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307章 来人

    梅亭正失魂落魄地坐在榻上沉思,听见有门响,因为隔着一个花梨木透雕喜鹊登梅落地罩,将正间与次间隔开,阻碍了视线,所以一时之间竟没发觉。
    这一说话方才听见,立马就站了起来,向前迎了两步,就见林子维怀中抱着舜英往里面走,不由得微微有些惊讶,这大半夜的他怎么会抱着熟睡的舜英?而且来自己这里做什么?
    这林子维显然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或者说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解释,张口的第一句话就说:“今儿个让她跟你一起住,你床在哪?”
    梅亭也没问理由,引着人便往里面走,掀开那帘子,整个闺房的模样就展现在了眼前。
    连雪在出去之前,显然就已经将床什么的铺好了,纱幔低垂,显得有些朦朦胧胧,四周的石壁,全都遮上了一层绸缎,那碎花绸缎上面还绣着一些,梅亭平日里练习的绣工的花样,倒显得别致。
    将人放上去之后,将鞋子脱去,然后裹住锦被绣衾,舜英就蜷缩起来,她真是太累了,无论是心还是身,所以就直接躺在林子维的怀里睡着了,此时此刻折腾了好半天,也不见人醒了。
    梅亭随手将自己桌子上的香囊挂了上去,那香囊之中透着幽幽的香味儿是用来安神的,里面全都是一些花瓣,纯天然植物,也能让人睡得更加舒适,至少不至于被噩梦吓醒。
    两个人轻手轻脚地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便退出了卧房,珠帘因为屡次的掀开儿晃晃荡荡,就像是天空当中断断续续飘下来的雨珠,勾勒出了天地之间的幕帘。
    这出了里屋,在外屋说话也方便了许多,连雪刚刚被训斥了之后就没敢进来,但是此人虽然胆小,却很机灵,再见,这二少爷来之后,立马就下去泡茶,此刻正将茶端上来,然后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不该下去。
    林子维最是怜惜女孩子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尤其还可怜兮兮的,顿时便笑眯眯地说:“梅亭睡觉我还是知道的,基本上就没有起夜的时候,那外边还是比较冷的,你还是下学先休息吧,不用守夜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连雪仍旧不敢离开,毕竟自家主子还在那,那眼睛可怜兮兮地边望了过去,显得颇让人怜悯。
    梅亭坐下,眼睛斜了一下自家二哥,似笑非笑道:“我从来就知道二哥手长,却不知长成这个样子,竟然伸到我屋里来了,我跟前的婢女你竟然像指挥长,还想要将人要走,也不看我给不给。”
    “当然要看你给不给,我瞧你这样子,估摸着是不给。”林子维跟梅亭说了几句话,只觉得心气神都放松了下来,不由得眉开眼笑,顺便冲着连雪白了摆手示意其下去。
    梅亭也端起茶碗小小的喝了一口,然后轻微的点了点头,连雪见如此,立即便脚步轻快地下去,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容,不用守夜,真是太好了,虽然是春节,但外边还是多多少少透着一些凉意。
    这人离开的时候,不忘体贴地将门关好,不过随着开门的时候,还是进来了一些凉风。
    梅亭因为这凉意,忍不住弄了弄自己身上的衣服。因为是晚上,这脸上的妆容已经洗得干净,发髻也散落下来,那散落开来的头发,如同瀑布一样,而且颜色又黑,泛着光亮,就像是上好的绸缎。
    这身上也不过穿着一身家常的素雅的粉蓝色襦裙,那襦裙上绣着条条的水纹,就像是水波荡漾开来,袖口上一道一道的水绿色,团团圆圆,清新可人。这裙上绣着的花纹便是荷花,悄然绽放开来,花心的地方,一针一线用的都是银线,沿线偏亮,自然成了这件衣服的点睛之笔。
    她摆弄着自己袖口上绣着的蝴蝶花纹,闷声道:“这大半夜来准是有事儿,再加上把舜英带了过来,我也不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你要先告诉我,府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今日出了这么样的大事儿,却始终没见梅亭的踪影,林子维就知道这是二夫人不让她清楚,再加上连雪被罚,肯定是站在了二夫人那一边,保持沉默,方才如此。
    他轻声叹了口气,倒也不隐瞒,将今日的种种叙说了出来,这人文采极好,叙述起来,虽然不是口若悬河,却也条理分明,说的是异常精彩,若是有朝一日,倒也能去当个说书先生。
    梅亭起先听的一惊,随后脸色越来越苍白,直到说到最后,这件事情已经平安解决人才方松了口气,不由得气愤地说:“难怪今儿个好端端的,母亲送来了一堆的账本,说我将要嫁人了,一定要仔细瞧着,我这看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看完了,回头想要说出去走走,结果被连雪给拦住了,说什么都不叫我出去,找了这个借口那个借口一眼就被我看出了破绽。这丫头根本不擅长说谎,可却也不肯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我,由着我逼问,只会一味的哭,让这事气死我了。”
    林子维听着不免摇头,随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清新的味道在嘴边泛开来,对连雪的印象也越发的好,随意的说:“你明知道这事儿她也是身不由己,又何苦罚她呢?”
