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江琪》第20章 第十九幕:满天粉碎的绚烂流星

    时间是保护任务第四天凌晨六点。本和水手帽少年叫了一辆来自CDH的绝对能够信得过的专车,搭送乔凫等四人到达杰州市,说是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也正因为他们自称是“绝对能够信任的”存在,乔凫等人也干脆豁出去了,不再怀疑本和那个少年是他们的敌人,选择了在车上呼呼大睡:如果他们真的是敌人,那他们早就有许许多多下手的机会了,既然他们在之前没有动手,那自己这一伙儿继续保持警惕心就不太礼貌了。也正是因为这两位猎手给他们带来的及时的援助,使得他们拥有了宝贵的六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才不至于在接下来的保护任务中以极差的精神状态应战。
    车门被拉开,第一个站出来的是已经醒来的加西亚。他望了一眼还没褪去夜色的满天隐遁的星辰,柔和地看了本一眼,笑笑:“这一次真多谢你了。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的话,尽管联系我们就是了。”
    “对。”本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举起来递给了加西亚,“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在接下来你们的行动中,如果你的朋友见到了河彪本人或者见到了认识的河彪的手下,那请他通知我,我会立即赶过去。另外,”他看了一眼车里正伸着懒腰站起来跟着加西亚一道走出去的普勒和乔凫,“我让我的朋友把你们衣服上的水都弄干净了,你们不需要换衣服了。”
    乔凫笑了笑,没有回答——事实上,不需要本或者那不知名的水手帽的少年帮忙,只要有加西亚在,他们身上的水也能够弄得干干净净。随后走出来的普勒也笑了,他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加西亚给了他一脚,温和地笑笑:“谢谢了,我们会的。”他看了一眼自己手掌心捏着的纸条,那记载了他扫描读取的刚才本亮出来的手机号码。
    杰州市,凌晨六点。对于这个以“勤劳勤勉勤奋”为主题的城市而言,六点钟已经是人们动身前往工作路上的时间了。街上人已经多起来了,喝茶、喝咖啡的上班族在路边看着店里的小电视的早间新闻,对着紧急播送的游轮失踪事件议论纷纷;穿着超短裤小背心的美女在街上呼哧呼哧地跑着步,一下子就跑到了街道的另外一个拐角处;老人家在公园里三五成群,打着太极的、做着晨练的,还有朝习惯的早点铺进发的。出班车已经随着慢慢增加的车流前进了——发动机的引擎的轰鸣很快就被打桩机声嘶力竭的咆哮掩盖了过去,光着膀子的工人们戴着安全帽,到了他们该到的地方去。人群中,最格格不入的可能就是那四个无业游民了吧。原因很简单:别人都知道他们应该去哪儿,而他们不知道。他们的雇主,那一位姓林的部长,说是会在他们抵达杰州市过后和他们取得联系,但他们已经抵达杰州市将近半个小时了,他们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有关雇主发来的消息——对于现在这随时有可能爆发猎手战的情景,别说销声匿迹半个小时了,销声匿迹十分钟都很危险:他们永远也不知道在某处的高楼,是否会有敌人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着不知何时暴露了身份的他们,并且制定着什么那敌人胸有成竹的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的计划。
    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的确是一个危险的行径,这容易让别人怀疑;但如果不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街上晃来晃去,那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和雇主取得联系。普勒留意到,因为遭到了林茵蕴的白眼和冷落而变得失落的乔凫已经失去了快速思考的能力,当机立断的他立即和乔凫摊开了说,非常果断地暂时性取代了乔凫带头大哥的职位。普勒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也不那么让人为难:到附近的吃饭的地方去休整,顺便把这一天的早饭也一块儿吃了。时间是早上七点,买早餐的地方人多了起来,混杂在人群中的四人看起来更加不显眼了。
    普勒留意到,不仅是心情低落的乔凫,还有林茵蕴也一样,她现在的精神已经跌落到了低谷,甚至濒临崩溃。心理方面带来的压力和情绪的压迫更加容易让人失去正确思考的能力,而这种能力,恰恰是猎手战最需要的东西。必须赶紧让乔凫的情绪恢复过来。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冷漠地注视着他面前的人们——对他而言,“人”代表的只是一项项的数值,当某些数值达到危险值时,他就必须把这数值给拉回去,仅此而已。
