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244章 王尧

    帘子一掀开,便见那郝连淳走了进来,显然步伐匆忙,连发髻都有些松散,但脸颊上有着因为快步而来而升起的激动的红晕。她随手解开自己的披风,扔到一边,然后快步进了里屋,见林衡芜坐在床边,冲着自己笑呢。
    这话还没说,眼圈先红了。
    林衡芜招了招手:“你来给我瞧瞧,我怎么觉得你又瘦了?”
    “我这些日子可是胖了,你一定是看错了,毕竟我把你那些饭,都给吃了。”一抹眼角,郝连淳扬起了洋溢的笑容,这个时候两个人心里都不好受,那就不能再哭,总得让彼此都笑一笑吧。
    悲伤是会传染的,快乐同样也能,这个时候笑一笑,总归能让人更加的省心。
    林蘅芜想笑笑,但是忍不住掩嘴咳嗽了一下,她连忙错凑来,摸着后背,回身吩咐道:“快去将王大夫请来。”
    “不用麻烦了。”
    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大夫,很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的确是有好转了,但是一两声的咳嗽还是不碍事的。
    郝连淳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不碍事儿的,本来早上他就是过来给我把脉看病的,我这一听说你醒了,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就过来了,他也跟过来了,但是不好进来,于是就在外面等着呢。”
    她本想回绝,可是忽然想起了这位王大夫,似乎就是郝连淳之前口中的那位,于是回绝的话到了嘴边,也就咽下去了。
    那人的确是在外边守着,云雀出去见了,便把人领了进来。那人很规矩,低垂着眼帘,一步步往里走。个头不算太高,但眉目长得很清秀,身上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长衫,上面斜绣着竹纹,虽然不算精致,但远远看去疏落有致,显然是用了心思的。
    郝连淳看了他一眼之后,立即低下头:“王尧,过来给我姐姐看看病吧。”
    平心而论,长得还不错,那双眉目很端正,鼻梁高挺,嘴唇微薄,容貌略显得寡淡,但却也担当得起清秀二字。
    从进来的时候,稍微一拱手算作行礼,就没有说过话,王尧闻言走了过来,抽出一方绣帕,覆盖在林衡芜的手腕上,然后方才将手搭上。片刻之后,他轻声说:“病情已经好转,只要接下来悉心保养,用这药,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林蘅芜咳嗽了两声,微微低头:“多谢王大夫。”
    王尧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显然是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老实的站在一边,看上去话不多。
    林衡芜最初没见过对方的时候,还以为得是一个油嘴滑舌的人,不然怎么会哄得郝连淳,春心大动,可是这次一见,对方绝非是那种言语利索的人,长相也是占了一个干净,如此就是不知哪里吸引了。
    不过这第一次见面,还是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她伸手在郝连淳的手臂上拍了拍,像是在暗示什么,郝连淳微微一羞,站起身来,小声说:“我先去把人送走,回头再来看你。”
    那王尧像是得了赦令一般,转身便走,郝连淳几步跟了出去,然后不一会儿就回来了,看样子只是将人送出了院子。
    人一回来,林蘅芜稍微有些戏谑:“你就舍得把人送这么点的距离?”
    她有些烦恼地蹙眉:“早知道你这样打趣我,我就不告诉你了。”
    林衡芜有了精神,也能跟着来回闹,举手投降说道:“我的错,我的错。不过话说回来,这人跟我印象中的不一样,怎么他,怎么就是他?”
    怎么就是他,是郝连淳认定的良人?
    提起这个话,郝连淳眼帘微垂,像是想到了什么,喃喃地说:“前阵子,我因为自己又生病了,便总是哭。说实话,我一直都很害怕,我不想死。结果有一次就被他看见了,我一直都不敢在别人面前哭,因为只要我哭了,对方肯定哭的比我惨,哭到最后我都莫名其妙了,究竟是我要死了?还是谁?不过那一次被他看见了,我索性就哭了个痛快,后来我就只跟着他哭……”
    每个人都以为郝连淳天性乐观,可她只是不想让人担忧。所以当有人可以看见她软弱之后,整个人就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有点自暴自弃,更多的,则是松了一口气。
    至少在有一个人面前,是真真正正的自己。
    不用把所有的害怕都压在心底,不让人知道。毕竟她如此的软弱,怎么能故作坚强?
    林衡芜看着她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说:“那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看你哭?”
