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241章 退让

    这代表什么？
    之前二夫人还在想，虽然林衡芜可能会嫁给太子为侧妃，但那终究是林青宵和林二爷的意思，可是听着刚才对方的话，林老爷子似乎让人，将林衡芜接回来。
    老爷子？
    林老爷子说了话，又代表什么？
    这人可是举足轻重的代表，所做出来的每一个举动都引人深思，别看那一位看上去是不理会外物的样子，但实际上，林家大主意，都过了一下那位的意思。
    二夫人到底是个人精，虽然心里面千回百转，但是面上仍旧是一副柔和的笑意，连连点头，保证一定会让梅亭去好好劝，和蔼地说：“孩子年纪小，难免受什么人挑唆，做出一些错事，但只要肯回头，那就还是好孩子。”
    这么说也算是给了一个台阶下，林青宵顺势点头，下了台阶：“二嫂说得有道理，之前是我疏于管教了，这回接回来定要好好管教一番，至少也得像梅亭那般。”
    提起自家女儿，她笑面如花：“那孩子也只是看上去端庄而已，其实较为顽皮。孩子其实都是一样的，好好教导，都是一般。”
    两个人客气了两句，便分开了，虽然说是嫂子和小叔子，但是站在这个地方，来回说话，总归是不好。
    二夫人这般聪明，当然会懂得避嫌这两个字，虽然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连小事都不会触碰。
    婢女搀扶着离开，从小路一路换到大道，这视线也宽阔了起来。
    纵然是冬日，这草木依然郁郁葱葱，为了防止冻到，还在树身上，裹了一层棉布，让人不免感叹，这棉布用的，比奴才身上的都好，果然是主子们喜欢的东西。
    远远便能看去，那郁郁葱葱的树后面，楼阁迭起，隐隐可见峥嵘，那面前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去楼阁那一边，另一条路则是去往林荫小道。
    二夫人停步在两条路中间，目光飞快地扫过去一样，那一眼像是漫不经心，但一下子便定住了整个人。
    婢女微微有些疑惑，小声询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二夫人苦笑一声，语气当中难得的夹杂了两分怨恨：“不急着去见梅亭，总归要先见一见老夫人，她要是知道公爹让人将林衡芜接回来，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呢，我不让她提前知道，回头免不了迁怒。人人都说我，上面婆母不管家事，下面没有长嫂，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可婆婆这时不时的折腾，谁受得了，她可真是多年媳妇熬成婆，要把当媳妇受的起，都撒在我身上。”
    婢女显然也是知道内情的，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这三少爷和小姐都长大成人了，怎么，老夫人还拿您当刚入门的小媳妇？”
    这么多年，老夫人不打不骂，只是一个眼神扫过去，其中的意思，让你自己体会，阴阳怪气的瞅你两天，那自己心里就不好受，只能老老实实，小小心心的侍奉。
    这种不声不响的折磨人，更加的令人心里难受，若是与谁说了，旁人还会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种说不出，道不来的苦，简直让人难受的落泪。
    你没办法去耍脸色，也没办法不动声色的去顶回去，如果一旦承受不住闹开了，那么没有道理的只是自己。
    对方就是有办法，表面上只是在做若无其事的事情，但暗地里恶心的你难受不以。
    婢女自幼陪伴在二夫人身边，自然清楚这其中的事情，也是不免感叹：“等将来分家了就好了。”
    这么多年，二夫人活得比谁都谨慎，如履薄冰，也就只盼着一件事情，有分家的那一日，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松了口气。那时候，她才有当家做主的那一天。
    可是在听婢女说出来之后，立马眼睛扫了扫四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方才低声道：“这话你知我知，绝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
    父母在不分家。
    只有老爷子已经老夫人双双去世，方才有分家的那一天。婢女这话无疑是在诅咒家里的两位老封君，婢女诅咒主子，那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叫人听见了，拖出去打死，都没人说个不是。
    她谨慎的点了点头：“夫人，您放心。我跟着您这么久了，最起码的事情还是知道的。”
