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江琪》第8章 第七幕 巴黎夜空的繁星点点

    “你醒了。”林茵蕴在晃悠当中听见了一个温柔的男声。她努力地睁开眼，只感觉到身体伤口处的一阵剧痛，这个时候的她才想起来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差点条件反射地惊恐地大叫了出来。但那个熟悉温柔的男声只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呼出的气息烫烫的，让林茵蕴有点茫然，“不要害怕，我是乔凫。待会儿我会和你解释这一切，你只需要放心地养伤就好了。放心吧，有我在。”
    身边的一切似乎突然停了下来。计程车的打表器吐出收据的滋滋滋的声音让林茵蕴突然明白了自己所处的这个黑暗的环境究竟是在哪儿。她努力地睁开眼，从计程车的座位上爬了起来，茫然地望着周围——当然，她也只能够望见计程车内部的光景。扣着黑色圆顶礼帽、黏着假胡子的乔凫给了钱，将车门打开，外面温和的橘黄色的路灯灯光撒进了车子里面，“出来吧，等一下那一段路我们必须走着去了，再坐车就会被发现的。”
    林茵蕴浑浑噩噩地走了出去。伤口的疼痛和脑袋的昏沉再次让她昏昏欲睡起来，现在的林茵蕴压根就不想思考，估计现在的她是将自己的一切都暂时托付给乔凫了。搀扶着这个摇摇晃晃的脆弱的人儿，乔凫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环视了周围的环境一圈——时间是傍晚，已经六点半了，远郊的妇幼保健院还有大概半个小时才关门，如果这一天恰好有几个病得厉害的小孩，那关门时间估计还会继续推迟。保健院一刻不关门，乔凫就没有办法带着林茵蕴光明正大地进去；而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进去，也就没有办法成功地转移保护目标。
    所以，乔凫才会带着林茵蕴跑到了这一个垃圾场的门口去，而这个垃圾场距离保健院顶多也就一公里，走上十来分钟就可以到了。先在这里陪着林茵蕴，和她解释一下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吧。咬紧了嘴唇的乔凫四处张望。入夜的垃圾场显得有一点恐怖阴森，路灯就着黄昏的余晖把一个圆弧之下的地面映射得清晰无比，而在这圆弧之外，是一片彻骨的黑暗。乔凫一声不吭地使用了自己的猎手能力“辛辣人生”。SpicyLife”辛辣人生，通过模糊自己的身体来在自己身体方圆十米以内创造一个分身，自己的身体越模糊，分身越清楚。在别人眼里，那个分身就和一团黑色透明的影子没有什么两样。这个分身会和本体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当第二次使用该能力时，乔凫会和这个分身交换位置，并且让该分身消失。乔凫的身体越模糊，本体就越脆弱，但分身的力量和速度就会越优，在他的身体模糊程度最低时他的分身做出的动作甚至连一只杯子都没有办法打落在地上，在身体最模糊时，分身可以轻而易举地打穿半米厚的防爆钢板。
    这一次，乔凫利用自己的猎手能力做出了一个为自己保驾护航的保镖：让自己的分身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让分身恰好能够进入到街道房子内部去。当他向前移动时，影子分身也会跟着一块儿动，像幽灵一样穿行在路边的已经关了门的商店里；乔凫负责监视街道上的可能出现的敌人，而黑色影子分身则监视房子里面有没有人，防止敌人突袭、打他个措手不及。
    “我……我差不多清醒了。”过了好一会儿，林茵蕴才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乔凫……我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能解释一下吗”
    “对不起，我瞒着你的太多了。”乔凫淡淡地回答，摸了摸自己的假胡子，拼命地把自己温柔的男声改成粗犷的大叔音，“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事实……我是黑道上的人，而且涉足的圈子涉及到了超能力。至于是什么超能力你最好不要问，那是我们这些人的原则。”
    “我能够理解超能力……”林茵蕴喃喃道，眼睛里突然充斥了恐惧，整个人抖个不停，乔凫只能用力扶住她的肩膀，不让她以至于站不稳摔倒，“我亲眼看见了，那些正常人不可能理解的东西……加西亚，你认识那个叫加西亚的人吗，是他救了我一命……”“是的，加西亚、我，还有一个叫普勒的银发小帅哥，都是你的同伴，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的。”乔凫尽可能地安慰这个瑟瑟发抖的少女，他也没办法想象得出，加西亚营救林茵蕴时林茵蕴究竟看见了什么所谓的常人不能够理解的东西，以至于吓成这样，但他也知道，现在可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我来和你说实话吧。你被黑社会的人通缉了，现在有很多拥有超能力的人要过来杀你，我们一定会保护你的。”他捏着林茵蕴的肩膀的手突然多了几分力，“我们有可能会在某些困境下力不从心，没办法保护你，以至于我们三个人壮烈战死；但你一定要记住，至少在我们这三个人的庇护之下，可没人能够动你一根汗毛，知道了吗，林茵蕴”眼看着林茵蕴紧张得真的要站不稳了，乔凫只能单手托着她的胳膊，另外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尽可能地在她的耳边温柔地耳语，尝试让她放松下来。
