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莫憂莫憂唐伶》第182章

    衙役們應諾著圍上,莫憂心中竊笑,面上卻繃得緊,喝道:“慢著,誰看見我打你了?”
    張府尹也是一怔,剛才不過一瞬間的工夫,著實連個人影也沒瞧見就挨了打,他二人的確不曾動彈,可是這堂上就這些人,不是他們,還能有誰?
    凌梓鳳挑眉輕笑:“從剛才辦案可以看出,府尹大人是個講證據的清官,既然如此,也該拿出證據來才對啊。有誰看見我們打你了?用的哪只手打你?”
    張府尹啞口無言,氣得直跳,凌梓鳳突然笑意一斂,嚴肅的問道:“府尹大人,這個張三搶劫案,如何斷案啊?”
    張府尹待要說話反駁,一眼瞧見凌梓鳳眼底的寒意,頓時心頭一凜,心知這些江湖人物還是不惹為妙,忍了氣,笑道:“張三搶劫,目前雖無人證物證,但是既然兩位看得清楚,料想屬實,先將他關進大牢,令其改過自新,兩位以為如何?”
    兩人尚未說話,那張三已嚷道:“啊呀,大老爺,你真要抓我進大牢啊,那可不行……”
    莫憂瞟他一眼,冷聲道:“他若日后改邪歸正,自然是好得很,不過今日看他猖狂得很,還需要有些懲戒才好。”話音甫落,陡然身形飄起,如靈如魅掠過一圈,眾衙役只覺眼前一花,手中云板脫手撲落,啪啪啪的一齊兒往堂中倒去,凌梓鳳嘴角浮起一個溫柔的笑意,足下輕輕一勾,張三撲倒在地,緊接著,兩排板落,一串兒落在他屁股上,只打得他哇哇直叫,張府尹也驚得目瞪口呆。
    張三被打得鬼哭狼嚎,撲在地上又哭又鬧:“大老爺給小的做主啊,大老爺做主啊。”
    莫憂冷笑道:“做主?我給你做主,如何?”
    張三嚇得立時閉嘴,面色慘白,連聲磕頭,求道:“女俠饒命,小的的確搶了銀子,不過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莫憂哼問:“是么?這下承認了?果然不敢了么?剛才在街上你可不是這么說的。”
    張三支吾著埋頭不語,莫憂也不理他,昂首向張府尹道:“他也挨了打了,罪了認了,也求了饒了,沒我們什么事了,接下來,你自己看著處理就行了。”
    張三一聽又磕頭不止,府尹也一記耳光和一頓板子驚得失了魂,自從開封府尹陳彭年在內室被殺一事傳出,全國上下惶惶了好一陣子,他自然也小心翼翼,忙賠笑道:“下官糊涂,下官糊涂,張三搶劫,有傷民風,不能輕視,下官一定以此為謹,來人啊,將張三押入牢內,關他三日再做處理。”
    張府尹誠惶誠恐,抬頭看時,堂下只跪有張三一人,哪有莫憂和凌梓鳳的影子,這才驚覺臉上疼得火辣。
    夜色清朗,星稀月明。
    兩道青影在月光下舞動,時而飄逸若仙,時而詭異如魅,劍光如練,劍氣如虹。
    “朝霞滿天!”劍影層層,分明霍霍寒光,卻在皎皎月華下赫然蕩出一片紫紅華貴的光暈,由濃及淡,恍似一片朝霞暈染東方,粉紅圓日隱約其后。
    “雨打芭蕉!”凌梓鳳話未落音,朝霞頓消,一串晶瑩剔透的劍光劃過天際,只見他身形微動處,劍式變幻,一串劍光幻成千萬,恰似雨落成簾,劍身輕顫之音正好如那雨點敲擊芭蕉,趣味橫生,卻點點雨落之時,風撲面頰、寒意四溢。
