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默默地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是今天很倒霉而已,忍一忍海阔天空,就当她是一只乌鸦在叫就好。
只不过,陈雪然的目光像是凛冽的刀子一样,总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她的身上扫过,所到之处恨不得要剜下一块肉来。
她对自己的痛恨和憎恶,楚凝真的有些无法理解。
见楚凝一直无视着自己,陈雪然那叫一个难受。
她忍不住开口,声音是娇滴滴的,婉转莺啼。而且她那语气很是随意,仿佛她跟楚凝的关系有多要好一样。
“楚凝,你可真的是上辈子走了大运,这辈子可以遇上沈公子这样的男人……”“温小姐,这么久没见了,你倒真的是变了很多啊。”她顿了顿,怪笑了两声,说出来的话语无比讽刺:“啧啧啧,真的是真人版的麻雀变凤凰啊。不过沈家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你可要当心哦。”
从陈雪然的口中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听着陈雪然的嘲讽和挑衅,楚凝都有几分麻木了。
她不就是想逞口舌之快吗?自己跟她争辩了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就听她一个人唱独角戏好了。
楚凝打定心思不准备去搭理陈雪然,只是默默地收拾着包,淡淡的跟沈祐轩说:“我吃的差不多了。”
沈祐轩自然也听不下去陈雪然对楚凝的侮辱,他点头:“嗯,我也是。咱们走吧。”
楚凝现在只想逃离这场景,所以对他口中“咱们”以及“我送你回去”也没有反驳。她沉默的拿着包,站起身来就准备走人。
可那陈雪然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她从小被众星捧月的长大,哪里受得了这种无视?更何况这无视还是来自楚凝。
她向前一步,身子就挡在了楚凝面前。
一时间,楚凝卡在桌位之间,出也不是,坐也不是。
陈雪然颇为得意的仰着高傲的下巴,冷声说道:“哎,走的这么快做什么啊?再聊聊吗……难不成你着急赶着,继续回酒吧打工?哎,你说你都傍上沈公子了,何必还要去那种地方?”
没想到陈雪然会突然提起自己在酒吧打工的事情,楚凝眸中闪过惊讶的神色来,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不过转念一想,陈雪然既然有心对付自己,怕是自己的背景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只不过她的信息未免有点延迟,她都已经离开酒吧快半个月的时间了。
陈雪然自然也看到楚凝神色的变化,以为自己是戳中了她的痛处,心底不由得畅快许多。就在她再次开口,准备火上浇油的时候,一旁的陆忱低沉的声音响起:“好了,别再说了。”
他的嗓音低低的,似乎有几分压抑,听起来又像是呵斥一般。
这一句话,让陈雪然更是不悦了。
现在自己就在他的身边,他都偏帮着楚凝?到底自己在他的心里算什么?
她脸上写满不悦,心底积攒的委屈不满一股脑的爆发了出来:“为什么不说,我偏要说?她的私生活本来就混乱,本来就爱勾三搭四,本来就一心想要傍有钱人!就这么个贱女人,我怎么不能说?陆忱,你未免太过偏心了。她到底是个外人,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陈雪然越说越气,眼睛红红的,原本的温柔也是荡然无存,活脱脱的一个母夜叉,盛气凌人,气势汹汹。
她也彻底放下形象一样,毫不客气的说着脏话,骂的那叫一个难听。不禁骂了楚凝,还连带着把陆忱也给指责了一番。
末了,她还狠狠地啐了一口,咬牙道:“真是恶心。”
陆忱的脸也彻底沉了下来,他是真的愤怒了,黝黑的眸子变得深不可测,像是酝酿着一场雷霆的天空。
楚凝从来没有看到过陆忱这样生气的模样,就算他一言不发,可周边的气压明显都降低了好几度,她的脚步都下意识朝后退了一下,生怕被波及到。
“陈雪然,你够了。”
“够?怎么够?”陈雪然嘴上虽然还在逞强,可明显没有开始那么有底气,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弱弱的。
此时此刻,周边已经有不少人被他们这边的吵闹声给吸引了过来。
其中有些人认出了陆忱和陈雪然,不禁纷纷议论了起来,有点甚至还偷偷地拿着手机出来拍照摄像。
陆忱的脸色乌云密布,他压根不再看陈雪然一眼,只是定定的看着楚凝,仿佛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他和她的存在。
沈祐轩的表情也很糟糕,他担忧的看了楚凝一眼,瞧见她脸上泛着苍白的神色,一阵心疼。他又有看向陈雪然,恨不得将她的嘴巴给封起来……但不得不承认,陈雪然的那些话落在他的耳朵里,他大部分的难受是想到楚凝那“不光彩”的工作,让他有些难堪。
他恍惚了一阵子,回过神来,很是冷漠的看向陈雪然,警告道:“陈小姐,请你说话注意点。”顿了顿,他又对陆忱说:“陆先生,也请你管好你的未婚妻。”
说罢,他抬手就抓住了楚凝的手,拉着她朝着门口走出去。
