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风云录齐灵云金蝉》463.迷阵

    听得阴阳叟这番说辞，柳燕娘变了脸色，强自镇定道：“主人说得是，燕娘会再加紧排查。”
    “柳燕娘……”庭院内忽而枝叶莎莎作响，似有怒风卷来，阴阳叟的声音愈发低沉，“监守自盗，是要怎么查？”
    柳燕娘退了一步道：“主人这是信不过燕娘了？那尽可搜查燕娘的桂庭。”
    听到这一句，廉红药立时拈诀收了镜上术法，同裘芷仙潜出桂庭。
    两人才越出篱笆，迎面忽然吹来一阵花雪。
    裘芷仙大惊，反手拉着廉红药闪去，那阵花雪却紧追不舍，裘芷仙咬牙，索性出了青索剑了。
    也亏得她当机立断，那花雪看似轻柔，两相碰触之下，才知威力非同小可，那花雪更有数片飞过了剑芒薄弱处，向着两人割来。
    此时，廉红药也反应过来了，事到如今，也等不到天亮了，只有把事情往大了闹才好，于是一道剑芒闪过，雷泽剑冲天而起，引下一道惊雷，
    两人皆是默契，知道阴阳叟绝非易与之辈，上手便豁尽了全力，并向着柳燕娘所在的方向冲去，那里有崔芜！
    裘芷仙的意识因摩耶六境的功法，已达到六识互通的境界，意识更是异于常人，才一发动，当下就看见了倒在大殿前的柳燕娘。
    廉红药则显然不是第一次出入暮雨宫了，她同裘芷仙道，“师姐在暮雨殿，跟我来。”
    两人当即人剑合一，向着暮雨殿闪去！
    只是才飞过一半的路程，眼前的景致突然发生了变化，不远处竟又出现了桂庭，柳燕娘还在庭中冲她们招手。
    两人迫不得已落下，周围的景致又是变作了另一番模样，廉红药皱眉道，“迷仙阵起变化了。”
    裘芷仙暗暗惊讶，她练摩耶六境，像这般迷惑六识的幻觉应是难不到她，如何瞬间就陷入了迷阵？
    就在两人徘徊之际，一阵花雪自天际飘落，青索剑一声长鸣，扩出一圈光晕笼住她和廉红药，廉红药也连连拈诀，似是在极力抵抗着什么。
    “是香……还有阵法……”几次拈诀，廉红药似到了极限。
    裘芷仙明白了，六识皆可影响人的泥丸，最容易造成幻觉的是眼识，最难造成幻觉，又最令人防不胜防的却是嗅觉。
    迷仙阵内，阴阳叟仅凭操作迷香，就可迅速变化阵法，而这迷香之下，还另藏有阵法，如今最安全的方式，便是不动。
    裘芷仙索性盘腿坐下，将廉红药纳入自己的意识幻境。
    这迷香极为厉害，便是静下心来，极力搜寻，也只能隐隐嗅到一丝，想要细查源头，下手破坏，是不可能的了。
    而在廉红药的意识中，裘芷仙举目所见，是一片黄沙滚滚，泥泞中满是马蹄印。
    骑兵过境犹如蝗虫啃噬，尸横遍野如倒落的禾苗，空气中回荡着细微声，那是尚未咽气的人最后发出的呜咽悲鸣。
    不远处的村屋冒着火星浓烟，烈火中响起的噼啪和细弱的悲鸣声交织着……
    “廉姑娘……”裘芷仙站在她背后，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治生之道了不烦，但修洞玄与玉篇。兼行形中八景神，二十四真出自然。”廉红药充耳不闻，自顾自念着《黄庭内景经》里的口诀，随即又喃喃道，“治生之道了不烦，治生之道了不烦，师尊，你告诉徒儿，这样的世道，是要怎样了不烦？是要怎样了不烦！”
    廉红药说罢狂笑着舞起剑来，雷泽剑引雷电滚滚，落到血暗干涸大大地上，徒劳地消除着杀戮的痕迹。
    裘芷仙住了口，她转而向着另一边，她明白此刻的廉红药不是用任何言语可以将她带出的，她能做的只是拖延。
    道门中人应该有人追到巫山了，她的青索剑定然会引起山下之人的注意，只要撑到众人来。
    裘芷仙又盘腿坐下，这迷仙香既然是通过嗅觉来影响意识，内息也难防，她只有反其道而行，让另外五识互通，独独切断嗅觉便可，只是这样一来，她也无法同阴阳叟动手。
    好在青索剑的威力足以保护她和廉红药，这么想着再运摩耶六境，裘芷仙尝试着封禁鼻识，让另外五识互通，再自双眼中间看出去，周围的景象渐渐恢复了。
    廉红药正软软倒在她身上，她们面前插着青索剑，剑芒形成的禁制之上是一团玲珑花球，若玉片做成般，洒落无尽花雪，而她们两人的位置，距离暮雨宫已是不远。
    而那些侍者侍女们，竟都在房内睡着了，这样一来，即便她和廉红药死在巫山之上，也无人知晓。
    再往阴阳叟所在处探去，大殿前，那阴阳叟怀里正抱着一名女修，那女修盘了头妇人状的打扮，模样细看和崔晴有几分相似，此刻也正沉睡，看来是崔芜了。
    只是崔芜的功力毕竟深厚些，虽被迷仙阵所困，昏沉着，可眼皮下眼睛微动，显然还在挣扎。
    “阿芜……”阴阳叟叹了口气，手抚上她额头道，“别这样，晴儿和绿华我都会安排好，放心，现在还不是时候……”
    崔芜的双眸又是动了一下，阴阳叟指尖轻抚过她的鼻子，在她唇上点了点，“你呀，真是狠心……，你若真对我无心，又何必生下晴儿，你生了下晴儿，又为何这般对他？”
    崔芜睫毛又是微颤，脸色微微泛红，虽是三十多岁妇人的模样，但此时看来，竟好似少女般娇羞。
    阴阳叟的手指忍不住移到她下颌上，略略一抬，端详了许久，才慢慢低头挨近……
    冷不防崔芜口中突然喷出一口血来，双眸却还是紧闭着，阴阳叟大惊，连忙扶起她，解开她气血，并在她颈后点了点几个穴位。
    阴阳叟万万没想到，崔芜会拼着一股意念，强行逆冲血脉，早在她脸上浮起红晕时，他就该发觉的。
    裘芷仙则暗暗记下那手法，穴位所在处是玉枕和风池。
    “你……”崔芜微微张开，但很快就被淤血呛着好一阵咳嗽。
    阴阳叟皱眉，眼底尽是心疼，帮她逼出淤血后，又赶紧喂下她丹药，崔芜却是别过脸去，虚弱道，“你若真问心无愧，就放了……裘芷仙……”
    裘芷仙闻言，心下感激，本以为阴阳叟会推托，没曾想那阴阳叟眼都不眨一下，便说，“好，依你。”
    裘芷仙愣了，这阴阳叟竟是这般好说话？
    崔芜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随即目光在他脸上扫了又扫，“别再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