    “西峰破日!”雨點收、涼意褪,凌梓鳳手腕一抖,劍身破空而指,如聳千仞之壁,巔峰之上,云霧靄靄中一點金光四射,驚人瞳仁。
    “大漠飛雪!”一時間雪落綿綿、飛沙走石,大漠千里。
    “劍指千軍!”陡然間殺聲震天,金鼓齊鳴,明明只有一人一劍,卻隱隱含有千軍萬馬奔馳攻伐之聲。
    凌梓鳳一套劍法演完,莫憂緊隨他模仿,倒也象模象樣,凌梓鳳笑道:“因你自幼學袖箭,腕力不錯,劍之所指、力之所到,頗有分寸,為你習劍打下了扎實基礎,不過劍與袖箭不同,袖箭發力,純在手腕,劍之力、氣、神可不是單憑腕力可以做到,劍式之形于你而言,實在簡單,你需要下工夫的是如何將一身真氣從丹田而經臂、從手腕到達手心、貫注于劍身、最后匯聚于劍尖,如果不能做到人劍合一、真氣暢流,就與那戲班子里的武生沒有區別了。”
    莫憂斜他一眼,哼道:“你這師父甚是不合格,說的這番話,初聽是贊,再聽是貶,最后細聽,竟是嘲諷了。”
    凌梓鳳戲她:“分明是徒弟不爭氣,卻要賴上師父。”眼波一轉,笑道,“俗話說得好,嚴師出高徒,不如為師先將你打四十板子,說不準你就練成絕世功夫了……”話未說完,莫憂已一劍刺了過來,寒光凜凜,凌梓鳳側身閃過,笑道,“不錯,這一招又快又準,不過輸在氣勢上。”
    莫憂也不說話,擰身又是一劍,劍風獵獵,凌梓鳳身形略晃,輕巧避過,道,“這一劍氣勢是有了,速度卻又慢下來。”
    莫憂一語不發,劍式一招迭一招,劍影一層推一層,時如星光璀璨,寒光碎屑籠住天幕;時如大浪淘沙,風聲浪聲滾滾如潮;時如泰山壓頂,烏影沉沉;時如日出東方,光華溢彩,縱是如此,凌梓鳳只避不接,毫發無傷。
    凌梓鳳撫掌大笑:“孺子可教,不枉為師多夜未眠。”
    莫憂哼道:“羞也不羞,來搶我的功勞!明明是我勤學苦練,與你何干!”
    凌梓鳳劍眉高挑,道:“若非名師指點,哪有你今日成績,這可是我凌家家傳劍法,你既然學得,也算得我凌家弟子了,哪有個這樣不尊師重道的?”
    莫憂嘻嘻笑道:“那太極拳也是我莫家家傳拳法,你要如何報答師尊啊?”不待他答話,指劍又刺,凌梓鳳不慌不忙,道:“如此,咱們比上一場,誰贏了誰做師父。”說著,挺劍迎上。
    莫憂應了個“好”,已連發數劍,凌梓鳳微笑之間已將莫憂之劍式盡數化解,莫憂也不氣餒,一邊出招一邊思慮,回想數日所學,一招一式現于眼前,或徐或疾,或飄逸如仙,或氣吞山河,連綿使出,變幻莫測,莫憂自己看著竟歡喜起來,初學之時,不覺得有甚神妙,如今連串起來,頓如高山大川盡收眼底,妙不可言。
    凌梓鳳從她眉目之間讀出她的心思,笑道:“尚未取勝,已眉目生輝,莫不是已想到甚妙著贏我?”
    莫憂抿嘴一笑道:“讓你瞧瞧我的厲害。”說著,手中之劍越發的凌厲起來,劍氣層層如浪如網,將凌梓鳳裹在其中。
    凌梓鳳贊道:“不錯,進步很快,劍式純熟流暢,快、準,唯不夠狠,此為真氣不足所致,我曾教過你一套輔助心法,可見你一向只注重于形、輕忽了神,在攬月居時,每晚你只練劍訣,不曾修習心法,以致于你現在的劍法飄幻有余、氣勢不足。”
    莫憂收劍睨他,問:“你怎么知道我在攬月居時每晚練劍?杜姐姐告訴你的?”
