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285章 内疚

    毕竟不像是兰若会做的事情，可是除了兰若还有人会做这样的事儿吗？那么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想法一出来，忽然点醒了自己，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兰若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得不到任何的好处，所以这件事情看似像是兰若做的，实际上真的是吗？
    她终究是人而不是神，不能把每样东西都面面俱到的想到，也不能确定的说出每一件事情，人生本来就出现了无数的变数，能够一口咬定某件事情的人根本不存在。
    所以这个时候只要心中有一些怀疑，其实就已经足够了，因为这件事情真的让人去怀疑，让人去深思。
    窗外开始轻轻的滴答去了，是下雨了，这是春季的第一场雨，像是要复苏，万物一般，一场雨的洗涤，足以让任何花朵，傲然盛开。
    那沙沙的声音落在草地上，落在房檐上，一声一声，就像是敲打在心间。天地之间拉开了一张帷幕，将世间万物都朦胧了起来。
    林衡芜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轻轻说道：“云雀只怕要挨雨浇了。”
    仙抚知道，林衡芜最看重的就是云雀，立刻便说：“我这边拿着伞，去门口接一下。”
    她点了点头，正好自己也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绕过桌子，回到榻上，身子整个靠了下去，就像是放空一样。
    轻轻地闭上眼睛，就如同天空当中的云朵遮住了太阳，再无光亮。
    细雨绵绵的声音还在继续，沙沙作响，似乎是落在了花朵上面，那绵绵的小雨连绵不绝，将整个京都笼罩住，接受雨水的洗涤。
    许多人都说雪也许能遮住罪恶，因为是洁白，但不是这样，雪就是因为过于的洁白，所以在沾染了半点尘土之后，就会变得无比肮脏，在化了的时候，就会形成泥泞。
    因为过于的干净，所以被轻轻点燃之后，就会变得肮脏无比。如此看来，最干净的反而是黑色，能够包容万物，无论什么，都不会改变着颜色。
    黑色不足以遮盖一切，因为人往往都是向往光明的，但雨水可以冲刷掉，冲刷掉那些痕迹的存在，再也看不出来其他。
    一滴滴的水就像是老天爷的眼泪，轻易的就将一切的过往冲刷的干净，也许第二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天空因为雨水的冲刷而蔚蓝无比，这都是让人期待而美好的未来。
    如今雨还在下着，整个人都湿淋淋的，脚踩在水坑里，溅起一片水滴，落在自己的裤腿儿上，微微有些寒冷，这第一场雨带来的是凉意。
    抖了抖身上的雨珠，人就推门进去了，这里是一个书房，里面摆满了书，这但凡是家境殷实的人家，都喜欢用书籍来装点自己的底蕴，在这深夜的时候，坐在那里看书，手边还放着一盏熏炉，袅袅的声音吹起，别有一番感觉。
    此时并未有红袖添香，只是有一位公子坐在哪里，那位公子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眉目生的端正，眉疏目朗，颇有一种书生气概，身上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荷叶领长袍，为了方便看书，袖口被卷了起来，露出竹纹，那手拿着书，书卷气质越发的浓郁。
    这个人也算是熟人，此刻睫毛微颤，眼神漫不经心，便透露出来这心神不在书本上，只是强迫自己在看而已。
    “少爷，我回来了。”那小厮一进来便说。
    钱言就坐在书桌后面，正在翻看着史记。看着人回来了，便询问道：“如何？”
    小厮飞快的跑过去找了一个手巾，擦拭了一下自己额头上被浇上的汗珠，连忙回答道：“按照少爷的吩咐，已经打着兰宓妃的名义，给林家小姐送了纸条。林家小姐贴出来了一句诗，意思是回绝。也不知有没有查出来不妥之处。”
    “能引得七皇子和太子争相喜欢的，肯定不是一个蠢人，咱们能做的只有这些。”钱言想着自己偶然机会见到的兰若，眼神有些说不出来的悠然，不过转瞬便已经收了起来，低着头继续看书。
    小四一面擦拭着自己的头发，一面忍不住嘀咕道：“少爷，既然有心想帮一下林家的小姐为什么不亲自出面，反而用这种方式？对方都不知道是您的好心，这不白白帮了吗？”
    “我做事又不是图回报，只是想要补偿一下，林衡芜和梅亭的关系，似乎很好，帮了她，权当帮梅亭了。”钱言头也不抬地说，可是这双眼也无心看书，那上面的一个字一个字都像蚂蚁，跑了起来，怎么样都看不到心里。