    “我去一下洗手间。”加西亚用手纸擦了一下自己的嘴,把吃干净的盘子一丝不苟地摆放好,冲普勒打个招呼。
    “最好不要一个人去,”普勒阴森地说,“你永远也不知道洗手间里有没有人在蹲你。你最好叫上别人和你一道去。你别看我,反正我不去。”他的丹凤眼稍微翘了翘。
    加西亚有点为难地看了眼趴在桌面上一动不动的乔凫。那家伙一点儿动的意思也没有。
    他叹了口气:“没办法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如果我三分钟之内没回来,你们就来找我吧。”尽管他们知道他们的行径更像是草木皆兵的乌合之众所特有的,但他们心里很清楚,他们的一步走错,就会导致这一次任务的彻底失败。敌人很阴险,太阴险了,以至于他们不得不这么应对。加西亚的脚踏进了洗手间。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表:已经过去二十秒了,自己还是快一点吧,如果时间拖太久了的话可能会被同伴误会的。他才走进去没两秒钟,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银铃一般的女孩子的声音:“都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和朋友一块儿上厕所你是同性恋吗真不害燥。”
    加西亚猛然一回头,刚想大声回喝一声“你是谁”,后背却传来了一股巨力——那一股巨力摧枯拉朽地穿透了他的身子,把他的内脏全部震伤,而后从他的胸膛前震射出去,将面前的洗手间的镜子打得寸寸碎裂,墙壁出现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缝。他感觉到,他的身子就像是被扯断的风筝一样无力,一头便栽在了地板上。他听到他的骨头发出的“喀喇喀喇”的呻吟,以及不断地传达到自己大脑里那恐怖的剧痛。他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身后,企图用自己那不断扩散的瞳孔去看袭击自己的人,但他却什么也没看到。洗手间的一个隔间里传来如释重负的叹息,一个男子刚从里面走出来,就差点被加西亚给吓得尿了出来:“你……你是谁!你怎么了!”
    “不要……过来……会死的!”加西亚艰难地从自己差点被震落的牙齿的缝隙里挤出来这样的一句话。他还没来得及提气,让自己这一句话传达出去,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留着天蓝色头发的少女,正双手抱胸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睛盯着那刚从厕所里走出来的男子:“先生呀,多管闲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哟。不过,既然你看见了我,那我就必须让你吃一点儿苦头了。”
    加西亚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咳嗽,而后,是什么血被洒在地上的声音,便再也没有了人濒死的声息。他睁大眼睛看,却不再看见那个少女了——耳边只有厕所隔间门被拉开的声音在回荡,应该是谁检查了一遍厕所里的各个隔间,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吧。而后,男厕所的门被关上了,一声“咔哒”的门被反锁的声音,而后,是少女吃力的“嘿呀”声和东西被推动的声音。加西亚的脸并不是朝着门那一边,而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再回头看他身后的门了,但不难想象,门被那少女用什么重物给堵上了。不过两秒钟,加西亚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把自己的衣领拽了起来,那少女的轻快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可是故意留了你一条命,你还不感谢我吗。如果我没有手下留情的话,你早和那男人一样粉身碎骨了。”“你……难道不是……人类……吗。”加西亚的嘴唇艰难地蠕动着。他的心脏跳得飞快,以至于他都没办法按着节奏去数秒,察觉时间到底还差多久才到达分水岭一般的三分钟,“而且……你留我一条命……也没打什么好主意。”
    “哈哈,是啊,我不是人类,我是巫妖,生活在人类城市里的吃人的怪物。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在你读书的时候你的老师没有教过你不能在考试的时候用疑问句回答题目的疑问句吗!”那看不见的少女用力地给加西亚翻了个身,把他的脖子提起来,毫不留情地扇了他两个耳光,直打得他眼冒金星;恍惚之间,他看到了那少女在自己的面前转瞬即逝,天蓝色的耀眼的头发被他牢牢地记在了心底。天蓝色头发的美貌少女,是敌人,是不是人类的怪物——巫妖……加西亚一边竭力维持着模糊的记忆,一边承受着痛苦,手差不多都抬不起来了。少女又消失了。加西亚深呼吸着全神贯注地读着秒,几乎没有理会少女说话的内容:三秒钟左右,每相隔三秒钟的时间这个少女就会显形一次。