对于沈祐轩抓住自己的手,楚凝本来是想挣脱的,不过貌似眼前这个场景并不合适。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逃离这混乱的场面比较重要。
不再理会身后的目光,楚凝跟随着沈祐轩快步的离开了餐厅,身后的情况她也不再知晓了。
走出餐厅后,耳边才稍微的清净了一些。
楚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着明亮的商场,灰暗的心情并没有多少好转。
沈祐轩侧眸看着身旁的楚凝,本来打算出声安慰一声,毕竟刚才陈雪然的话语实在太过分,别说楚凝作为一个女孩子会受不了,就连他个大男人听到那话都觉得很是伤人。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楚凝一只手捂着胃,另一只手摆了摆,轻声道:“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她淡然的语气和神态,让沈祐轩都有些惊讶。
被那样指着鼻子辱骂,她竟然能够这么淡定。他灰色的眼眸紧紧地凝视着她白嫩细腻的脸庞,却没办法从她的神色中找寻到一丝伤心的痕迹。
“我对这边不熟,都不知道洗手间在哪个方向。”她又淡淡的说了一句。
沈祐轩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目光在商场里转了一圈,最后指着一个方向告诉了楚凝方位。
楚凝轻声说了句谢谢,就朝着那洗手间走去。
沈祐轩望着她的背影,脸上的情绪复杂,幽深的目光仿佛追随着她,去了很远很远。
走到女洗手间,楚凝站在隔间里面,稍稍的松了口气,开始那紧紧绷着神经也缓和了一些。
刚才那场景不断地浮现在脑海之中,陈雪然那毫不留情的侮辱讽刺,说是不在乎是假的。她又不是长颈鹿,长了很多颗心脏,怎么能不难受……只是难受又能怎么样呢?
从小到大,她受人欺负的日子少吗?一直到现在,难受的事情还少吗?谁都不是这样过来的……生活,总是处处充满考验和折腾。
她由陆忱抚养长大,这么多年从他身上学到的唯一一件事情,大概是学会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在那张虚假的面具之下吧。
这好像是一个人长大的必修课,残忍又冷酷。
轻轻地闭上眼睛,楚凝忽然想要尝尝香烟的味道。她听说烟可以帮人解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只是手头上没有烟,也没有火,她这有几分堕落味道的念头才被止住了。
想到刚才陆忱对自己的维护,楚凝的睫毛颤了颤,陆忱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真的像是陈雪然口中说的那样,“偏帮”吗?
她发现自己的心又开始乱了起来,一想起他,心脏总是发疯的不受控制。楚凝都怀疑,十年前自己换的不是眼角膜,而是换了一颗心脏,一颗由陆忱控制的心脏。
甩了甩脑袋,她告诉自己要清醒一点,按照现在的情况,她跟陆忱是更加不可能的。
打消自己愚不可及的妄想,楚凝在盥洗台上洗了下手,便走了出去。
沈祐轩一直等在外面,高大的背影站的笔直。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到她平静的模样,稍稍的松口气。
“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她出来的时候看了下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快九点,时间总是悄无声息的就溜走了。想都不用想,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明天还得上班,还得专门去一趟服装工厂,她必须要早点睡觉,保证第二天有充足的精力去应付工作的事情,以及出人意料的突发状况——比如今天晚上的事情。
沈祐轩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后点了点头:“嗯,是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他的语气是不容置喙的,楚凝本来想说出口的“我自己可以坐地铁回去”硬是被咽了下去,只是愣愣的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
她跟在他的身后轻轻地说了一句,抬眼瞧到沈祐轩的脚步怔了怔。
他没有回过头,只是有几分苦涩的飘来轻飘飘的一句:“楚凝,你不需要跟我这么客气……就算……”
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就算”后面是什么,他似乎说不下去了。
楚凝的心沉了沉,也不去追问,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慢慢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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