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采安景臣》第179章 尘埃落定（下）

    顾承安听罢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五妹打的好算盘。”
    “彼此彼此。”顾华采眼中有促狭，他们都有共同的敌人，却都想着让对方出手，自己隔岸观火。
    顾承安道：“可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一件事情。”
    “怎么，难道大哥哥想到是要妹妹替你做什么事情了吗？”她沉思道，也好奇顾承安究竟会让她做什么。
    “不。”顾承安道，“你记得就好，离你兑现承诺也不远了。”
    又恍若忆起了往事，“我还记得小时候的五妹妹，是府中最最纯善之人，可爱极了，不像现在，简直变了一个人一般。”他半带嘲讽道。
    “呵～可是在经历至亲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却不得见，被亲生父亲抛弃万里之外，被旁人百般作践，于生死边缘游戈，你记忆里纯善的五妹妹也想活下来，就只能这样不是吗？我以为大哥是最懂的。”她半带叹息道，倚靠在桌旁歇息，很是劳累的样子。
    顾承安听罢大跨步走了出去，面目却转阴鸷，他望着独倚长椅，背影莫名寂寥的顾华采，暗道：“想隔岸观火？休想！”
    两人虽说不上是不欢而散，但谈话总不是那么愉悦。
    屋内澄庆正端来药膳道：“奴婢在府中的时日比小姐多上那么几个年头，以前在老夫人身边时，也是常见到大少爷的，总觉得这人有点……危险。”
    “可不是呢，那人一进门来就对小姐动手，要知道这可是小姐的地盘呢，也太嚣张了些！”连翘也是被刚刚一幕有点吓着了。
    顾华采晓得顾承安初进来时是有那么一点吓人，不过也是事出有因，她不声不响的将他给算计进入，他这样生气也实数正常。
    不过正如连翘所说，这里是她的地盘。
    她摸了摸连翘的头道：“所以我才没有和他联手呢。”
    她不喜欢，很不喜欢一言不和就动手的男人。
    所以她不会和他合作。
    顾华采将药膳喝下，就有些乏了，也没有在意如今是白日，就吩咐澄庆和连翘在外面守着，而她也和衣睡下。
    许久未曾回到这样熟悉而又温暖的大床上，她这一觉睡得沉之又沉，半夜里还做了梦，是一个很不好的梦。
    是在一片荒郊野岭上，她被一群人围攻，到最后被活埋，只留下一颗头颅在空地上，眼睛已然不会转动，麻木的看着周围。
    周围是空地，还有一望无际的枯草。
    眼前突然有一双如鹰眸般尖锐的眼睛将她紧锁，顾华采惊出了一身冷汗，她蓦的睁开了双眼，身下还是熟悉的雕花木床，而上方是淡紫色的帘子。
    “五小姐，我要见你，澄庆姐姐，你就让我进去吧，我真有事情要告诉五小姐……”
    外面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进来，顾华采抿了一口茶水，问道：“这是几时了？”
    连翘道：“刚过子时，离天亮还有一些时间，小姐再睡一会儿吧。”
    “外面是谁？”顾华采淡淡道。
    “是翠荷，不晓得今晚是怎么了，发疯一般的求见小姐，奴婢看小姐睡着，哪里有空见她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就让她明天一早再来，结果她不肯，非要今天来，澄庆一直拦着，不想还是吵醒了小姐。”
    看着连翘语气中丝毫不掩饰对翠荷的厌恶意味，想着她还是这般单纯，不由得心情愉悦了些，吩咐道：“让她进来吧，索性我也睡不着了。”
    这样翠荷才得以进来，她身上穿着的衣裳歪歪扭扭的套着，头发也是紧用一根麻绳套在了一起，像是逃难一般，着实是有些狼狈了。
    顾华采只在她进来的时候瞟了一眼，剩下的时间就在旁闭目假寐了。
    翠荷顾不得顾华采并没有问她，连爬向顾华采的面前道：“小姐救我，奴婢活不了了……”
    “真要活不了，就寻根绳子上吊了事，你以为本小姐很有时间管你的死活？”
    顾华采骤然开口，暗含了三分浑不在意，又很是不耐烦。
    翠荷被顾华采这个态度给弄得不上不下，她如今还不知道顾华采早已知道她做的一切了。
    忙惊慌道：“奴婢有事情要告诉小姐，天大的事情呢！”
    “有话就说，小姐正累着呢，没空听你说废话。”澄庆在旁冷淡的提醒道。
    翠荷忙道：“奴婢这就说，五小姐可知道杜大人为什么会突然来抓您，是夫人，夫人让奴婢拿了您的玉佩……”