    “冷静一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轻声低语，“什么都不用怕，度过这黑暗得无与伦比的数天，你就彻彻底底地安全了。”
    乔凫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了。他紧紧地捂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个血洞的腰，突然用力搂紧了林茵蕴，后者则麻木地百依百顺般由得他摆弄，拖进了街边的一个已经关了门的商店里头。他喘着粗气，用手指头比划了一下那血洞，心里疑惑更多了：那血洞的半径比自己的手指头还要大，看起来就像是来福枪子弹轰出来的样子；但按照子弹的空腔效应，他腰里的内脏应该全部被搅碎才对，而事实上是，他并没有遭受如此残忍的重创。射进了自己的腰里的到底是什么肯定不可能是枪子弹，因为刚才的自己根本没有听到枪声！这个世界上存在什么武器，可以把比自己手指头还粗的东西从远距离直接打进自己的身体里面的深处去啊！他咬牙切齿地注视着周围的环境。黑暗的商店已经关灯了；门口的玻璃门原本用锁锁得牢固，却被自己的“辛辣人生”给一拳轰得稀巴烂。地上的碎玻璃碴看起来很锋利，应该有利用的价值吧这一家店的类型应该是服装店，乔凫伸手从一件衣服上撕下来一长条的布，才刚刚把自己的伤口裹起来，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转瞬即逝的哨响，他不假思索地一把把林茵蕴推倒在地上，背“啪”地结结实实吃了一发不知什么玩意儿的远程攻击，顺着这一股巨力横着倒飞了出去，把旁边的衣服架子都给噼里啪啦地撞翻了。要不是乔凫选的转移路径全都是偏向于无人的郊区的地带，要在热闹的市区里走的话，敌人或许还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打；但在这种路边的商铺六点钟就关门了的几乎没人的地方，敌人可是会肆无忌惮地出手强打啊。
    “你干什……你怎么了！”林茵蕴先是被乔凫把自己按倒在地上的行为惊得娇羞无比，后被血溅战衣的乔凫的伤口吓了一跳，急忙把头别过去，不敢再看了。乔凫挣扎着从衣服架子上爬起来，正想说什么话，突然瞳孔猛地一缩，身子倏然消失在了原地，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不远处的一团黑雾被他因痛苦而佝偻着的身躯所取代。一枚螺丝钉钉在了衣服的架子上，螺丝钉的末端深深地陷进了铁架子里头，看来是不可能被人力拔出来的。乔凫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螺丝钉发射过来的源方向，摆出了专业的格斗姿势。
    一个挂着口罩提着拐杖的的男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脸色却苍白憔悴，看起来像是五十多岁的步入了中年的老人。他颤抖的手扶着自己的口罩，大声地咳嗽着，把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只不过，这瘸子走到了距离商铺仅有二十多米的地方便停下来了，病态消瘦的身子就站在马路的边缘，一双混浊的眼珠漠然地盯着喘着粗气的乔凫，完全没有焦点，这让乔凫有一种他纯粹只是在为了看而看，并不是为了观察自己的错觉。好一会儿，他才咳嗽着再次发话了，周围平地卷起一阵怪风，把垃圾焚烧厂的气味带进了商铺里头去：“你的名字是叫……乔凫对吧是减数组织的人嘛”“有点意思。”乔凫沉声道，稳稳地向前迈进了一步；而那男子拄着拐杖，咳嗽着慢慢吞吞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多不少，乔凫前进了多少他也就后退了多少的样子。见这家伙这么精明，乔凫也冷笑了：不错，这东西是挺有经验的；话虽然这么说，现在的自己其实是已经把自己的能力射程暴露出去了，接下来的自己，将会陷入一场苦斗吧。那男子看起来却一点儿也不慌不忙，只继续咳嗽着挪到了一个垃圾桶的旁边，慢悠悠地开始翻找垃圾桶里面的垃圾，把那些臭气熏天的垃圾袋子给解开，露出里面的各种垃圾。乔凫一边冷眼望着他的举动，一边快速地动着自己的脑筋，不过五六秒，他就又自信满满地朝着眼前的男子踏出了一步。
