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336章 平安

    那声音沙哑,还透着急切。
    仙抚一听,连忙抹眼泪,站起身来说道:“是刚刚来过的,因为您没醒,看了一眼便走了,现在应该还没走远,奴婢这就把人叫回来。”说罢急匆匆的往出跑,身边都带着风。
    这段空闲的时间,林衡芜便赶紧调整自己,春意也要煮了一锅粥,过来给人喂进去,这么长时间都没能喂进去太多的东西,肯定难受的要死。
    只喝了小半碗,便什么都喝不下去了,而那人也被追回来了,一进门的时候还喘着气。
    林衡芜着急地看过去,见来人是平安县主,心下一凉,脱口便问:“淳儿呢?”
    平安县主急匆匆的走了过来,面上也都是疲倦之色,虽然打扮得整整齐齐,但是也遮盖不住心中那种,哀莫过于心死的感觉。
    她动了动喉咙,就像是在酝酿,应该怎么说,最终还是说:“人起不来床了……”
    林衡芜伸手捏紧了自己,身上盖着一层薄被,声音有些颤抖,盯着对方,目不转睛,就像要盯出一个窟窿来一样:“你今日来想要跟我说什么?”
    平安县主从进来开始,没有坐下,没有喝水,两个人就开始了一问一答的模式,然而这个过程真的很让人痛苦,在回答别人的时候,就像是自己又一次的知道了那东西。
    她说:“堂哥有话跟你说:蘅芜,好好活着。”
    林衡芜的眼泪唰的一下便落了下来,但是还是强忍着,就像是不敢相信,所以又问了一遍:“是他亲口跟你说的,还是别人带的话。”
    如果是亲口说的,对方在这个时候过来,就说明对方是转醒了,还活着。
    如果是别人带的话,就说明在回府之后,人始终都没醒,那么为什么突然来告诉自己这句话?
    为什么自己之前登门拜访的时候,没人和自己说?
    平安县主的身子开始颤抖,眼睛当中开始有眼泪,只是一味的往上看,不让眼泪落下来,努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一字一句地说:“是亲卫兵说的,堂哥还嘱咐了一句,三个月之后,才能和你说这句话,一开始的时候,先瞒着。”
    当这句话开始说出来的时候,就瞒不住了,林衡芜的身子往后仰,根本就坐不住,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流,身子不断的颤抖,疼得无法呼吸。
    即便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还是没有用,平安县主接下来的话一字一句犹如一把刀子,直接来了一个透心凉。
    人其实在回京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这就是那些大臣断定,太子死了的原因,那就是跟随着的郝连奕,已经死了,而两个人一直都不曾分开过,尸体是亲卫兵带回来的。据说是没能把太子带回来。
    之所以迟迟的秘而不宣,是怕朝中有动荡,也是给人一个缓冲的机会,让一点点的怀疑一点点的了解,同样也让林衡芜,一点点接受。
    “人死了,我亲眼看见了尸体。”平安县主咬得很重,就像是逼迫着自己认清楚现实,这突如其来的现实。
    太子死里逃生,无数次每个人都在等着这一次回来,还像往常一样,重复着我要你死你却不死。
    大家甚至都没放在心上,可人就是这样死了。
    不是昏迷不醒,是永远都不会醒。
    林衡芜觉得胸口很疼,堵得慌,张了张嘴,有些腥涩的味道,然后紧接着就吐出来一口血,那刺眼的颜色就在被子上,她看得一清二楚。
    一时间人人尖叫,仙抚急着出去请大夫,云雀帮自家小姐扶着胸口,吓坏了,春意也赶紧去拿药。
    只有平安县主跟个木头一样的站在哪,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纸,递给的林衡芜,眼中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落了下来:“这是在去之前,堂哥给我的一封信纸,说一旦有什么意外就给你。当时我就不想要,绝对是乌鸦嘴,乌鸦嘴还真中了,这封信只有了用场,你看看吧。”
    郝连奕将这些事情交托给她,是想要对方安慰林衡芜,但是却忘了,作为堂妹,一样很难过。
    平安县主根本就控制不住了,两个双眼含泪的人根本就没法在一起呆着着,空气中压抑着的气氛都让人受不了,胸口很疼,也许下一刻自己都会吐出血了,她选择赶紧离开,赶紧离开这个让自己难受的地方,但是去哪里会不难受呢?