    她颇有些声线不稳的，总归将事情给说完了，最后才道：“奴婢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可那是夫人逼迫的奴婢，奴婢一家老小的生死都在夫人的手上，不得不听啊！可恶夫人见五小姐平安归来，竟想着杀奴婢灭口！”
    她说着就泣不成声了，道：“也是奴婢鬼迷心窍，就在刚才奴婢在屋里睡着，亏得半夜醒来小解，才逃过一劫，夫人派了人要杀奴婢，奴婢刚刚只看着那些人闯进奴婢的屋里，就吓得腿都软了，后来那些人没有找到奴婢才走了，奴婢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五小姐的，求五小姐指条明路给奴婢！”
    她在底下不断的恳求着，顾华采却突然看向澄庆道：“这普洱茶的味道似乎比往日浓了些。”
    “小姐说的极是。”澄庆在旁解释道，“这是老夫人那儿存的好东西，看小姐回来专门送过来的。”
    “原来是祖母那儿的。”她有些唏嘘感叹道，“还是祖母最疼我了，可惜我到底不在母亲跟前，竟养了这群吃里扒外的家伙。”
    兀的转狠戾，“好你个翠荷，枉本小姐看你向来老实，没成想你竟是藏的这样深，真真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走！现在就走！去到祖母跟前，去同祖母说叨说叨，看看这府里究竟有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她似乎是被气的狠了，说话也是一颤一颤的，更是揪着翠荷要往外跑。
    翠荷登时就吓到了，“五小姐，奴婢是被逼的啊！奴婢告诉五小姐就是准备忠于五小姐的，五小姐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五小姐给奴婢一条活路！”
    翠荷当然害怕，毕竟顾华采那样子真不像是装出来的，闹到老夫人跟前会是什么下场，刘氏总归还是府里的主子，可云竹一个丫鬟，既帮衬着刘氏陷害了自己的主子，又向顾华采揭穿了刘氏，可不是里外不是人嘛！
    老夫人那样一个正派的人物如何能容得下这样的奴婢，怕是有些家规的人家都容不下。
    翠荷不断的磕头认错，就是不肯跟顾华采走，顾华采似乎也乏了，冷眼看着翠荷道：“行了，你下去吧，待到明日我再思索着怎样处置你。”
    翠荷被惊了一身冷汗，哪里还顾得上让顾华采再去给她指条活路，连忙跑了出去。
    顾华采同澄庆道：“让玉溪跟着她去，看看她去哪儿。”
    澄庆连忙应了出去。
    不久后澄庆回来道：“自从翠荷从小姐这儿出去以后，就一直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蹲着，看样子是怕极了，奴婢想着先回来告知您一声，继续让玉溪盯着了。”
    顾华采这才歇了心思，刚刚翠荷同她认错的话和澄庆查出来的并没有不同的地方，但她还是要试探一下，试探翠竹是不是早已知道自己被怀疑，这才奉了刘氏的命令主动认了错。
    如果是这样的话，怕是她心软一点，念在翠荷自己认错的份上，还重新接纳她呢，然后翠竹怕是会再一次在她不注意的情况下再次吃里扒外。
    故而方才说要拉着翠荷去到老夫人那儿仅仅是试探罢了，毕竟老夫人已经将刘氏的管家职权给夺了，如今的刘氏不过是个空架了，当然明面上是这样，可由顾沅芷接手，那是刘氏的亲女儿，分明同刘氏自己当家也没个不同。
    这样的情况下，老夫人定然不愿意再次对刘氏伤筋动骨，顾华采若真那样做了，怕是会让老夫人厌了她，道她不懂分寸。
    而翠荷刚刚的反应，那样的恐惧做不得假，想来被刘氏杀人灭口的说辞该有七分是对的，剩下的三分，就看今天晚上了。
    顾华采又小憩了一会，转眼就天亮了，这是她回府的第二天，也是时候该走动走动了。
    她先是去了老夫人处，然后又去了刘氏处。
    这两位是她的长辈，刘氏以前不待见她，也不稀得她去请安，不过这次不同，刘氏大伤元气，顾华采想要看看经昨日一役的刘氏，究竟还是如往初一般刻薄？
    她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进入到了麒麟阁里，李妈妈很是戒备的，如看敌人一般看着她，一言不发。
    顾华采错愕道：“许久不见李妈妈，倒精神了不少，在二娘身边待着就是不一样，精气神也好许多。”
    李妈妈口里吐出两个字，顾华采攸的笑容璀璨，她清晰的看见那两个字是“贱人”，偏偏面上没有一点点羞恼，轻吐出声道：“哦～看我这记性，忘记李妈妈的舌头被人割了，可见做长舌妇最是不好，指不定哪一天就彻底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