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195章 亲昵

    郝连奕扶了她一把,笑的温柔:“都是一家人,哪来那么多礼,快坐下。前几日我还想去接你过来,过府一叙,没想到你便来了,我俩果然是心有灵犀。”
    林蘅芜抿嘴一笑,倒是身边的平安县主出声问道:“今儿个来是随着四夫人,我记着林府的四夫人,和咱们府邸没什么走动,怎么会带着你来?”
    四夫人原本的主意,是想要凑成郝连淳和林子维的事情,然而已经被柳夫人回绝了,这件事情估计也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了。故而没有说出来的必要,所以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要来府中拜访,应该是眼看新年要到了,提前来走动一下吧。”
    平安县主不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但既然对方不说,也没法子追问,便压下了心底的好奇,随手拿起自己手边的茶,小小的饮了一口,她素来对于茶叶并没有太多的挑拣,故而也随意许多。
    相比之下,郝连奕对于茶叶有一定的要求,因为经常来,屋里的婢女也知道对方是什么口味,一进屋便有婢女去泡茶,不一会便将白瓷盏的茶碗端了上来。
    “这矮脚乌龙远在福州才有,我弄点回来,都是费尽功夫,也只有你,才会这么轻易的便能得到这样的茶。”郝连奕吹了吹茶汤,清沏金黄色。那上面有乌龙茶在漂浮,叶端扭曲,色泽褐绿润,很是漂亮。轻轻一吹,只闻见香气清高幽长,似蜜桃香,小小饮上一口,滋味古朴醇厚。
    林蘅芜知道郝连奕最喜欢喝这种茶,虽然并非是贡品,但因为路途遥远,价格也是不菲,有的时候有价无市。
    平安县主,这里之所以有,是因为她身份不同,顶着县主的身份,每年都会有人送来这种茶叶,不过也并非很多就是了。
    她显得很平淡:“我这人素来不喜欢喝茶,对什么都一样,既然兄长喜欢,我要将这东西送给你,你为何不要?”
    “无论你喜不喜欢,这都是你的东西,我怎么能要?”郝连奕眨了眨眼睛,那双眼睛好似夜空中的星辰,嘴角翘了起来,显得悠闲自得:“不过来你这里做客,喝上一点,总归是没关系。”
    平安县主为他这歪理邪说,只能摇头,不过嘴角也是跟着翘了起来,显得很开心。
    林蘅芜瞧着两人,微微一笑:“这可巧了,我和平安一样,都不喜欢喝茶。”
    茶叶这东西,味道各有不同,因为味道的浓厚,能遮挡住一般的东西,若是下毒的话,太容易中招了。
    平安县主不知她不爱喝茶的缘故,只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赞同的点头:“这茶叶我只喝的出来,苦涩的味道。”
    “苦涩是在一开始,过后便甜了起来,便如同人生一样。”郝连奕也慢悠悠的说道。
    平安县主脸色不变,心里却是想,一开始的时候,我的人生是甜的,直到后来才苦涩起来。
    林蘅芜若有所感,反问道:“若一开始是苦的,只为了提醒后面的甜,那么甜,也并非是甜,只是苦的反面而已。”
    生的反面不一定是死,同样的,苦的反面也不一定是甜。
    这是按照人生来划分的,而人生没有定律,这番话并没有什么道理,却也有些道理。
    郝连奕听得微微一怔:“若没衬托,又怎么会有好坏。”
    好与坏都是人所制定出来的,凭借自己的感觉,在不断的完善,不断的蔓延,世界观在不断的被刷新,好与坏的定论,也无法去判定。
    “所以说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句话是庄子说的,孝、悌、仁、义、忠、信、贞、廉等等,都是人道毁弃,而人为标榜出来的东西。
    人皆巡道而生,天下井然,何来大盗,何须圣人。
    平安县主听得有些茫然,询问道:“怎么绕到这里来了?”
