那些莫须有的仇恨，便让它随着时光烟消云散吧，又借着五妹刚刚的话，你我终究是血亲姐妹，哪里是外人比得了的，你说是吗？”
    顾沅芷这般推心置腹，顾华采听了却觉得有些啼笑皆非，“血亲姐妹”真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好笑的了。
    不过她勉强应道:“二姐都如此说了，我能如何？尽释前嫌做不到，然面上的姐妹还是可以的。”是敷衍，也是实话。
    顾沅芷听了却让人拿酒来，道:“馨儿一走，能与我谈心的姐妹着实没几个，今日却才发现五妹真真对极了我的胃口，比那些虚以委蛇的人好多了！”
    又说顾华茵，“我和八妹也是一同在母亲身边长大的，虽说不是一母同胞，却也差不了多少，今日你我姐妹二人便不醉不归了！”
    顾沅芷到兴头上来，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架势，虽然顾华采说:“天色已黑，着实不适饮酒，更不用说外面若万一有个什么事情需要二姐，岂不是耽误了大事吗？”
    “没事，万事有母亲！”顾沅芷如此说道，便让人盛来一杯酒，“五妹不肯与我饮酒，莫不是方才说同我和好的话是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