    “就你知道怜香惜玉!”梅亭这般说了一句,显得有些不高兴,眼睛忍不住往那屋里屋看了一眼,不咸不淡的说:“今晚若不是舜英在里面推波助澜,兴许蘅芜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别人怀疑,你跟我说了,我就忍不住生气,怎么还将人带了过来给我?也不怕我在她的药里下毒!?”
    这一连串的话说起来,连打奔儿都不会有,可见这姑娘任性起来,当真是一连串的话对的人没办法说话。
    林子维面对梅亭,就只会一味的苦笑,连连求饶:“好妹妹,你可别迁怒我,舜英因为舜华的事情,到上好一阵的迁怒,我这心里难受。”
    梅亭听他提起舜华这个名字,也忍不住面色有些黯然,不可否认自己是讨厌舜华的,并且还伸手设计过对方,可从未想过要对方去死。
    少年少女总是无法无天的,总会按着自己的心情,却和谁过不去,但若说真的,想让谁死,那是绝对没有的事情。那是打从心底里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就是生命的珍贵以及生命的逝世会引来的麻烦。
    这人突然的就去世了,还是被别人毒害,梅亭一时之间,这心里心乱如麻,良久轻轻的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突然?”
    即便是两个人关系不好,相互敌对,听说人去世之后,也是忍不住这心里难受,这便是人心中最基本的同理心。
    一个人之所以会同情另一个人,便是因为有感同身受的这一点,每个人都会死,所以就会感同身受。
    人怎么会这么的脆弱?
    林子维的心中发胀,也是很难受,那是自己疼爱过的妹妹,即便没有疼爱过,也是自己的妹妹,岂容他人放肆?那眼底之中闪过一丝寒光,但因为被低垂的眼帘所做的,没有被任何人发觉,这心底其实早就下了杀意,无论对方是谁,自己迟早会弄死对方。
    这是一个作为哥哥的责任,对妹妹的承诺,希望对方可以安心。
    当这个话题被提起来的时候,梅亭在说的时候就很沉重,那沉重的口气让整个身边,都有些沉重。
    气愤的低沉,让两个人都没了什么交谈的兴致,因为是如此的黯然,没见生命,故而黯然。
    梅亭想了想,终究还是岔开了话题:“倒也是,难为你,为舜英如此着想,竟把人送到了我这里。”
    “毕竟是妹妹。”林子维轻声的说。
    这晚上既然要换个住所,大晚上的四夫人肯定不会给先安排,林子维又不能看着对方住在那地方,心中害怕,只能说待到姐妹这里来。
    舜英舜华两姐妹的脾气都不算好,透着一些尖酸刻薄,没少得罪别人,如今死了一个,只剩下一个独木难支,其他人免不了要嘲笑两句。
    这也是为什么林子维没有将舜英送到别的同出的妹妹身边,而是送到了梅亭这里,因为十分的清楚梅亭这人足够善良,一个善良的人是不会在对方最疼的时候,去戳人家的伤疤的。
    “那院子竟然死了人少不得要封个两三年,去去晦气。你可别指望着我能留舜英住个两三年,到时候只怕他不恶心死我,我也会恶心死他。”不过这有些话也得说到前头,梅亭刚柔和下来,语气就立马硬了起来。
    有些人天生气场就不合,比如说梅亭以及那两姐妹,这三个人若是凑到一起,那肯定是你争我夺,即便现在只剩下两个了,可最终的结果应该也是谁都饶不了谁。
    林子维抿嘴轻笑,只觉得跟人说一会儿话,这心中抑郁的情绪似乎一扫而空,笑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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