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江琪》第202章 Chapter.Eleven

    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大部分所谓的事实其实都是“假象”,是不符合大部分人期待的“虚假的事实”。但又因为“假象”和“真相”这相对的概念性名词是人类定义的,所以有时候,当大部分的人为了自我麻痹,都会下意识地把所谓的“假象”认为是“真相”;而少数的人,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将“真相”理解为“假象”。在这样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虚假和伪装成为了所有事物的基础——但这句话又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因为有的看似真实却被别人误以为这只是虚假并且加以“真实”的伪装的毫不隐藏的真实的确存在,这些堂堂正正的真实就像是不犹豫的勇士一样独自地存在着,等待着被世人发掘这最后一份“真实”。钢铁的高架桥下,被水泥和钢筋覆盖的居民楼,已经长满了爬山虎的天桥底,其实都是已经被真实的伪装、虚假的伪装、虚假和真实全部覆盖的物品。它们在旷日持久的岁月中已经失去了它们最初的意义,仅仅地成为了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城市的存在、一切的存在的证物。
    就像是每个青少年在十多岁的年纪里会日渐崩坏的思想,刘镇宁也对自己日趋奇怪的世界观感到惊讶。在成为猎手过后,喋血过数十次的他也和其他的猎手一样,慢慢地沉浸在了对于战斗的刺激的快乐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的视野中的这个原本正常的世界变得奇怪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出了一层层奇怪的半透明的线条,有的线条柔软得像一触即散的蜘蛛网,有的线条更像硬邦邦的可以切割手指的钢线。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刘镇宁并没有办法触碰到它们。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的猎手能力让这些物品出现了问题,但很快地,他就知道了事件的真相:自己的第二个猎手能力因为魔族入侵所带来的魔气而觉醒了。自己那一具脆弱的身躯在触碰到浓厚的魔气过后不堪重负,自我保护的机制促使自己觉醒了第二能力,而这第二能力,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对于这个他平时生活惯的世界的体验。几何中,最拥有无限可能性的东西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线条了。刘镇宁被它们深深地吸引住了。它们在半空中轻灵地跳跃着,在物品和物品之间的间隔中任意地穿梭,而后把它们的大致轮廓勾勒而出。当刘镇宁穿过那些最坚硬的线条时,它们都被撞得变形,并且发出了“嗡嗡”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乐器演奏的令人愉悦的声响。这个时候,无意中发动了自己的能力的刘镇宁才意识到,自己的第二能力不仅是看得见这些隐藏在物品中的奇形怪状的线条,还有另外一个效果,那就是把软绵绵的线条变得绷紧、使它们坚硬无比。这突然让刘镇宁天马行空的大脑里闪过流星一般的灵感。他在街上穿行着,寻找着那些线条最密集的地段,来将这些地段的软线全部固定成硬线,而后穿过它们,弹奏出富有音韵之美的声音——虽然他只学过一点儿乐器吉他,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这些存在在万物之中的只有他才可以看见的线条的喜爱之情。
