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江琪》第17章 第十六幕：散落于空的纯紫樱花

    和乔凫加西亚两人猜得不错，普勒的确是自己主动潜进水里去的。他非常清楚这一次任务的难度——敌人的射程远远大于自己；敌人的控场能力非常强，而且敌人已经完成了控场；视野非常差，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找到敌人的本体；自己孤立无援，已经没有一个队友；战斗场地是水域，自己没有在水域战斗的经验，而在水域移动会让自己优秀的机动性被削弱，但敌人的机动性却完全不会受到影响……不利因素太多太多了，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先解决哪个好。
    一群鱼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毫不犹豫地猛然伸手，两只手共同抓住了两条差不多有小臂长的鱼；而后手指轻轻一松，那两条鱼便昏迷着悬浮在了水中——鱼肚上被开了两排纽扣。他毫不留情地把肚子翻来，从里面掏出来两个鱼的肺泡，再用手指把鱼鳃给硬生生抠了下来。握着这鱼身上特有的器官，他犹豫了两秒，还是果决地伸手在自己的喉管上敲了两下，把鱼鳃装了进去，肺里立即涌进来一大股带着血腥气和水汽的空气。虽然能在水里呼吸了，但这人的肺果然还是不适合装载这种过度湿润的空气，如果呼吸多了的话会有肺积水的。于是，他在自己的胸膛上敲了两下，如法炮制地把肺泡也一并装载了上去——这固然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他已经不想，也没时间去理会这么多了。
    即使他成功克服了水下呼吸的问题，但他很清楚，他以一个人类的身份还是很难进入到深水地区。在曼哈顿便接受过潜水测试的他知道，自己的最高潜泳记录是五米，而那时的他从五米的深水区域钻出来过后整个脑子几乎都要炸了一样，鼻血流得根本没办法停下来。如果敌人真的有备而来，带上了潜泳装置进入到更深的水域来和自己对战，那自己就真的没办法了；现在，普勒能够做的就是沿着触手向下搜索，寻找敌人的本体。
    现在，对他而言，触手已经不算是什么特别的威胁了。不同于水面，水下的触手也变得非常迟缓，根本没有在空气中那样灵活。面对好几条触手的夹攻，他只轻松地挪移便躲过了这触手的攻击，很顺利地沿着触手朝着深水地带摸去。在进入水深三米的地区，他就开始头晕目眩了——太久没有练习，又或者是自己的年龄开始增长，自己的潜泳水平再次下降了吗在穿过一片血雾过后，他突然看到了一个正在水里正襟危坐的老人；也只是他看到那老人的一瞬间，无数的触手朝着普勒猛突了过去，尽管它们的速度很慢，破坏力也减弱了许多，但普勒仍然被戳了个跟斗。那老人猛地睁开了眼，似乎惊异于自己的触手没有直接杀死普勒；他慢慢地漂浮了起来，这个时候的普勒才看到，他的像是蜡烛一般融化了却又像果冻一样透明的四肢，那些触手就是从他的四肢处伸出来的。真是恶心，这就是他的能力吗……普勒一边思考，一边在老人的周围盘旋、寻找机会。训练过自己的普勒在水里的灵活度还是比较高的，而老人的触手虽然也灵活，但由于老人要一口气控制很多条触手，反应一时会跟不上来，所以实战中往往会慢上两拍。已经知道了这个道理的普勒已经盯紧了老人鼻孔和嘴前的用来呼吸的透明管子。
    仿佛洞察了普勒的念头，两根触手缓缓地移动到了老人的身边，漂浮在了老人身边的透明硬管旁。与其同时，孙武泉也冷笑着从自己的脏兮兮的裤子里摸出来一柄水兵用的利刃，用嘴巴叼住，唯一空闲的手扯了扯自己的一根触手，那触手便卷着溺水了的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加西亚回到了孙武泉的身边。孙武泉一边观察着面前这银发男子的神情，一边很小心地伸出自己的利刃，递向了悬浮在自己面前的这银发男子的队友。果然，这个银发男子沉不住气了，他要上了！
    两根触手从两旁刺向了普勒的肋下。普勒头也不回地就是两拳，只想着能在延迟它攻击速度的同时顺带着在触手的身上留下纽扣就想收拳，拳头却被牢牢地抓紧了；他阴沉着脸回头望去，自己已经触碰到的触手已经再次融化了，变成了一块紧紧地包裹着自己的拳头的果冻凝胶一样的东西。又一根触手朝着自己伸了过来，这一次，他的目标非常明确：是自己喉咙上的鱼鳃。