    郝连淳的双颊微微有些红润,目光坚定无比,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从不会因为任何东西而妥协:“起初,的确是有人看见了我的软弱,而让我放下防备,可是后来,他见我哭的难受,便伸手在我头上摸了摸,然后表示,愿意娶我。因为我当时哭诉的时候,是说,我还那么年轻,还没嫁过人。他好像只是笨拙的想要安慰我,根本没想到门第之见,而今日,我又怎么会让人因为门第之见而看我们?”
    她软的就像一团雾,坚硬的就像是立了一座泰山。
    林衡芜很喜欢这样的她,轻声细语地说:“既然你想好了,我就一定会支持你。”
    她轻轻点了点头,叹息了一下:“其实我会下定决心,还是因为祖母。世事无常,我不想自己有一天,突然的离开,然后什么都没有抓住。”
    林衡芜抓住郝连淳的手,像是要将自己的力气传达过去一般,十分认真地说:“祖母若在天有灵,见到你肯自己打算,肯定也会为你欣慰。”
    郝连淳忽然趴了上来,抱住林衡芜的肩膀,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安:“可是你说母亲会同意吗?”
    “只要肯努力,就一定会获得成功,只要两个人相爱,就一定会在一起。”林衡芜在心里默默地说,这是年少无知之际,支撑着人跌跌撞撞,勇往直前的两个谎言。虽然是谎言,但却给予人全部的力气。
    纯真的爱情值得让人为之努力、奋斗,不管将来的结果如何,至少尽力了。
    尽力了,才没有遗憾。
    郝连淳听着她的鼓励,微微有些欢喜雀跃,嘴角翘起,似乎对未来充满了向往:“我们两个都会好好的,因为这是祖母临走前的遗愿。”
    她眼眶有些发红,想起了那个慈爱的老人,点了点头,眼泪却是缓缓的落了下来,不动声色地擦去眼角的泪珠,平缓的语调:“我听说,林家来人了,只怕过一会儿,表哥会让人来叫我,我总得先起床,穿戴洗漱。”
    郝连淳放开她,站起了身子,用一种严肃的口吻嘱咐道:“你要是不想回去,就尽管在我们这儿呆着,咱们都是一家人。”
    林蘅芜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接下来的事情,郝连淳不好掺合,于是便告别,两个人就此分开。
    精神恢复了不少,就连坐起来梳妆打扮,都没有那么疲倦。
    郝连奕显然是想让林蘅芜在这里长住的,连衣服都准备了好几件,虽然是吩咐人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但也颇为细心。白绒毛小袄上,撒上了一层水钻,犹如夜空当中的星星镶嵌在黑边之上。旁边配着的是一排紫色缎锦棉扣,整个衣襟上都是蓝色碎花翠竹,也不知是什么料子,看上去隐隐透着光亮,十分的漂亮。那图案错落有致,绿竹与兰花清雅秀丽,如君子般独立。
    淡蓝色的裙子上面没有太多的花纹,也就裙摆上有一些镶边。林衡芜并非直系,所以没有守孝的必要,但总不好穿得过于艳丽,所以整体下来,以清为主。
    那发簪是用了郝连淳的,玩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然后插了一根镂空雕刻的石花卉,可以说发髻之上,黯淡无光,但那黑发仍旧浓密漆黑,仿佛能漾出水。
    这边刚刚收拾好,那边,便已经来了人,说是请着去前面。
    云雀搀扶着自家小姐,两个人站起身来,就在来人的指引下,前往前院的待客厅。
    几日不见,其实心中怪是挂念。
    林家的人在绝情,唯有这两位,对自己来说,绝对是够意思。
    可惜林衡芜打定主意,这一次也不能跟着回去,否则有一有二,对方还以为自己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呢,这一次,肯定是要辜负这两位的好意了。
    这般想着,忧虑渐渐上眉梢,本来人还没好,气色一般,眉宇间一抹忧愁,显得整个人都惆怅了不少,越发犹怜。
    所以当进去的时候,梅亭看见她这般样子,心头一痛,连忙站起身来,随即又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失礼,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林衡芜冲着她轻轻的笑了笑,先是对着上手的两位哥哥纷纷行礼,林子维先出声道:“都是一家人,行什么礼呀?赶紧坐下吧,客气的我都不习惯。”
    蘅芜冲着他笑了笑,他也笑弯了眼睛,不过那双眼睛还是无神,有一种笑意不达眼底的感觉,但那关切,已经是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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