    刘镇宁把自己最后的一点儿积蓄投入到了一家出租屋里。在那里,他用自己的老房子里的东西摆满了它,让那些交错摆放着的东西错综复杂出一串串像是跳着舞的令人眼花缭乱的线条。刘镇宁满意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中随意地穿过来又穿过去,把软线全部变成硬邦邦的线条,然后借助它们弹奏出了一曲自己熟悉无比的练习曲。他把自己的新能力命令为“弹弦乐者”,尽管他的猎手能力告诉他它的能力名字并不是叫这个。当他乐之不疲地在硬线里跑来跑去,继续撞出一个个音符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一些被自己变成硬线的软线又重新变回到了它最初的死气沉沉样子,撞在上面的时候显得一点力气也没有,这让刘镇宁再次陷入到了沉思当中。后来,当他在网上找到了物理有关的知识点过后,他才知道,自己能够看见的那些像是渔网一样缠绕在一起的线条就是“弦”,是组成宇宙空间的“弦”;当自己把那些正在不断地动着的弦给弄成硬线使得它们一动不动的时候,他便是发动了自己的猎手能力。这个时候的刘镇宁才真正理解到“空间凝结”这个自己的第二猎手能力的真正含义——所有被自己凝结的空间都被完全凝结;自己除了有凝结空间和看见空间弦的能力以外,似乎还能随意地穿过被自己凝固的空间。当那些灵动无比的弦被他硬化过后,这便代表着那一片弦所代表的空间被凝结了,那个空间中所有的一切都将变成停止了动作的舞者,动弹不得的同时,也会暂时地更改这一片空间的物理规则——也就是创造出一片名为“虚假”的真实。刘镇宁曾经想象过,如果自己暂时性凝结的那一片空间里存在着一个微观尺度的也能够在凝结的空间中运行的文明的话,他们会不会将这些物理规则当做是真理呢如果把人类的文明代入到这个小文明中,那人类眼中的真理会不会只是某个庞然巨物无意中创造出来的偶然的“虚假”呢
    但这个能力同时也带给他困扰。因为能够看穿一切、目睹空间的弦的游离切动,所以在平时的他的眼中的普通的世界也便变得杂乱非凡。各种颜色各种长度的弦互相缠绕在一起,有的弦绕成了一张渔网,有的弦只是孤独的长长的一根线,有的弦却是要凑近了才能看见的短短的顶多只有半截小拇指长度的细线,这种弦也是刘镇宁最讨厌的——有时候他走在街上总会被这些冷不丁地出现在眼前的短棒状的弦吓了一大跳,而更可恶的问题是,普通人是看不见它们的,所以那时候的刘镇宁在其他普通人眼中就像一个精神病人;不过,用普通人的话来说的话,每个天才在一群蠢才面前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疯子而已,虽然这句话也只是普通的蠢才自我安慰的手段。很快,刘镇宁就分不清弦是真是假了。因为它们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他大有理由说这是真实的存在;但因为别人看不见这些弦,所以别人自然认为他说的话是虚假的东西。在人群中成为异类加剧了这个思想天马行空的人的痛苦,再加上早年父母被魔族所杀的“不幸”,他陷入到了迷惘的泥沼当中。他逐渐变成了一个内向的人。原因非常简单:没有人可以和他一样,看见那些富有美感的在空中跃动的弦,也就没有人能够真正地理解他的心情。也正是因为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所以他也第一次对世界的真假产生了怀疑——刘镇宁开始重新构筑这十多年来自己已经形成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了。他突然发现,如果自己想要变回一个在别人眼中正常的人,只要让自己看不见那些弦就可以了吧那些奇形怪状的舞动的怪物,都只是自己平凡的人生的道路上的绊脚石。不管刘镇宁本人的能力有多强,他最终都是会沦落成为那些走普通人走过的道路的人啊!