    郝连奕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只是说起了好坏。以孝而论,乌鸦生反哺,无需彰显孝道,而尽反哺本职。以专注彰显孝为宗旨的赡养,攀比成风,最终有人无法满足所谓孝道,而放弃了赡养,于是就有了孝子和不孝,何若行赡养之本职,人人赡养,不胜出个别所谓的孝子。再如人人排队好,不胜过一群人乱哄哄而出个别谦让的好品质人。”顿了顿,他又看向林衡芜:“不过这一点我并不赞同,道理我都懂,只是说服不了我。”
    “百家争鸣,说的就是各自的理念,既然千百年来,谁都不曾说服过谁,又怎么能在你我之间,说服彼此。”林衡芜这般说着,巧笑嫣然:“况且,道理我只是听听,哪一个道理符合了我的意见,我便赞同。”
    两人瞧着彼此,同时笑了起来。
    平安县主在一边坐着,很沉默,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沉默,以前的时候,郝连淳和郝连奕交谈,她因为听不懂,或者说不出什么新颖的提议,故而便沉默着。
    虽然明知道,不喜欢读书,是融入不到这个圈子里面的,但她仍旧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若不是按着自己的喜好继续下去,那么活着有什么意思?只是心里,难免郁结罢了,所幸的是,郝连奕知道她对这些东西并不精通,故而提起了两句便岔开了话题:“今儿个来,可曾去拜见了祖母?”
    “还未曾,我先去看了淳儿。在她睡了之后,本想去看看,却听说外祖母身子不大好,时常昏睡,便不好去打扰。”林蘅芜说的时候,难免有些忧心忡忡。
    郝连奕叹了口气:“祖母现在是白日里也睡,晚上也睡。我瞧这样子总归是担心,请来太医看了一下,只说是上了年纪的人,都是正常的。”
    林蘅芜只能点了点头:“正好我今儿过来了,过去给她把把脉,也就知道个深浅了。”
    郝连奕看了一下天色,站起身来道:“我每日回复都会去给祖母请安,今日回来的早了一些,不过看这天色,应该也差不多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那两个女子一起站起了身,对于这个提议也都很认同。
    又是一番穿上披风,一同走了出去,郝连奕走在最前面,两只手分别拉着自己的表妹和堂妹。
    三个人并肩而行,有人面带微笑,有人恍惚惆怅,有人不以为然。
    老夫人的院子距离这里并不远,行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院子便在眼前,走了进去,一院子的婢女纷纷行礼问安,声音清脆。
    长廊下挂了不少的鸟,都是老夫人平时喜欢的东西,因为有人来了,惊动了她们,顿时都发出悦耳的声音。
    门帘被掀开,里屋的幔帐跟着随之荡漾,正巧此时有婢女正在掀开,用颜色的钩子钩住,露出了里面的一方天地。
    郝连老夫人似是刚刚起床,已经穿戴好了衣服,就坐在床上,老年人都喜欢喜庆的花样,那床上铺着的和她盖着的,都是一副相同的富丽绸罩单,苏绣弹花五福万寿的锦被十分的柔软,盖在人的身上也暖和。
    脚下踩的是一个镂花的象牙脚凳,正要婢女跪在那给穿着软底绣花鞋。
    上了年纪的人,眼睛一般都不好,所以刚刚到了下午,就已经吩咐人点起了银质蜡烛架台,那些个蜡烛将屋内照映的灯火通明。
    随着三人的进入,那群婢女们纷纷行礼,虽然问安声并不整齐,但少女的音色十分别致,莺声燕语格外动听:“给少爷,小姐,表小姐请安。”
    郝连奕会了挥手示意众人起身,然后径直走到郝连老夫人跟前,蹲下身子,仰着头笑眯眯道:“祖母,孙儿来请安了。”
    郝连老夫人在看到她们的时候,就已经笑眯眯了起来,在郝连奕的额头上用力的揉了揉:“额头大有福,你的额头越来越大了。”
    这人微微有些糊涂,说出来的话也不过心,郝连奕也笑眯眯地回答:“那可是一件好事呢,祖母,妹妹来看你来了,您快瞧瞧妹妹。”
    林蘅芜立即快步上去,姿态优雅,行不露足,带上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柔声细语的问安:“您老人家的身体怎么样了?”
    郝连老夫人微微一怔,然后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问:“阿诺,你怎么回来了?”
    这阿诺,便是郝连夫人的小名。
    这人也糊涂,便会思念那些自己所思念的人,郝连老夫人最思念的,无疑就是她的女儿。
    林蘅芜长得真是像极了她母亲,除了脸上的那块儿颜色面具,然而即便是遮挡住半块脸,也不足以遮挡那相似的气质容颜。
    她忽然不想反驳,不想解释自己是谁,只是想让老夫人静静地看着与自己女儿相似的容颜,也许这也是一种心理慰藉。
    母亲终究是走的太早,在每个人心中都留满了遗憾。
    她一脸温柔地跪在了郝连老夫人床前,然后将头放在对方的膝盖上,让对方静静的摸着自己的脑袋,来表示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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