    这年纪大了一岁，在看以往做过的事情，越发觉得不妥的，原本是一门好婚事，结果因为自己的不注意，结果闹出那样的事情，于自己于梅亭都并非是什么好事，对方只怕也伤心过。
    一想到如此，钱言心中愧疚难当，总想着要补偿一分，如今这样的举动，也算是补偿了。
    小厮瞧着自家公子的样子，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这样的事情可不好让七皇子知道，毕竟七皇子知道了，说不准就让小公主知道了，公主殿下的脾气不好，回头给公子甩脸子……”
    钱言瞪了他一眼，立即就让他把话给收了起来，瞧这小厮可怜兮兮的样子，钱言在心中叹了口气，不过这脸色着实有些不好。
    是在赏花宴上，钱言遇到了小公主，小公主对他一见倾心，而皇帝刚刚好要扶持钱言，所以两人的婚事虽然没有明着宣告于天下，但是话语里的暗示谁都明白。
    成为驸马，倒也不坏，毕竟往前看看，有机会娶到公主的，哪一个不是簪缨世家？
    起初钱言倒也欣然接受，毕竟以自己的身份的确是高攀了，可是在以后的接触当中发觉，小公主的脾气不算是太好，因为身份的缘故，高高在上，而旁边长贵妃，有不停的打压钱言，能待公主更加的好，这让钱言心里有些厌倦。
    有时候后悔之余想一想，如果当初，和梅亭好好的，那么是不是就没有接下来的事情。
    “所以我才让你打着兰宓妃的主意，即便是林衡芜联想也会联想到兰若身上，总不会想到自己身上。”钱言一点儿都不蠢，甚至可以说很聪明，当初闹出那些事情，纯粹就是因为年纪太小，再加上初恋的缘故，如今整个人清醒过来了之后，又是一个心思不算深沉，但足够聪明的公子。
    小厮倒是想的很多，还是继续问：“要是林家小姐同意出来见面，又该如何？”
    钱言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眼天色，此时的天色已经整个都暗了下来，当时去邀请的时候就特意挑了下午，接近傍晚，这个时候，一般人家的小姐都不会出来。
    况且兰宓妃和林衡芜的纠葛人尽皆知，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来见面？这不是请等着掉入陷阱之中吗？
    他翻了一页史书，不管看不看得进去，都要看。
    这漫漫长夜，应当于史书为伴。
    人这一辈子就是一条线，而这个世界的形成就是无数条错综复杂的线，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每一条线都串联着无数条线，每个人和每个人之间的关系都复杂无比，从整体上来看，就像是一条掺杂在一起的绒毛线，根本理不出头绪。
    每当一点起到作用的时候，其余的线也就跟着亮了起来，然后全部的线，都亮了起来。
    兰宓妃所处于的那个位置，大约是非常尴尬的一个位置，不进不退，虽然在外人眼中，天女这个名头，足以让所有女子羡慕，但是，在讲究绝对的权力的皇家面前，仍旧没有太多的用途。
    兰若即便是想帮自己妹妹撑腰，可是陛下已经将她赐婚给了七皇子，虽然他们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但是至少从表面上来说，没人挑得出来错误。
    人就是一种很虚伪的动物，只要表面上那一层美好没有被掀开，那么支离破碎就不会展现出来，至少就目前来说，保持下去往往比撕破脸面更有价值。
    何况去跟皇权争斗，最后即便拼得全部，能让对方受伤，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利益的最大化才是迫使人前进的动力，兰宓妃不甘心，更不会因为一时的愤怒而，而放弃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东西。
    兰宓妃自问，与林衡芜相比，自己只胜不输，凭什么，凭什么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如果不勇往直前的走下去，那么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不都成了一个错误吗？如今能走的，不撞南墙不回头，可如果撞上南墙之后，撞出来的是一片通天大路，又该如何？
    她看着天色，那是缓缓升起的黎明，天空还是铁青色，但随着太阳的升起挥洒大地，那璀璨的光芒一点点地漫布整个天空，也许在黎明升起之日，自己也能看见，更加广阔的天地。
    但愿一些，都还来得及，能让自己，一步步的走稳，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