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采安景臣》第177章 尘埃落定（上）

    刘氏并没有否认，仿若有点认命般的味道。
    这当然是因为那两个人确确实实就是刘氏的人，至于其间细节，还要从她刚回到安平侯府的时候说起。
    却说她第一个找的人是双喜，后来又去了花柳处，花柳从顾承安手里偷偷拿走的那个玉佩，便是顾承安出生的时候，顾家老侯爷送给长孙的，意义非凡，可是能代表得了顾承安的。
    也就是那一夜里，顾华采拿着那玉佩，去找了顾承安院里两个不起眼的小厮，那两个小厮正是今日看管顾华采，然后指认刘氏的两个人。
    他们是刘氏安排在顾承安处的人，顾华采初次因为花柳去见顾承安的时候，就有意无意的察觉到了这两个人的反常，虽都在做事，但眼睛却是往这边瞟的。
    尔后到那日里，原本在内室里伺候的两个人却到了外院里，外院里虽没什么活计，但一年四季冷热交替都必须站着，除非换人的时候才可以歇会，还没什么油水可捞，一般的小厮都是不愿意的。
    故而在外面伺候的人一向大都是不得主子重用的，从内室换到外院里，这里面的门道可窥一斑。
    顾华采又想起了自己院里丫鬟，暂且不论那几个三等丫鬟，就说二等丫鬟，皆是顾府的家生子，圆珠本也不算是刘氏的人，她生性没个主见，加上刘氏是当家主母，随便说句话也只有应的份。
    花柳则切切实实就是顾承临的人了。
    而剩下的翠荷——看着一副不起眼的模样，顾华采以前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的，可这次顾老夫人送给她的镯子却到了杜大人的手中，也只有翠荷的嫌疑最大了。
    她一个没什么威胁的小姐，只因不受刘氏待见，身边的人都不一心，更不论说顾承临这个可以威胁到刘氏亲子的顾府长子。
    刘氏的眼线只会更多，不会再少，再联想到顾承安的态度，顾华采的心中便有了猜测。
    遂拿着代表着顾承安身份的玉佩，私下里找到那两个小厮道顾承安已经晓得了他们的身份，并准备向刘氏问个清楚。
    以刘氏的性子自然会舍了这两个没什么用处的小厮，他们是家生子，若被主人家厌弃，是没有别处可去的，一生怕都是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就在心生恐惧之时，顾华采才又慢悠悠的说：“不过大少爷说了，只要你们替他办成了一件事情，其他的他可以既往不咎，更甚至于重用你们。”
    这事情自然是今日之事了，那两个小厮犹豫之下还是答应了，畏惧顾承安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刘氏这些日子的名声坏了大半，已不像往常那样，需得众人看她的脸色才能过活了。
    刘氏这样一噤声，落在别人眼里就有那么一丝承认了的意味，这会儿不待老夫人发话，顾侯爷就动气了，这一回更甚至是上了手道：“即便是杜大人那厮判错了案，误会了采姐儿，你也不能这样糊涂，也以为采姐儿害了沅馨，竟私下抓了采姐儿，真是糊涂！”
    又对着老夫人道：“她终究是爱女心切，又没铸成大错，儿子以为顾家主母该有的体面总是要有的，便私下里惩罚罢了。”
    许是为了让人心服口服，顾侯爷打刘氏的那巴掌也是用了大力的，直让刘氏吐出一口血来，血中还夹杂着一颗牙齿。
    刘氏在仗着嘉易太后的势成为顾家的主母之后就没受过这般的气了，被打的偏过头后很是愤恨，尔后听到顾侯爷的话，心中的那腔不平才下去了，也晓得了如今自己的处境。
    索性顺着顾侯爷的话接下去，跪倒在老夫人的面前说：“母亲，儿媳错了，是我误会了采姐儿，我大错万错，母亲想怎样惩罚我都行，可还有承临……”
    刘氏这会儿被打的半边脸都麻木了，嘴角满是血丝，没有一点当家主母的样子，又万分恳求着，状况也很是凄惨。
    向来心软的老夫人见了竟也没半分不忍，却再听到“承临”二字的时候叹出了一口气。
    孙儿在老夫人的心中终究还是极重的。
    顾沅馨也求情道：“祖母，母亲她都是为了我，您要惩罚就惩罚我罢，是我不争气，让母亲这样担心。”
    顾沅馨受顾华采的威胁，出卖了刘氏，到底心底也有愧意。
    老夫人抚摸着顾沅馨的额头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顾侯爷同刘氏母女似乎做戏做上了瘾，不过这次演的是“浪子回头”，却将她这真正的受害人给忘了。
