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343章 寒门

    寒门子弟已经从不起眼，然后成功地盘踞在了朝堂之上，将来大有作为。
    在这个时候明白过来的时候，不仅仅是那些朝中大臣，还有的是那原本风风光光现在彻底明白过来的皇子。
    不仅仅是前朝开始恢复了寂静，后宫当中一个个也都夹紧了尾巴，生怕触到什么不该触的地方，然后就会引起一系列猛烈的事情。
    屋内点燃的熏香，香味儿缭绕，光影射进来，显得还是那般的暗淡，明明是白日却因为风雪的缘故，屋内整个需要点上烛光，才能明亮一些。
    恒王爷气馁的坐在那，脸上出现了颓废之色，整个人拧着眉毛，嘴上都有一些胡茬，和之前的意气风发，截然不同。
    他的母亲德妃就坐在对面，神色也苍老了不少，唉声叹气，这一声声越发的刺耳。
    “我本以为，我站出来之后，父皇没有说什么，就是一种默认，可是没有想到，父皇这是在拿我当枪使。”他的手用力的锤在小桌子上，面容因为扭曲而显得有些狰狞：“可是没有想到，父皇还是只把七弟当成了孩子。原来从始至终父皇想要保护的还是只有七弟，否则七弟也不会再受到刺杀之后，就一直躲起来。原来我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在被利用，利用完了之后就随手丢掉。”
    德妃看着自家儿子那副样子，伸出手来握住，轻声安慰：“十个手指有长有短，这是肯定的，别说是帝王家，便是普通人家，也是如此，偏宠也是必然的，何况你七弟，是嫡子。”
    一个嫡庶之别，就彻底将人隔开了。
    正是因为如此，方才会不甘心，恒王爷自问自己不比别人差，为什么就得不到？
    凭什么太子七皇子唾手可得的东西，自己拼尽全力却得不到？
    为什么在那个时候，父亲只想着去维护七弟，而将自己，抛之于脑后。
    不甘心，心中只有这两个想法。
    谁会甘心呢，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都是皇子，就仅仅是因为出身不同，所以就得到这样差别性的待遇，换了谁都会不甘心。
    恒王爷不是三皇子，不像对方，成天想着吃喝玩乐，隐忍了这么多年，蛰伏了这么多年，就是想要一招飞起来，能够惊讶世人。
    可现在这些想法似乎都成了笑话，指不定背后有多少人嘲笑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想想那些曾经恭维过自己的官员，如今连大门都不踏一下，所有人都将自己当成了瘟神，根本不敢靠近，怕什么？是怕得罪新帝吗？
    德妃抹了抹眼泪，低声说道：“都是娘不争气，若是我争气的话，又怎么会这般呢。”
    能从一个宫女，爬到德妃，已经是极为的不容易了，即便是再争又能争到什么？
    便是在母子二人谈话的时候，外边有宫女快步的进来，是可信任的人，低头禀报：“娘娘，刚刚各宫传来消息，说是七皇子病愈，但是和兰家的兰宓妃八字不合，才屡屡发生意外，取消了婚事。陛下觉得宫里应该有些喜庆的事儿，所以赐婚给了公主殿下与钱家公子钱的婚事。”
    此话一出，场面一静。
    恒王爷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即便是想要去争，能靠的也仅仅是自己。他在那冷笑着说：“兰家如今已经不行了，谁都看得出来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是加不成气候，反而是寒门子弟爬了起来，在这个时候，将小妹妹嫁过去，明显是要拉拢寒门子弟，绑到七弟身上。父亲为了七弟，还真是机关算尽！”
    不争，自己现在还有不争的余地吗？古往今来曾争斗过的，有哪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除非成为新帝，否则的话，就注定是那枯骨。
    这便是夺嫡之争，没有半点后路可言，必须要为自己的野心买单，而付出的往往是生命的代价，但是在面对权力，每个人都会拼命向前。
    既然注定了，没有后路，那么搏一搏又如何，只是有一点。
    恒王爷看向了自己母亲，德妃这个一直隐忍着的母亲，看了良久，良久，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这个路上终究还是要付出代价的，毕竟想要做什么，就终究会付出代价，这些代价当时可能不会显现，但是在过后，会一点一点的被索要。
    冬季，注定无法让人安心，寒冷弥漫着，冰冻着，似乎想要将过去的一年，在这个冬季彻底的冻作，然后永远的留住。