    听她这么说，二夫人也不再说什么，这事儿在她手上拍了拍，示意重新走路。
    这去的地方，自然是老夫人的住所，虽然不常回来，但是正要仍旧是她的地方。
    这老人上了年纪，难免早起，早起之后，中午又难免困倦，二夫人去的时候，老夫人正在睡午觉，幔帐层层放下，朦胧的身影。
    按理说这个时候，便不可打扰，可先行告退，可是二夫人以前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若是自己离开了，老夫人回头，难免不阴不阳的讽刺自己，连等候都做不到。
    经过了好几次，这十几年过来了，该懂的道理总是懂的，老老实实边坐下，就那么等着人起床。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那银器薄荷花香炉里面燃烧着的熏香，都已经燃尽了，那边才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人已经醒了，婢女们有条不紊的过去伺候着起床更衣。
    二夫人站起身来，微微欠了欠身，只等着老夫人过来。
    那人穿戴好了一身豆绿色的绸缎褙子。上了年纪总不好穿的过于鲜艳，灰兰色府绸压黑色缎边的圆领对襟衫上，绣了一两朵小小的茉莉花，虽然颜色并不鲜艳，但是无论是领口还是袖口，都用金线缝制，坚硬的金线显着老夫人格外的有气势。里面配着一条墨绿色提花缎的马面裙，因是更加贴身的穿着衣物，所以裙摆所露出来的地方上面所绣的边边角角，都是用柔软的棉丝线绣制，虽然没有彰显贵气，但更加的舒适。
    鬓角的青丝整齐地束在发髻上，那发髻犹如连绵的山峰，翠绿色的碧玉云簪像是点缀在上面的树木，显得人有精神。成串儿的金珠别在发髻上，金珠闪烁着流光，十分的漂亮。
    虽然用温水擦拭过脸庞，但是刚刚醒来所带着的困倦，并没有消失掉，她径直坐下，身后靠着抱枕，神色如云山雾罩，看不出喜怒：“这上了年纪，睡觉都睡不安稳，当真是让人头疼。”
    二夫人随着坐下，温柔地说道：“回头把御医请过来，给您看一些补身子的药，时常喝着，兴许能好一些。”
    “那就那么容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夫人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显得有些生人勿近。
    自从上次被林衡芜气到之后，这整个人都不爽利，虽然大家都不跟她说什么，但是隐隐约约还是感受的到一些事情，到底是活了那么久，只是不爱声张而已。
    二夫人听着自己的关心，被对方堵塞了回来，这心里微微有些不是滋味儿，低着头附和道：“母亲说的是。”
    老夫人扫了她一眼，明明在众人面前，还是那一副作风爽利的样子，怎么到了自己面前，就跟个小白兔似的，感觉像是自己欺负了人一样。
    若是在外面，她还真挺喜欢自己这个二媳妇，可偏偏是私底下，对方的动作，总是不招人待见。
    本来就烦，看见那样子更加的烦。于是她淡淡的说：“你来有什么事儿吗？”
    这潜台词不亚于，如果没事儿就走吧，就跟再赶人走一般。二夫人听得这心里就是一个不是滋味儿，脸色忍不住沉了沉，强忍着不悦，勾起了一个笑容：“您是习惯了的，梅亭在您身边陪伴，但是她待会儿恐怕得出去一趟，我怕您醒了就问，所以特意来告诉一声。”
    “哦，这是要去哪？”老夫人微微疑惑，并未听说府内要去哪儿啊？这梅亭即将许人，为了防止不出什么差池，肯定不会离开府邸半步。
    二夫人低眉顺目地回答：“刚刚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小叔，小叔跟我说，蘅芜在外边住的也够久了，还是让哥哥姐姐去把人接回来，平日里面梅亭和林子维走得最近，故而便让他们两个去。”
    老夫人原本在捻着手腕上的佛珠，闻言手往小几上面搭了一下，发出啪嚓一声的清脆声响，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既然喜欢在外面呆着，那又何必回来？还去接！？”
    二夫人生出一些报复的快感，面上换上一副惴惴不安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然后继续说道：“听这意思，小叔是从书房里出来，然后下的决定。”
    那书房是谁的书房？自是不用说了。
    这府邸里面还能让老夫人感到顾忌的，也就只有老爷子一人。原本沉下来的脸色顿时变得犹疑：“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下了这个决定？”
    不说别的，自己的脸面要放在哪里？
    人老了，也固执了，也糊涂了。
    人越老，脑海里陈旧的思想越多，也越来越坚固。聪明的老人，从不会像她这般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