    “就算你用果冻把我的拳头包了起来，我的拳头也一样可以在你的果冻上打纽扣！”普勒想开口说话，无奈于在水中一开口就会喝一肚子水，他只好默默地印上了纽扣，让那凝胶果冻被纽扣所覆盖；他的手指微微一动，便把近在咫尺的纽扣解开，那凝胶像是被齐刷刷地拦腰截断一般从触手的末端脱落，掉进了更深的江水。孙武泉眉头一皱——他明白自己的触手这么一受伤，自己的手指头估计就没了两块肉了——但却没有迷惘，那一根触手依旧朝着普勒喉咙上的鱼鳃伸过去，务必要破坏普勒的呼吸器。才刚刚恢复自由的普勒却已经没有时间用拳头击打那触碰到了鱼鳃的触手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点地刺进自己的喉管里头。千钧一发之际，正挣扎着的慢慢沉到孙武泉身旁的乔凫看见了这一切，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刚刚冷却好的“辛辣人生”使用了出来，一个黑影陡然出现在了老人身旁——乔凫打算直接把这老人给干掉。没想到，老人看都没看乔凫一眼：他的触手一拥而上，把乔凫的四肢卷得严严实实，乔凫本人压根动弹不得，更别说做动作、让黑影同样伸胳膊蹬腿攻击老人了。水里猛然多了一连串的气泡，失去了呼吸器的普勒挣扎着想留住自己肺里最后的空气，不断地朝着江面游去的他知道自己必须快点换气了——鱼的肺泡太小太小了，肺活量过低让他根本没办法一次性储存可以用几十秒的空气，现在的他一旦断气，就基本上可以算是进入缺氧状态了。
    乔凫眉头一皱。他知道，最危急之时已经到了。普勒做出的选择显然是错误的，但他已经没有时间纠正他了：再不把老人打倒，加西亚是会被活生生淹死的！
    “辛辣人生”第二阶段启动，乔凫整个人突然消失在了原地，而后出现在了老人身旁的黑影处。老人有一些诧异了——他有点想不到这个家伙居然真的敢冲过来——但他还是很果断地举起了利刃，在乔凫出手之前用力地下刺，克服了大量水阻力的他仍然成功地把刀子深深地刺进了乔凫的胳膊上。没有理会这钻心的疼痛的乔凫一把托起了生死未卜的加西亚，双臂猛地使力，把他送到了距离水面仅有一两米的地方；见加西亚还没能够脱离困境，他几乎是豁出去了一般一脚踩在了老人的身上，借力猛地一蹬，浮到了加西亚的身旁之时再用力一托，这一次只成功地把加西亚托到了水面上、让他的鼻子接触到了新鲜的空气，自己就被触手重新拖到了水底下了。这一次，触手们没有再只简单地束缚他的身体，这好几条触手一同融化成了一个大果冻，把乔凫裹在了里面。老人非常清楚这个小子可以借着自己的能力到处飞来飞去跑来跑去，灵活得不得了，于是他果断地用这种方法，让融化了的自己的身体末端通过他的鼻孔进入到他的大脑来杀死他。
    一个拳头砸在了那一大坨凝胶上。孙武泉有点烦躁地回头，看到了那个原本缺氧得不得了而落荒而逃的普勒。此时此刻，这个普勒一只手握着一根长长的橡胶管，另外一只手快速地别着纽扣，很快就把这一大坨凝胶变成了两坨，把正吐着泡泡的乔凫给托到了水面上去。他冷冷地盯着利刃还插在乔凫身上的现在已经手无寸铁的孙武泉。“老实说吧，从刚才开始，我就已经彻底输了的说。只可惜，从刚才那一艘沉没了的游轮上，掉了这样一个东西下来。”普勒指了指自己胸膛前连接着的橡胶管，这橡胶管一直连接到了外面的空气，另外一端插在了他的肺部，“我又能呼吸了。”
    “真是愚蠢。把管子直接连接到你的肺部位置，就不怕我会把管子拉进水里，让水直接灌进你的肺里吗”孙武泉的触手突然灵敏地伸了出去，猛地抓住了橡胶管，狠狠地朝着水下拉，“你如果用嘴巴和鼻孔进行呼吸就不会输了！”
    “我用嘴巴或者鼻孔呼吸，或者直接用肺部进行呼吸，只要你把管子往下拉，我都会非常难受才对。”普勒伸手，探进了自己纽扣裂缝敞开了的胸膛里，似乎别了什么东西，“所以我才会直接把管子接进肺里。在你不让我用管子呼吸的一瞬间，我把肺部的气管用纽扣闭合起来、再把管子抽出去，我的肺就不会被水灌满了。这样一来，我的肺部就可以一次性装满大量的空气。”他迅捷地在自己的嘴巴、耳朵和鼻孔上各点几下，用纽扣把它们都全部封死，以免触手伺机通过它们进入自己的大脑，“现在，就是我们正面一对一的决斗时间了……你我都已经进入到了各自的有效突击范围内，现在，就看是谁的动作快、谁的攻击比较狠了。”
    是的，不知不觉之间，普勒和孙武泉的距离已经不到两米。正在追击加西亚和乔凫的触手都在飞快地朝着孙武泉靠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孙武泉没有任何防御——当然，普勒也一样。对峙的时间并不长，顶多只有半秒钟，普勒很清楚自己必须在对方的触手回来之前发动进攻，而且他肺部的空气也没办法用太久，于是他果断地主动发动了凶狠的进攻，两只拳头分别袭向了老人的脸庞和胸膛。目标一是大脑，二是心脏。