    整个京都都是乱哄哄的，并没有因为陛下的一纸诏书，偶尔有多少的喜悦气氛，不过这对林家来说也许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太子的去世，所以没有人敢弄什么喜庆的日子，陛下给公主的赐婚，也许是开了一个头。
    外边在飘雪，屋内暖洋洋的，梅亭坐在那，已经没有了往常去赏雪的兴致。
    这个日子从家中的大郎被斥责开始，便一直没有什么好消息传回来，家族一日日的莫微，大家都看得出来。
    这是历史性的交替，肯定会发生的事情，注定了一些家族会被历史滚滚的车流所丢弃，但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家族，就会有无限度的恐惧感。
    “我的月例被减少了。”林衡芜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可以看得到，这话背后的寓意。
    一个家族在什么时候，才会消减后宅女眷们的开销？
    很显然，连金钱都已经不够花了，荀大奶奶刚出了月子，便开始一直到忙活，到如今，已经是累得不行，甚至听闻，就连奶嬷嬷，也只请了一位。
    梅亭有些怅然，手不安地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金玉：“当年我出生的时候，听说还有两位奶嬷嬷跟在身边呢。”
    一个女儿身边都有两位，而如今，长房的嫡重孙竟然如此的落魄？
    林衡芜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如今自己身边的婢女也被消减了。按理说原本小姐身边是可以有四位贴身婢女的，自己始终只安排了三位，不过如今已经被消减成了两个。还是她自己拿钱补贴，给了云雀。
    如今的日子可以看得出来，的确是不好过了，以往，新年早就做好的新衣裳，如今好像没戏了。
    府邸里似乎一次性的消减了很多的婢女，不仅仅是林府，听说其他府邸也做过这些事情。
    像这些大家族，都有日积月累的财富，但是眼看着局势不妙，还是低调的一点好。甚至已经有一些家族开始商量，要将自己族里的一部分子弟，送到其他的各个地方，来保留火种。
    “听说是因为户部开始清查了，查出来好多贪官，陛下直接给了一个界限，一旦查出来，直接处死。即便是不够的，也有可能会被家族流放。”整个京都都在惶恐着，并不仅仅是只有梅亭一个人，揪着自己的袖口，显得惴惴不安。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被流放，也是一些小家族。”林衡芜非常确定，至少林家，不会有什么事情。这些话题实在是过于的沉重，并不想跟对方提起，故而岔开了话题：“你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吧，就是这一个月的事情，毕竟变数太多了，尽快的定下也是好事，石楠如今，可以说是蒸蒸日上。”
    这个人的确受到了重用，而且越来越明显，真是不愧林二爷当初的夸奖，当时便料定了，此人，定然将来是一位国之栋梁，只是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么多的动乱，也是因为如此，给了对方机遇。
    当家族呈现，败落的趋势的时候，那些寒门子弟的机会就全都来了，朝堂上有空缺，一个个的只要有本事，就都能爬上去，何况这些人起先只是受到了家族的打压，所以才在那些不起眼的位置上沉浸了下来，如今得到了机会，一个个就是如鱼得水，彻底的绽放了。
    提起自己的婚事，梅亭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把玩了一下自己耳坠，轻声说道：“听说现在的寒门子弟，都怕跟家族扯上关系，怕受到牵连……”
    陛下想要清除家族已经是非常明显的事情了，不用言说，娶了世家女子，的确会受到一些影响。
    林衡芜动了动唇，还是没有说什么，毕竟自己不是神仙，不会什么都能预料掉，说实话，如果这个时候石楠和林家划清关系，也许在朝中，会更加的受到重用。
    当然，也会受到林家的敌对就是了。
    梅亭手了揉自己的脸，整个人都埋到了桌子上，声音显得有些发闷，还有些气馁：“我已经在婚事上面丢过一次的人了，但愿不会有第二次。”
    林衡芜伸手在对方的肩膀上拍了拍：“有些人有眼不识金镶玉，但是，总会有识货的人。”
    梅亭勉强的扯开了一个笑容，随即又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勉强，干脆收敛起来，如果笑的不是真心，又何必去笑呢？
    这里可没有人会逼着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