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和杜大人所言极是!”屈突通接着说,“宋金刚率大军长时间在外作战,军中缺粮少草,军士们必会因之而全力以赴。故而,此时敌军气势正盛,人人欲击败我军,以夺粮草。且宋金刚手下猛将不少,兵马也多于我军。此时出战,我军正遇强敌,胜负实在难以预料。”
“屈突将军言之有理!”李世民点头说道,“兵法云两军对垒,当避其锐气,而后待其懈怠而攻之,必胜也。今敌军气势如虹,正欲与我军交战。我军当避其锋芒,坚守不战,以挫其锐气,待其粮尽而生动荡之时再出兵击之,则必能一举而打败宋金刚,直入晋阳。”
“此计绝妙!”屈突通信心满满地说,“我等若能依秦王所定之计而行事,那必定能一举击败宋金刚,进而平定刘武周。”
“秦王此计虽好,可还是要把我关在寨子里听外面贼军的骂,实在是难受哇!”程知节突然插嘴说句,两道眉毛皱成了八字,一副苦瓜相。
“男子汉大丈夫,连这点气都受不了,那也太没出息了吧!”秦叔宝笑呵呵地说,“知节,你这会子就忍着点,等出战了,再抡起你那把车轱辘大板斧多砍几颗脑袋,到时候什么鸟气不都出了吗?再说,秦王之令不可违,你呀就别再啰嗦了,省得到时挨军法处治!”
“叔宝,你说的也是!”程知节点头说,“我晓得秦王这计能打大胜仗,也就只好先忍着。等出战时,我再一板斧劈了杨伏念的狗头出口恶气!”
“好,既然诸位都赞同本王的主张,那以后就别再向我请战了!”说到这,李世民脸色一沉,下令道,“不管是谁,敢再言战者,斩!”
帐内突然出现了一片沉寂,静得几乎都能听清心跳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杜如晦首先打破了这份沉静,他若有所思地对李世民说:
“秦王,坚守不战,实为上策。然我军也不可一味地全部收缩在营寨中,当遣小股部队伺机袭扰敌军后方,以消耗其兵力。倘若我军能够趁机不断削弱敌军的力量,这对往后的决战无疑是非常有利。当然这只是在下的想法,若有不对之处,请秦王见谅!”
“克明,本王以为你这主意很不错!”考虑了一下,李世民颔首微笑道,“我军主力当厉兵秣马,坚壁不战。不过在时机成熟时,正如你所说,可遣小股部队前往敌营袭扰。这样既可让敌军人心惶惶,军心不稳,又可乘机杀其守卒,夺其马匹粮草,以充实我军。这可谓是一举两得呀!”
“秦王所言甚是!”秦叔宝赞成道,“今刘武周占据了河东大部,然其兵力毕竟有限,不可能处处都严防死守,必定会有薄弱的地方。如此,秦王便可命我等率军攻击防守较弱之处。这不仅可以有效地震慑敌军,也可以趁机在柏壁之外建立据点,可对柏壁形成夹击之势。”
“叔宝说的对!”程知节听说有机会出营打仗了,心里不由一喜,眉开眼笑地对李世民说,“秦王,今绛县有我军固守,虞州也有翟长孙将军把守。要是我军能取下美良川,那柏壁以南的地盘就属于我们的了。这对以后攻打柏壁是一个有力的支持,不知秦王以为如何?”
“哈哈,都说程将军有勇无谋,此言谬矣!”杜如晦对着程知节哈哈笑道,“在杜某看来,程将军应当是智勇双全哪,从这一妙计,就可看出!”
“杜大人,你过奖了!”程知节尽量掩饰自己的得意之色谦逊了句,然后又郑重其事地对李世民说,“秦王若采纳在下的建议,知节愿率军前往!”
“攻打美良川,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沉吟了两分钟,李世民郑重地点头说道,“知节,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哪!好,这任务就交给你了!”
“谢谢,秦王!”程知节喜得快合不拢嘴,呵呵笑了声。紧接,他拍着胸脯大声说,“秦王,请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不然,你斩了我的狗头!”
