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茹的官司结束了,她也做好带完最后一批学生,就辞职的打算,回想自己的前半生,她深深吸了口气。
有痛苦也有收获,虽然家人离她而去,可她有林岚、有老严、还有女儿以及小暖这些体贴的孩子,她的心里十分满足,甚至嘴角会不自觉地溢出笑容。
当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同事们纷纷祝贺她,就连以前对她有些敌意的一位女老师,也没说半句酸话,倒是问了问她真的要捐出祖产?
以前李茹不愿意把家里的事情拿出来和大家闲聊,她不习惯别人的关心,或者害怕别人的恶意揣测,说到底是她看得不够开,是她不够洒脱。
经历了这些事后,李家学最后的当庭作证,给她触动很大,她觉得也许自己太注重公私分明,其实很多人真的是关心自己,而因为心里的害怕,她隔绝了一切,但现在她已经看开了,她把家里的事情大致和同事们说了说,确定自己要把祖产捐给国家。
“李茹老师,真没想到,我以前对您还有些偏见,我在这向您道歉。”
李茹笑笑,“我以前也不喜欢跟大伙多接触,我也有责任,让大伙误会了,实在是家里的事挺复杂的,我也不愿意把这些事情拿出来说。”
“理解,理解。”叶老师表示支持,她以前以为李茹是高傲地瞧不起他们这些穷人,又嫉妒她穿各种名牌显摆,最近知道李茹家事后,才渐渐明白。
李茹的高傲,也是因为很多事情没法跟大家伙说。
“其实我现在心里特轻松,我家的事情,不说全国人民,恐怕南市人民都知道了,我呀,再也不用背包袱了,也算给我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大家默默点头,这样复杂的事情,都可以写本书了,大家再看李茹,觉得她是个坚强又乐观的女性,态度纷纷转变,不再像以前那般隔着距离,而是包容她,理解她。
李茹没想到,家里的事情闹开后,自己在办公室的人员倒是比以前好太多了,现在每天去上班,各个老师见到她主动笑着打招呼,早上去办公室后,时不时有女老师给她带点家里做的好吃的,男老师出差带的小吃特产。
大家甚至还邀请她一起打牌,出去旅游,她以前一个人的生活,突然间被同事们迅速塞满。
李茹的生活仿佛步入了阳光中,但李家的大船开始摇摇欲坠要倾覆了,李先德在法院连续两次受到重大刺激,造成心脏大面积梗塞,需要做支架和搭桥手术,而这又是一大笔手术费。
家里已经没钱了,李家学找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们借的钱,还不够妻子刘玉环治病,父亲这边儿又需要大笔手术费,短短三天,他仿佛老了十岁,脊梁都要被生活的重担压弯。
而李先德家里的事情曝光后,之前借钱给他的同事朋友们纷纷追债,找不到李先德的人,甚至有人打电话报警,最后在医院找到李先德。
还有四十万要还,李家学焦急万分,可不论他说好话还是哀求,这些人都不再相信李先德。
“你父亲品德如此败坏,我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把钱借给这样的人,你尽快还钱,利息我也不要了。”
“说这些没用,你们父子造的孽,要是不还钱,我就去法院起诉,别说什么你父亲躺在医院,我就是看他躺在医院,才没再刺激他,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怎么就没钱,你父亲的房子还在那,如果没钱就卖房,反正必须还钱,立刻还。”
送走讨债的人,李家学脑子里还回荡着他们的话,他蹲在走廊墙根,死死咬住牙关,许久许久,他终于下定决心,卖房。
四十万他根本凑不出来,儿子买的房子现在房子也没盖好,房产证也没办,根本不能买卖,这些人逼得急,也是父亲打官司的事情闹得太大,又是丢人的事,别人不愿意相信你。
李家学不能去批评别人的不好,只能说自家做的太差,父亲现在还需要钱看病,除了卖房,他想不出其他办法。
他守在病床前,直到半小时后,父亲才睡醒。
“爸,跟您商量个事,把您的房子卖了吧。”
李先德瞪大眼睛,两手紧紧抓住被单,“你……你这个逆子!”
“爸,您别激动,您的心脏已经承受不住了,今天那些叔叔们又来要钱了,再不还钱的话,他们就要起诉咱家,到时候法院拍卖您的房子,是一样的结果。
我实在凑不出四十万,也凑不出您的手术费用,玉环还在病床上躺着,她看病的钱全是借来的,现在我就是想借钱给您看病,都没人肯借给我,我已经没办法了。”
李先德呼噜呼噜地喘着气,瞪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望着天花板,这个儿子……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自己怎么养出这样的蠢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倒好,拱手把万贯家财送了出去,否则自己也不会落在今天这般田地,他抬手重重锤了下床板,他恨!
恨两个儿子,恨李茹,恨孟家,甚至恨所有的人,可用尽浑身力气恨这些人过后,心里是无尽的空虚。
他病了,守在床边儿的是他口中的逆子,照顾他的也是这个逆子,这些日子他看到这个逆子为了给他治病,为了让医生先别停药,求了又求。
李先德长长叹口气,老泪纵横,真的要一无所有吗?想当年他在南市从一无所有,到有名有利,等自己老了快死了,又变成年轻的时候,一无所有!
世界还真是可笑!
“爸,您放心,您是怕卖了房子以后没地方住?您放心,房子卖掉后,除了还债,剩下的全都留给您看病,您就住在我家,虽然挤点,但咱们都在一起,我也好照顾您,孩子们也好孝顺您,我不会不管您的,卖房子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动,全都留给您养老。”
儿子虽傻,可他的话说的是真的,李先德闭上眼睛,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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