    那一天是黑夜。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深邃的黑夜。刘镇宁挺直了腰杆,端坐在自己的冷清无比的家里,正对着自己桌面上放着的一柄刀。在回忆过自己小时候的值得留恋的经历和回忆,以及已经被自己抛弃了的那一份最真挚的感情过后,他举起了刀,朝着自己的眼窝狠狠地扎了下去;也就是在他下刀的一瞬间,一股巨力击在了刀刃上,把整把刀弹飞到了远处去,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寸寸碎裂。刘镇宁的手抖了抖,他看见刀刃上有殷红的鲜血——把自己的眼球划伤了在确定自己的眼睛没事过后,他才反应过来,去留意那一股巨力的施加者到底是谁。环视四周过后,刘镇宁才看见了阳台上正一步步走进来的一顶草帽,在草帽下不远处,正嘀嗒地在瓷砖上留下鲜血殷红的痕迹。
    他默不作声地开灯,于是田克顿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前,距离他只有几步远;两个警惕的人互相审视着对方的眼睛,似乎在静静地等候着什么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刘镇宁从来没见过这一位黑人先生,但他却从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上找到了久违的安心感。
    “你能够看见空间的真实本质”田克顿开口发问了。他翻了翻自己手里的小本子,用签字笔把上面记载的数据划了出来。
    “是的。”刘镇宁平静地点头。不知为何,他突然有预感,自己的人生道路会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更改,而且,将来的自己还会对过去的自己的选择不感到丝毫的后悔。“半个月后,两个平行世界将会出现一次大概只有两分钟的部分融合交汇,而这个国家的东部大部分地区都属于即将融合交汇的世界地区。另外的那个世界的名字,被我们称之为魔界。在那个时候,因为两边的空间的重叠,所以你的眼睛里会看到更多的杂乱无章的空间弦。”田克顿说,“也正是因为你的能力的特殊性,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加入我们的队伍当中——我不会抱着让你和我们一道去魔界冒风险的可耻的自私的念头,我只希望你能够指点我们的队伍在通过传送门后落地的地点,告诉我们最好在人类世界的哪一个地方进行传送、在魔界的哪一个地方完成传送。”他望了望自己的身体,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看见自己身上的线条,但他知道,在刘镇宁的眼里,现在的他应该就像是一个由一大捆杂乱无章的线条构成的人,自己和空气唯一的不一样,就是比空气多了一点五彩斑斓的颜色。舞动在半空中的线条让刘镇宁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在平时,一直窝在家里的他都只盯着静止不动的物品一动不动,在面对会动的物品时,他有一些不适应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能力的”刘镇宁开口问这个有些坐立不安的人,“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存在的你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集团吗”
    “你的能力,登记在这一本本子上。你应该曾经和一个叫CDH的组织打过交道吧这个组织有人负责收集猎手的资料。”田克顿把小本子揣在怀里,“第二个问题的话……我们至今仍然在孤军奋战,我们还没有得到CDH组织的正式援助。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没有后勤保障,所以我才只请求你帮助我们进行传送的精准定位,不请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我要加入你们的队伍,我要去魔界。”刘镇宁打断了田克顿的发言。他把自己的刀放回到了自己的抽屉里,突如其来的快动作让他的眼前一片眼花缭乱,“我要去魔界。”田克顿没有动,他在看着刘镇宁。富有默契的人是可以利用眼神来表达自己思想的,而像是田克顿这种活了六百多年的吸血鬼,内外兼修的他内心就像是驱使自如的器官,无论是表达情感还是隐藏情感他都可以轻松地做到。也正是因为如此,刘镇宁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温暖的气息:明明是在除了他俩以外空无一人的冷冰冰的房子里,这个人却能够带给他人恰到好处的燃炉的温度,尽管自己的心已经在突如其来的厄运和痛苦中麻木,但在重新触碰到这样一个温和而知性的人过后,它似乎又抖动了起来,震下正蒙在心脏上厚厚的污垢和灰尘,剧烈地把陈腐发臭的血液朝着自己身子的四面八方激荡而去。刘镇宁突然有了一种激动得不能自已的感觉,就像是完全失去了自我控制能力的精神病人一样——但他的思维却非常清晰,清晰得就像是灵魂出窍过后俯视大地的明了一切的大智大慧。面对着田克顿的疑问,他静静地回答了:
    “我的父母死在他们的手里。也正是因为经历过绝望,所以我才知道上天给予我猎手能力的意义在于何处……如果不将这一份能力用在复仇上面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二十多年前,当李队和奥德可在伦敦的酒馆里进行一对一的像是真正的男人的生死对决时,奥德可便曾经告诉过李队,张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复仇者”,是为了复仇才会进行战斗的人,而李队是一名“战斗者”,是纯粹的只是为了战斗而战斗的真正男人。在那个时候,奥德可的言谈举止中,充满了对复仇者的轻蔑。若是奥德可没有被张鹏用能力击毙、活到了这二十多年后,能够看见名为“刘镇宁”的复仇者的战斗之路的话,他便会收回自己当初的话——真正的鼓起勇气战斗复仇的复仇者,能够产生的真正破坏力和心里的觉悟甚至比战斗者还要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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