    人都死了呀。
    耳边全是嘈杂的声音,但是林衡芜脑海当中只有这一个念头,随着迟迟不让自己见郝连奕,以及那么确定太子已经死了,当时就知道,人肯定是危险了,但是从始至终都不愿意去想,人已经死了,然而这就是现实。
    她颤巍巍地将信封打开,里面是非常轻薄的一张纸,上面的字迹不是很多。
    “黑色既是罪恶,也是救赎。蘅芜,我心甘情愿。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郝连奕便出现在这泪眼朦胧之中,甚至能看出,对方是用怎样视死如归的心情,写下了这番话。
    这是在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死吗?
    耳边像是炸裂开来了鞭炮,一声一声的炸裂,声声催人死。心血在不断的翻涌着,在不断的颤抖着,一滴两滴的鲜血落地。
    “林衡芜!”
    在这阵阵的炸裂声中,一个人高声的叫喊,彻底将人的意识拉了回来。
    人都已经出去了,至少那双眼球在转动的时候,只看见了一个人,其余的人都不在了。
    林衡芜动了动唇:“凤南瑾?”
    然后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昏睡了过去,这一睡有可能不醒,谁知道呢?
    风雪将至,这个地方可真冷,只穿着一件单衣,赤着脚站在冰天雪地里,那梅花开得耀眼,艳丽,却还是很冷,她就站在梅花下。
    此刻回过头去,看着人,这个人是凤南瑾,仍旧是一身红衣,脸上的容貌没有丝毫的变化。
    如果说有的话,就是很愤怒,在愤怒的斥责:“为了他,你什么都不顾了吗?!”
    这一个声音似乎与耳畔的声音重叠,人整个就惊醒了过来,因为睁开眼睛的突然还有些不适应光芒,好在是晚上,光线并不抢眼。
    眨巴眨巴眼睛,过了好久,有人递过来一杯水,林衡芜伸手接过来,侧眸看去,是凤南瑾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表情阴森森的,从未有过的让人觉得可怕。
    林衡芜润润喉,又被对方拖了起来,靠在对方的身上,虚弱的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嗯。”凤南瑾想了一下,方才回答道:“你们府邸里面请大夫,我就来了。我要是再不来,你是不是真就死了?”
    林衡芜眯了眯眼睛,仔细的想了想,方才有些诧异的问了一句:“你是大夫?”
    真,抓得住重点。
    这回换凤南瑾沉默了下来,林衡芜也不想说什么,身子就像是被东西碾压过一样,太疼了。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一言不发,闭着眼睛,眼前出现了郝连奕的身影,这辈子都见不到了,一想到这样,眼泪就涌现了出来。
    凤南瑾看着对方的样子,拧着眉头,拧得死死的,这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总而言之,就像是胸口有一个地方开始塌陷,陆陆续续地塌陷:“我还以为你要问我很多的事情?”
    “都不重要了。”现在对于林衡芜来说什么都不重要,哆哆嗦嗦的抱紧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什么都不想思考,什么都不想问,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让她躺在床上,地老天荒是最好的。
    凤南瑾觉得胸口很疼,并不仅仅是胸口被插了一箭,如今还没恢复好,是对方那样的反应,就像是要与世隔绝一般,让他很难受。
    “我还没死呢。”他像是赌气般说出了这句话,就等着对方来点儿反应,然而林衡芜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靠在身上,眼睛向上望,眼睛里含着眼泪,然后什么都落不下来。
    看着那副样子,胸口塌陷的地方似乎更加的多了,凤南瑾有些着急,手下意识的握紧了林衡芜的手腕,却摸到了那脆弱的只剩下骨头的手,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人都瘦得脱形了。他越发的着急,连连说道:“你别这个样子,我求求你,你别这个样子,我还在呢。”
    林衡芜缓缓地看向他,眼泪瞬时落了下来,但好像毫无察觉,只是呢喃一般地问:“你认识国师?你跟他关系很好,你是不是知道,郝连奕一去不回?”
    凤南瑾不擅长在林衡芜面前撒谎,所以保持了沉默,的确是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一直想要改变,这几个月的时间一直都在郝连奕的身边,这身上的伤因此而来,然而没有用,该死的人,终究还是会死。
    没有办法改变命运,不仅仅是命运的安排,同样也是因为每个人想法都是不同的,比如说郝连奕,再去的时候,就是一心求死。
    这种沉默,和默认没有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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