    “你认识一个叫亚库的孩子吗”男子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腰看起来越来越弯了，“我是他的大哥……我好久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了。不过，我听说，就在几个小时以前，参与了刺杀任务的他被你亲手杀掉了……”男子忧郁地说道，把喉咙里咳出来的血吐到一边去，听他空洞的咳嗽声，不难判断出他年轻时肺部曾经受了冻伤，才导致了现在忍不住不断咳嗽的恶习，“亚库那孩子不懂得利用能力，是他自己笨，他死了只能说他咎由自取，但当大哥的我终究是没办法吞下这一口气啊……没办法，我这还不是亲手来找你报复了。话说，你的能力射程大概在十二米左右对吧”他拄着拐杖后退了一步，慢悠悠的语调让乔凫又莫名地烦躁了起来，“不要再过来了，啊。”
    “你就这么在乎我的射程，不在乎我的能力的速度吗”乔凫绷紧了的身体如同一支箭矢般蓄势待发，“你不怕我会直接利用一个距离差把你给打翻在地吗……你只离开了我的射程范围两到三米的距离，若我向你发动冲刺，那这两三米的距离就很轻易地跨越咯”
    “不用说了，你只是在劝诱我攻击你而已，而后用你的那个黑色影子的能力躲开我的远程攻击，再凭借我能力的冷却时间的时间差向我冲锋，使我进入到你的射程中。”男子轻描淡写地说。周围的雾越来越浓，头顶的艳霞几乎不见踪影，看来天是已经完完全全地黑下去了；高楼风呼啸着吹过，那个男子继续咳嗽着，在垃圾袋里掏出一把已经生锈了的螺丝钉，把它们握在了手里。乔凫的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朝着对方冲刺了过去，但他还没来得及跨越射程距离那两到三米的距离——也就是说他的脚只仅仅抬起了一半——男子就已经伸手握住了什么半透明的造型前卫的东西。像是发射装置。“游离态猎手——RubbishShooter。”男子低吟着，手里的奇怪半透明装置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乔凫只能看到，无限多的白光点点朝着自己暴雨一般横袭而来，根本没有闪避的余地。男子眼前一花，乔凫再次消失在了原地，但男子并没有在别的地方看到利用能力移形换位过后的乔凫。他皱眉，朝着不远处的商店猛地冲锋了过去。
    “你要躲起来，在你的能力下一次冷却时间之内把我打倒。我没有办法找到你，也就没有知道你的位置，那代表着我时时刻刻都处于你的能力威胁范围内。”男子看似不灵便的腿脚在此时却迈动得特别快，一眨眼就飞奔到了商店门口，“但没关系，因为你躲起来过后也不会知道我的具体位置，你是不可能精准地朝我进行打击的……保险起见，我要尽可能快地把林茵蕴杀掉，满足我小弟的愿望……”
    他的脚踩进门口的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贯穿了他的身体。他艰难地回头，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的影子。于是他颓废地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武器丢下，螺丝钉叮叮当当地全部都撒在了地上，他慢慢地跪坐了下来。黑色的人影稍稍地后退了一小步，眼前一闪，乔凫重新出现在了人影原本所在的位置。
    “在我死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躲到那个地方去了”男子慢慢地开口。
    “我躲在了商店门口的地下。”乔凫说，“我的能力可以让我在交换影子之后短暂地拥有穿透墙壁等实体的能力。但如果交换过后的时间久了，我就会被夹死在水泥混凝土里，内脏和肋骨全部被扁，无法呼吸致死。但是我还是等到了你这个急性子……我仔细地听着商店门口的声音，当我听到有人踩到玻璃碴的声音时，我就果断地出手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辛辣人生”已经冷却完成了。
    “也就是说，如果我没有那么急躁地跑过去的话，那你就会被夹死在混凝土里面，输的人就是你了。”男子长叹一声。
    “是的，我只是赌了一把。”乔凫点头。“我不甘心啊。”男子继续长叹。他的双手突然朝着地上的半透明武器摸去；眼疾腿快的乔凫一脚踢中了他的太阳穴，黑色人影再次出现，手刀狠狠地切向了那男子的手臂。那男子的手臂却闪电一般地同时后缩，只听得咔擦咔擦的声音，左右中指食指被齐刷刷地剁断。那男子却只是笑笑，手依旧倔强无比地在黑色人影收拳准备蓄力一击的时候握住了他的游离态猎手武器的枪柄，那四根断了的手指被丢进了武器里：“其实，我的武器里的垃圾弹药已经全部被你倒掉了，就是那些螺丝钉。我只是借你的力气把我的手指当成弹药发射出去而已。”
    他朝着林茵蕴勾动了扳机。那两枚手指子弹一样飞驰而去，齐刷刷地钉在了林茵蕴身边的墙上。没有命中。男子背后的黑色人影举起了他的手掌，一手刀过去，整整齐齐地从男子的脑袋中央砍下去了一条笔直的缝。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乔凫漠然地假笑，把尸体拖到了商店的收银台里头，喘着粗气坐了下来。这个时候的他才察觉到，自己的伤口正隐隐作痛。
    “我当然知道你要射击林茵蕴……所以我才会选择轰击你的太阳穴。这种情况下，即使让你把螺丝钉都装回去，你也未必打得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