    凌梓鳳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道:“攬月居的一切動靜,都是音音的掌控之中,否則怎么做得了主人?”忽然想起莫憂在相國寺半道打劫一事,緊鎖眉尖,道,“唯有那一次,你從相國寺下山,被唐采華帶人圍劫……”
    莫憂笑道:“我險些忘了那件事,要不是因為唐采華,我怎么會被那個可惡的老太婆打得半死?對了,不知那些轎夫后來如何?”
    凌梓鳳道:“那些轎夫不是攬月居的,原本就是唐采華雇的,本以為唐伶會與你一起進山,沒想到只有你一人,自然要攔道追問了。”
    莫憂白他一眼,哼道:“唐采華追隨我去了相國寺?你何時知道的?那天你也在相國寺,怎么也沒有發現唐采華?”又暗暗驚呼一聲“好險”,唐采華竟然知道我去了攬月居,幸虧唐伶當時留在聚花樓,沒有與我同去攬月居,否則不是正好落在唐采華網中。
    凌梓鳳欠疚道:“唐采華并沒有去相國寺,而是叮囑那些轎夫后就在下山路上等著,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你忘了有一天晚上你一個人去郊外,我遇上你,就是那個晚上我去的采華軒,聽到唐采華與葉策的對話。”
    莫憂恍然而笑,想起相國寺與他相互戲弄,忍不住輕輕發笑。
    莫憂擺弄著劍身,癡愛月光下流溢的光澤,如虹如霞,喃喃道:“這才是屬于我的年代和空間。”展顏向凌梓鳳笑道,“我曾以為,所有突然來到另一個世界的人,都會惶惶然,想方設法再回去,總不肯接愛現實,企圖告訴自己,不過是個夢而已,可是我不這樣,我喜歡這里,仿佛我的靈魂原本就應該在這里,青山綠水、人文風俗,都好似我熟悉已久。”
    凌梓鳳心中泛起一層漪漣,溫柔的蕩漾開去,他輕輕的問:“真的?不回去?”
    莫憂燦爛的笑著,堅定的答道:“是的,這里是我靈魂的故鄉,應該說,我回來了,不走了。”
    凌梓鳳注視著她,夜色中那雙眸子閃動著熠熠的神彩,比月亮更清朗,比星光更璀璨,如此動人,他突然感覺眼角微潤,激蕩不安的心卻一瞬間安穩了、踏實了,自從那天從蘇嶺口中得到這個奇異的故事,他的心就一直被懸在半空,氤氳纏繞,忐忑不寧,他從不曾害怕這個來自異世的幽靈,卻時刻憂心她會突然消失,這種憂心由于癡戀和不得已的放棄更加加重,又不能表達,如今,莫憂的一句話,無疑于一顆定魂丹,他一直相信,莫憂是個靠靈魂活著的人,或者說,是一個活在她自己靈魂中的人,她的意念完全可以決定她的去向與存留。
    凌梓鳳溫柔的笑著,一個字也沒說,但是他的笑容讓莫憂有一瞬間的失神,讓她想起盛開的薔薇,絢爛、嫵媚、優雅,有著令人沉醉的誘惑。
    莫憂趕緊垂下眼睫,笑問:“不怕我么?不怕鬼么?”
    凌梓鳳心中一嘆,怕啊,因為自己不是鐘馗,怕抓不住你這只鬼,嘴里卻答道:“我娘不是早就用避邪把你定住了嗎?”眼神中脈脈笑意。
    莫憂一怔,下意識的摸了摸頸上的避邪,想起那天在相國寺與凌老夫人的對話,心中一顫,如打翻百味瓶,各種味兒一齊兒涌在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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