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躺在树下的草地上。
草己枯黄,他尽量放松了四肢。以前他从来不敢放松自己,一时刻也不敢放松,现在却不同。
现在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失败也有失败的乐趣,至少成功的人永远享受不到。”
刘志苦笑,这时草地上忽然有了脚步声,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就象是猫。
刘志没有坐起来,也没有抬头去看,他已知道来的是谁了。
除了王成龙外,没有人的脚步能走得这么轻。
直到脚步声走得很近,他才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成龙道“刚才。”
刘志笑了笑,道“一回来就来找我?到底是我们交情不同。”
王成龙心里涌起一阵羞惭之感。这两年来,每个人都渐渐跟刘志疏远,现在他突然发觉连自己也不例外。
刘志拍了拍身旁的草地道“坐下来,先喝杯酒再告诉我是为们么事找我。”
他似已知道;若没有事,王成龙绝不会找他。
王成龙坐下来,接过他手里的酒,他决定只要这件事能办成,只要他还活着回来,他一定要好好地随着刘志喝几天酒。
这些日子来他已日渐与刘志疏远,并不是势利眼,更不是现实他不愿见到刘志,因为他怕从刘志身上看到他自己的结局。
刘志道“好现在告诉我,究竟什么事?”
王成龙沉吟着,缓缓道“你常说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杀人的,一种是被杀的。”
刘志笑道每个人将人分类的法子都不同,我这种分类的法子并不正确。”
王成龙道“你将世上如此分类,因为你是杀人的。”
刘志叹了口气,苦笑道;大多数杀人的,常常也就是被杀的。”
王成龙道:“有没有例外?”
刘志道“你是不是问,有没有人能永远杀人,而不被杀?”
王成龙道:“是。”
刘志道:“这种人很少,简直太少了。”
王成龙道,“你知道有几个?”
刘志笑得更苦涩,道“我就是其中一个,因为现在别人已不屠杀我。”
王成龙道“除了你还有谁?”
刘志目光闪动,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个很可怕的杀人者?”
王成龙慢慢地点了点头。
刘志忽然坐起来,盯着他,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王成龙思索着,道“他是个很普通的人,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
刘志道;“你没有看到他的脸?”
王成龙道“没有。”
刘志道;“他杀人的时候,是不是穿着一身暗灰色的衣服?”
王成龙动容道;“你知道他?”
刘志不回答在自已脸上?”
王成龙一把拉着他的手,道“不错,就是这个人。”刘志的脸似已僵硬,缓缓道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只不过。”下次你再见到他的,最好走得远些,越远越好。”
王成龙道“为什么?”
刘志道:“千这一行的行头井非只有我们两个,也许比你想象中还要多。”
王成龙道:“哦”
刘志道“这本就是一行很古怪的职业,聂政,荆坷,专诸,就都我们的同行。”
他忽又笑了笑,道“这几人虽然很有名,但却不能算作这行的好手。”
王成龙点点头,道“你说过,干我们这一行的就不能有名,有名就不是好手。”刘志道“不错,要干这行就得牺牲很多事:名声、家庭、地位、子女、朋友,一样都不能有。”
他又叹了口气,苦笑道“所以,我想绝没有人是目己愿意干这一行的,除非是疯子。”
王成龙黯然叹道“就算不是疯子,慢慢也会变疯的。”
刘志道“但这一行中也有人是天生的疯子,只有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好手,因为只有他们杀人时才能完全不动心,所以他们永远不会觉得厌倦,手也永远不会软。”
他凝注着手里的酒杯,缓缓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人就是其中一个,也是最疯的一个。”
王成龙动容道:“所以,他也是其中最好的一个?”
刘志道:“点也不错,据我所知,这世上绝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上他。”
他抬起头,凝注着王成龙道“你比不上他,也许你比他冷静,比他聪明,甚至比他快,但你也比不上他,因为你不疯。”
王成龙沉默了很久,道“你看过他杀人?”
刘志点点头,道“除了亲眼见到之外没有人能形容他杀人的那种方法,他杀人时好象没有将对方看成一个人。”
王成龙道:“那时他自己也不是一个人了。”
刘志道“据说这人退休很久,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
王成龙道“徐鲁达的花园里。”
刘志道“他杀的是谁?”
王成龙道“毒龙山三友。”
刘志道“为什么原因?”
王成龙道“因为他们得罪了徐鲁达。”
刘志目中又出现沉思的表情道:“我早就想到他背后必定还有个人主使,却想不到是徐鲁达。”
他忽然反握住王成龙的手道“赶快将徐鲁达这个人忘记,最好忘得干干净净。”
王成龙道:“我忘不了。”
刘志道“忘不了也要忘否则你就得死,而且死得很快,因为你就算能杀了徐鲁达,这人也一定会杀了你”王成龙黯然。
刘志道别人当然不会知道是谁杀徐鲁达更找不到你但是他一定能。”
王成龙忽然盯着他,道:“他也知道世上有你这么样。个人?”
刘志面上露出痛苦之色过了很久,终于点点头,道“他知道,他第一眼看到我时就已知道我这人是干什么的。”
别人也许不会了解这种情况王成龙却了解。
他们都是人,非但长得不比别人特别,甚至看来还更平凡,因为他们都懂得尽力不去引人注意。
但他们之间却都有些与常人不同的特异气质别人也许感觉不到,但他们自已这圈子却往往一眼就能看出来。
刘志道“一定能看得出你。”
王成龙道“我没有让他看到,只不过……”
刘志道“不过怎样?”
王成龙缓缓道“他既然知道你这么样一个人,徐鲁达死了后,他想必就能追到这里来。”
刘志道“我忘不了。”
这句话他说了两次,两次都说得同样坚定。
刘志道你不信他能杀得死你”
王成龙拒绝回答。
刘志道就算他杀不死你但你若知道有这么样一个人,随时随地都在暗中窥视你,等着你,你还能活得下去?”
王成龙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道“所以我只有先杀了他”
刘志动容道“杀他?他想杀你”
王成龙道“他也是个人。”
刘志道“你连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都不知道,怎能杀得了他?”
王成龙凝注着他,缓缓道“我虽然不知道,但你却一定知
刘志面上又露出痛苦之色,馒馒地躺了下去,道“我不知道。”王成龙凝注着他,慢慢地站起来,慢馒地转身走开,他已发观这人和刘志之间必定有种极神秘而特别的关系。
但是他不愿勉强刘志说出来。
他从不勉强任何人他深知被人勉强做一件事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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