“现今正是用人之际,我怎舍得斩掉你这员大将呢?”李世民打趣了句,随即又正色道,“此战乃我军进兵柏壁之后的第一仗,当取胜以鼓舞士气,同时也好震慑宋金刚。故而,不容有任何闪失。为此,本王决定派秦叔宝和殷开山二位将军引兵一同前往。”
“遵命!”秦叔宝、殷开山听后,立即挺直身,对李世民抱拳高声答道。
程知节见能与自己的老伙计并肩作战,高兴得冲着秦叔宝哈哈直笑。接着,他就跟着秦叔宝和殷开山一道走出了营帐。
准备了一番后,殷开山、秦叔宝和程知节三员大将率领三千人马于夜半时分摸黑出了营寨,人衔枚,马勒口,绕过宋金刚的大营,然后踏着积雪,快速向美良川方向行军。
由于道路崎岖艰险,加上冰雪覆盖,行走颇为困难。将士们冒着凛冽的寒风,艰难跋涉了三天两夜,于夕阳西下之时终于到达了美良川。此时士卒们已是疲惫不堪,不待将领下令就一个个倒在雪地上喘粗气,有的人伸手就往地上抓雪,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以解饥渴。
秦叔宝很能理解士兵们这样做,因为他体恤他们,知道他们历经三天的疾行军实在是太累太乏了,的确极需要休息。因此,他看见士兵们毫无组织纪律性时,也没说他们什么,反倒是用宽容和怜惜的眼神瞅着他微笑。程知节自己也是个作风不够严谨的人,更不会在意部下暂时的松散。
然而,殷开山素来以治军严酷出名,他一眼瞧见军士们如此松松垮垮,自由散漫,不禁来了气。他突然高举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对着部下声色俱厉地喝斥,命令他们立即起来,准备战斗。因为,他担心敌军会趁自己刚到之际出兵袭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他必须要让部队即刻进入临战状态,不管他们有多累有多乏,都必须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士兵们受了主帅殷开山一番痛斥,立即紧张起来,同时精神也为之一振。他们理解主帅这样做的良苦用心,也充分意识到形势的严峻,感到自己正处于危险境地。于是,他们一个个翻身从地上跳了起来,整理好头盔铠甲,拿好自己的兵器,列阵准备战斗。
此时,城中的守卒看见唐军兵临城下,不免有些惊慌。他们一边提高警惕守住紧要之处,一边派人向守城主帅禀报情况。
镇守美良川的是定杨大将魏泰,他听说唐军兵临城下,不由得大吃一惊,慌忙披甲上马,直奔城头而来。不一会儿,他就登了城墙上的塔楼,俯身一望,瞧见唐军兵马不多,那颗悬着的心一下子就踏实多了。低头沉思了下,他忽然心生一计,决定立马率军出城,把城下那三千敌人消灭掉。
就在魏泰下达命令的时候,他的副将完颜达却极力谏阻他。完颜达是处罗可汗派来支援刘武周的突厥大将,此人长相粗鲁,貌似有勇无谋之辈,实则颇知用兵之道。他看见唐军严阵以待,个个披甲执械,就知道他们早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此时若前去袭击唐军,必定会遭到强有力的抗击,未必能取胜。如果不能打败唐军,那就很有可能会被他们乘机破门而入。如此,美良川就得失守了。
魏泰虽是平庸之辈,但为人从谏如流,从不刚愎自用。所以他听了完颜达这番极有道理的劝言,就打消了袭击唐军的念头,只令部下坚守城池。
殷开山一直密切注视着城上的动静,可好半天也没发觉有什么异常举动。他便猜是魏泰看见自己队列森严,有备而来,故而不敢贸然出击。肯定是这样!殷开山确信无疑,不禁一阵暗喜。等天黑之后,他就命令士兵们燃起火把,抓紧时间结营扎寨,修筑防御工事。
次日,魏泰仍旧闭门不出,他想继续观察一下唐军的动静再作决策。对唐兵来说,这真是求之不得,他们可以借此机会好好休整一番,养足精神,以备即将到来的大战。可是随后一连几天定杨军都不出城,这又令殷开山有些坐不住了,因为他们的粮草消耗得差不多,支撑不了几天。这该怎么办呢?殷开山独自坐在营帐中,皱着眉头苦苦思谋着对策。这时,秦叔宝和程知节耷拉着脑袋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程知节看见殷开山,就开口问道:
“殷将军,你这么一个人闷头闷脑地寻思着,是不是想到什么妙计呀?要是想到了,那就赶紧说吧,别把我急死了!”
“知节,你这是怎么说话呢!”秦叔宝瞅见殷开山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就瞪了眼程知节,制止道,“殷将军可是主帅,怎能这么无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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