    什么叫做真正的睁眼说瞎话？顾华采在顾侯爷这儿才是真正的体会了。
    杜大人判错了案子？
    还不是受刘氏的指使！
    老夫人迟迟不松口，刘氏心中焦急，一晃眼就看到了神游天外的顾华采。
    不管不顾的扯着顾华采的胳膊道：“采姐儿，二娘错待你了，二娘和你道歉认错，你就原谅二娘吧。”
    “是啊五妹妹，母亲她到底是为了我，乱急生错才这样待五妹，五妹就体会体会母亲的一腔爱子之心。”
    这爱子之心爱的是顾沅馨，却不是她顾华采，让她体会什么？
    顾华采定定的看着顾沅馨，顾沅馨又想起了昨夜里的事情，不禁有些心虚的往后退了退。
    这还真是母女情深，奈何一涉及到自己就……怂了？
    顾华采啧啧感叹，叹为观止。
    顾侯爷道：“采姐儿向来是个心善的人，想来也不会和长辈一般计较罢……”
    身为大家长的顾侯爷都施压了，刘氏不禁然有些看笑话的意思，顾华采这毛头丫头即便可以算计到了她一时，可谁让她是个没人疼的？
    到头来还要替她求情。
    刘氏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却触痛到刚刚掉了牙的那处的神经，不由牙呲欲裂。
    顾华采如这里所有人的愿缓缓开了口，道：“我当然明白二娘是为了三姐才一时失了理，而三姐刚刚也阴差阳错下救了我，当是可以两两相抵，不计较的，不过……”
    三言两语，刘氏同顾沅馨这对分崩离析的母女“情分”又被扯了出来，刘氏心中不自觉的一刺痛。
    再听顾华采继续说下去，“这事情知道的人太多了，刚刚还听人说容小姐和裴小姐还来过了，即便我们自己想私下了了，保不齐这两位一个嘴漏给……”
    话毕，除却顾华采，剩下的人都面面相觑，到最后都看向了顾老夫人。
    这位平常不甚管事的老夫人却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纵然老夫人不若别的人偏心偏的离谱，可凡事都有例外。
    起码刘氏有顾承临这个儿子，就已经让老夫人很是顾忌了。
    顾家的子孙缘薄，文采斐然又能力卓越的子孙更少。
    起码同顾承安相比，顾承临是极得老夫人看重与喜爱的。
    老夫人缓缓开口道：“既然是那叫杜大人的开的这头，没的让采姐儿受了这许多的委屈，如何能就这样给算了，子晏，你不如向圣上参杜大人一本。”
    顾侯爷一瞬间也明白了这是要将所有的罪名都推拒给杜大人了，道：“母亲说的极是，儿子一会就到书房里准备去。”
    “这事易早不易迟。”老夫人点点头道，“至于你这媳妇，也要进宫去，向太后老人家请罪，这荣国夫人之名，就不要要了吧。”
    “这怎么行？”刘氏迫不及待的反驳道，这夫人之位一向是刘氏的得意处，即便是家世比她好些的人都没有，要刘氏自己让出了这浩命，简直像是要了她肉一般。
    老夫人不咸不淡道：“既然不行，那你就准备准备回刘家吧，我们安平侯府要不起你。”
    老夫人也想借此来消一消刘氏的锐气，既然这个儿媳不能休，那么不如削了她的职权，让她管不成事儿，也就掀不起风浪了。
    刘氏听罢只能不情不愿的噤了声，站到了一旁。
    老夫人又道：“这次的事情，终究是刘氏铸下大错，即便是府上能容得下你，只惩罚却还是要有的，便将管家的职权移交给沅芷罢。
    至于华采，终究受了委屈，一会儿将我私房里珍藏的药材都拿些出来罢……
    都还有异议吗？”
    老夫人都安排好了，方才看向所有人。
    按理说主母犯错，夺了管家的权力也实属正常，加之老夫人给的还是长女，刘氏的亲女儿，是而刘氏虽然有些不满，却也还是可以接受。
    都点了点头，顾侯爷道：“母亲安排自然是极周到的。”
    “也是想着沅芷年初的时候就要嫁人了，是时候该学着管家了，只她的母亲是个不行的，也只能让这孩子自己摸索了，对了，沅芷若有不懂的就去问她三婶，大家出来的和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我刚刚见着郑国公家的小姐，才真正明白了，不过那么点的岁数，说起话来却头头是道。”
    话里明着暗着讽刺刘氏的小家子气，又拿着容梓然来比划，少不得让刘氏又想起了刚刚被容梓然和裴欣然两个小辈给挤兑的场景来，却因着犯了错处，被老夫人拿住了把柄的缘故，只能忍着，暗里将所有人给骂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