    孙武泉没有防御。他非常清楚他现在所处的情景——虽然他的触手的速度并没有普勒的拳头快，但就在普勒身旁不远处，就有几根自己还没收回去的触手，自己能够进攻到普勒所耗费的时间远远小于普勒。这个时候的他抱着的念头就是：“我不防守了。就在这一次对拼之中，看看谁技高一筹吧。”
    是的，首先会接触到对手的身体的，是孙武泉的触手，而不是普勒的拳头。此时，时间的流动似乎变得缓慢无比，两人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对方的每一个动作的小细节；孙武泉清楚地看到，原本探向自己心脏的手突然朝上一托，撞在了普勒的探向孙武泉脑袋的手臂上，在手臂上开了一排的纽扣；而后，普勒灵巧的手指轻轻地将纽扣别开，因为有水加以润滑的缘故，那些纽扣非常轻松地就被解开了。借着惯性，普勒的那一只被自己弄断的断手顺着水流冲向了孙武泉的脸，在触手触碰到普勒之前狠狠地砸在了孙武泉的鼻子上。
    “这一次是我输了，但那又怎么样”孙武泉的脸突然开始了变形，化成了一坨软软的像是凝胶一样的东西；不过半秒，他的脸就完全看不出五官了，普勒的断手便被他的脸紧紧地包裹住，无法再动弹了。触手深深地勒紧了普勒的脖子，把他往更深的水下拖，他挣扎着开口吐出一连串的气泡，使劲而徒劳地踢着腿——他的肺已经没有可供呼吸的空气了。
    普勒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快窒息了。但他却非常清楚，对方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他瞄准的目标是鼻子，而为了防御他的拳头，对方的鼻子肯定进行了变形，这代表着那一根连接在对方鼻子上的管子也没有办法再把空气供进他的鼻子里了。现在的自己可不是已经没有办法——他将手里握着的橡胶软管向上戳了戳，重新把它连接在了肺部的气管，用手指把气管处的纽扣别开。那个老人的眼睛也一并变形了，这代表着，他根本没办法看见自己的小动作吧现在的老人根本不敢把束缚住自己的拳头放出来、同时解放他自己的五官，只要他敢放开他的脸部凝胶，那拳头就会直接触碰到他的脑子。呼吸了一口空气，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脖子受到的束缚加重了，一种很不妙的预感让他振作精神：那个家伙打算在窒息之前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
    “你想拧断我的脖子……那我就如你所愿！”普勒狞笑，伸手在自己的下巴上点了点，把自己的脖子打了一整圈的纽扣；轻轻伸手，把纽扣全部别开，在触手拧断自己的颈骨之前他硬生生地让自己的脑袋身体分了家！
    虽然普勒的能力让他以这种方式断头不会死亡，但这代表着，脖子以上的血液循环系统已经和身体的血液循环系统中断了；只要血液没有搬运新鲜的空气到他的大脑里、他的大脑长期缺氧，那他就会脑死亡。但他已经克服了这一切了——将所有东西都抛诸脑后的他用力地伸手一托，将自己的脑袋朝着水面托去，受着这一股力量和水流的影响的人头便朝着水面飞驰而去。“脑袋果然被我拧断了……你输了。”孙武泉的触手慢慢地收了回来，他的触手的感觉告诉他，触手缠卷着的脖子以上部分的重量已经察觉不到了。孙武泉慢慢地让自己的手脚恢复成普通四肢的样子，稍微地把镶嵌在自己脸上的断手拔出来一点，而后缓慢地让自己变成凝胶的脸部把这只断手吐出来。他的动作很小心，他害怕自己的操作一个不小心会让那深入脑内的断手会碰到自己的大脑，彻底地葬送他自己的性命。
    “普勒，你还真是大胆啊。不过，如果你没有我们这些值得信赖的队友，你也不敢这么做吧”已经被触手折腾得精疲力竭、再用一次能力的体力也没有的乔凫虚弱地笑笑，伸手抓过那一根橡胶管，把它的末端插在了普勒的脑袋下方的断裂的喉管气管处，“尽情地施展你的实力吧，普勒！”
    孙武泉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他只看到一个没有脑袋的、胸膛上插着一根长长的橡胶管的只有一只手的人站在了他的身前，手正放在自己的胸前。他恐惧地发一声没人听得见的喊，最后的一口气泄了出去，喝了两口水的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把胸膛化成凝胶来抵御攻击，那只手已经猛地撕开了孙武泉的胸膛，伸手一探，捏住了他血淋淋的暴露在了江水中的心脏。
    “他输了。”水面上，普勒的脑袋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