    “拷问开始了。”少女笑着,空气里陡然多了什么奇怪的刑具;加西亚再次被她伸手抓住脖子,一根手指粗细的铁链紧紧地勒在了他的脖子上;三秒过去了,加西亚看到,那少女正跨腿坐在自己的小腹上,满脸都是兴奋期待之色——是一个喜欢虐待别人的变态狂魔吗他一边记着这些小细节,一边开始记少女现形过的次数;只要把这些次数乘以三秒,就可以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了。他感觉到一个柔软的拳头摁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一股无可抑制的力量几乎在瞬间就要把他的身体给震碎,他痛得喊了出来;但也就在他张口的那一瞬间,一个空水瓶猛地凿进了他的口腔里,让他根本喊不出声来。等加西亚的痛楚过去得差不多了,那少女才满意地把瓶子带着一口的血水从他嘴里抽出来:“只要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就让你干脆地死。”
    “我想……活下去……我告诉……你。”加西亚清楚,现在自己的当务之急是拖时间。在这一场煎熬的博弈中,加西亚的优秀品质终于发挥了作用:不畏惧痛楚,即使痛得根本受不了也可以保持理性冷静的思维,这是他最大的优点,也是他拥有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还能够平等地和对手在谈判桌上交易的资格。“行,我让你活下去。”说完这句话后,接近一秒钟的时间,少女的脸才浮现了出来,嘴巴在半空中虚张着,像是在对口型。自己已经伤到这种程度,出现幻觉了吗加西亚的脸颊肌肉抽搐了起来,现在,对他而言是真的很不妙啊……谁也知道这少女是在虚的,绝对的命运掌控权就在她身上,让加西亚生死只是一念执着的问题,一个承诺并不能保证加西亚的性命。但加西亚可不会放弃这种说虚话来拖时间的机会——他睁大了眼睛:“你真的……确定确定……吗”
    “确定啊,我这个人非常言而有信的。”少女急不可耐地发话,伸手一扯,再次勒紧了加西亚的脖子,“首先,你告诉我你的猎手能力就行,快告诉我!”
    这家伙中计了……自己成功地多拖了两秒钟的时间。约莫两分钟的时间,普勒就会来找我吧自己应该怎么撑过这两分钟呢
    恍惚之间,门外传来的熟悉的声音让加西亚愣了愣,而后狂喜不已:“开门!里面有没有人男厕所的门怎么回事啊”
    那声音是普勒的声音。
    普勒踢着门,红色的眼睛里却在闪烁着冷静到了极点的可怕的光芒。事实上,他对加西亚说这些话单纯是废话,他虽然说了他不会和加西亚一道去,但他自己清楚,自己绝对不可能把加西亚一个人丢在某个没人的地方去,所以他在加西亚动身后的数十秒后也动身出发了。如果他们几个在一开始就不知为何暴露了、敌人知道了他们的行踪却苦于下手而又窃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那敌人就肯定会去埋伏加西亚;如果附近没有敌人,这只是一场虚惊,那普勒就单纯地上个厕所什么的,也不算空跑一趟。他没想到,他这种拙劣的原本都不觉得可以勾到敌人的攻击的钓鱼伎俩,居然真的钓到了一个不知死活的敌人出来。眼下,厕所门被反锁,踢也没有办法踢开,这很明显地,厕所里出现了什么变故。他抬了抬眉角:“加西亚!你到底在不在里面里面有人吗,厕所门反锁了!”
    “不许说话!”少女咬牙切齿地冲加西亚挥动自己的小粉拳。见加西亚依旧满脸犹豫,她再次把空瓶子捣进了加西亚的嘴巴里,让他没办法发出声音。普勒的心依旧在极速运算。里面没有人回答即代表三种可能性:一是加西亚根本不在这里面,而且里面真的一个人也没有;二是加西亚被敌人打倒了,重伤到话也说不出来的程度,而敌人就在厕所里等他,他一开门进来就攻击;三是加西亚被杀死了,敌人已经逃跑、或者还在厕所里等自己进去。不管怎么样,自己从正门进入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啊。喊了半天过后,他的内心也有点起波澜了:加西亚会不会根本不在这个厕所啊是不是自己纯粹想多了或许,去到另外一个地方上厕所的加西亚已经回到了饭桌旁,在问乔凫自己去了哪儿呢!
    他的表情不变,只慢慢后退了一步,自言自语道:“看来,厕所里没人。奇怪了,加西亚到哪儿去了他人真的在厕所里吗”伴随着这慢慢变小的唠叨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厕所里的少女松了一口气,把瓶子从心情大起大落的加西亚嘴里拔出来:“你看什么看!你同伴走了,我看还有谁能救你!”
    加西亚叹了口气:“你问……我……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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