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172章 命

    病是可以治好的,而命是天注定的,人力无法挽回。
    可是因为无法挽回,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吗?
    林衡芜明白这种救不回来的感受,明明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还只能看着,这种比对方直接死了,要更加的难受。
    人这一辈子,总会有几件无能为力的事情。无能为力是最值得讨厌,而又无法改变的事情。可是生命呢,又是最值得珍惜,最值得尊重的,当这两件事情,碰撞到了一起,便是一个神仙,也会觉得难受,也会觉得胸口闷闷的,眼中似乎含了什么。
    两个人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这种寂静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想说的事情太多了,而无法开口。
    因为不知道哪一件比较重要先说出来,索性就不说了。两个人一个靠着红色的柱子上,睡眼朦胧。
    另一个扶着长廊的栏杆,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直到一阵冷风吹来,两个人才惊觉,手已经僵硬了。
    林蘅芜打破了沉默,询问道:“你冷不冷,要不要回去?”
    “其实我想问你,我是习武之人,不会有那么多冷的。”平安县主报以微笑。
    两个人正迟疑着要不要回去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眸望了过去,只见梅亭正张望着走来,先是对着平安县主行了一礼,虽然两人是同龄人,但是对方有着县主的身份,位及四品,需要行礼。
    平安县主摆了摆手,笑着道:“咱们说起来也是沾亲带故,所以私底下哪里需要这么多礼,若是按着亲戚辈分来说的话,我还要唤你一声姐姐呢。”
    梅亭端庄的笑了笑,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那是一个汤婆子,充满热水,扁扁的圆壶像是一个南瓜,外边还套着一个裁出来的手炉套子,虽然不是什么上好的材料,但是花纹别致,握在手里瞧着喜欢。
    平安县主爽快地接下,倒没有推辞的意思,梅亭又将另一个交给了林衡芜,后者看了看她自己,也是身上披着一个披风,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所以摇了摇头没有接:“你自己拿着吧,我不冷。”
    梅亭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心里有些熨烫,却也说道:“快收起你那贴心的小心思吧,我不过是刚刚出来,身上披着厚重的双缎面料大衣,哪里就会冷了,反倒是你站出来这么长时间,还是好好的暖暖手吧!”
    林衡芜听她这么说,便干脆的接了过来,这样滚烫的汤婆子一入手,四肢都跟着暖了起来,又因为在外面站了许久,这酒意醉意也都醒了过来。
    顾忌这梅亭手里没有汤婆子,再加上对方病刚好,本想回去得了,省着在病了。
    不曾想一边的平安郡主冷不丁的说:“待会我不回去了,省着她们又拉着我嘘寒问暖,人我都记不清楚。如今时候也不早了,估摸着前面的席宴也散了,想着待会儿出去,直接遇见堂哥,跟他一起回去。蘅芜姐姐,你陪我去看看呗?”
    来者是客,纵然她想要去前院看看,但又没有主人相陪,也是不好意思。
    林衡芜微微一顿,旁边的梅亭便已经说话了:“如此也好,我还要回头去看看,有几个姐妹,喝了两杯酒,便有些醉了。如今家里也算我最大了,该有些长姐风范。”
    本来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做,没想到梅亭主动给了台阶,解了围,所以便顺从的点了点头,蘅芜说道:“既然如此,你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林梅亭温和一笑,对着两人告别,然后便施施然的离开。
    难得见到这般的梅亭,林衡芜看着她的背影,瞧了良久,不得不说,还是挺有意思的。
    平安县主都没管那么多,她只是在往外张望,又叹息了一下说道:“我就这么突然跑掉,也不知道婶娘回家会不会说我。”
    “淳儿病着呢,柳夫人只怕也没那个心情在这里呆着,回头你只要说放心不下淳儿,想先回去看看,不也就结了。”林衡芜不以为然地出着主意。
    平安县主听的眼睛一亮,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两个人在经历了刚才的对话之后,亲密了许多,她微微一笑:“正好,我也想见见表哥。”
    平安县主不免想起她和郝连淳之前,想要撮合两人的举动,最后的结果自然也在脑海中清晰可见,那日之后,两个人相互交换了一下战果,自然是陷入颓废之中。
    郝连淳更是好几日都吃不下东西,只觉得自己做了蠢事,而更多的则是思虑母亲的话,为此还吓了柳夫人一跳。
    自幼便生了一个病秧子一样的身体,一举一动都备受人照料,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能惊了所有人。
    便是她这思虑,让所有人都围着转,唯一知道真相的便是平安县主,还陷入了自己的苦恼之中。
    今日骤然想起来那件事情,平安县主微微显得有些尴尬,她不去看林蘅芜的脸,两人并肩而行,手里放着汤婆子,将手温暖的十分热乎,便是这温暖,足以让人卸下心防。
    “真说起来,蘅芜姐姐怎么不经常来拜访,淳儿一直都盼着你来呢。”她不动声色地挑起一个话题。
    两人在长廊的下一个拐角转了个弯儿,林衡芜走在外侧,看见廊下的假山树木,那绿绿的颜色,升起了生命的味道,她笑着说:“我家的事情不多,却也不少,近来姐妹们都到了年纪,一个接着一个的定下来人家,所以陪着她们,也不知能去哪里,实在脱不开身。等着家里的事情忙完了,我肯定会找你们去玩儿的。”
    平安县主点了点头,想起刚才的林梅亭,不想她们两姐妹间这么亲热,微笑的说道:“林家的梅亭小姐是出了名的作风爽朗,我一直都想要结交,可惜也没机会。”
    同处于上流社会的贵族小姐,若真有想要交流,怎么可能没机会,林蘅芜琢磨着,她应该是说了一句客套的话,所以附和着点头:“今儿个也算是来了机会,也算是认识了,明儿个再仔细说说话,便相熟了。”
    “沾亲带故,熟了起来倒是容易。”平安县主顿了顿,笑着说道:“不过倒是少见,梅亭小姐跟谁这么亲密,便是昔日还在闺阁当中的林家二小姐,也未曾瞧见两人关系这么好。果然,蘅芜姐姐就是招人喜欢。”
    “我只求不吓人就好了。”林衡芜随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显得十分坦然。有些事情如果不能改变,那就只能坦然的接受。如果不能接受,又不能改变,那么只会将自己置身于一个痛苦的境地,每天思索,那么痛苦加倍。
    所以说呢,人就需要自欺欺人,将这件事情看作不重要的事情,谎话说多了,总会成真的,也许就真的不重要了。
    平安县主却是从郝连淳那里听到了柳夫人对她的评价,心里不免有些心酸,自己长得也不算过于漂亮,难免有些物伤其类,索性安慰道:“就像你先前在喜宴里面说的,不能凭借出身,将一个人的未来定下。那现在我借用一下,不能凭借长相,给自己限定下那么多顾虑的事情。”
    “这句话改得好,我倒是希望如此。”
    就好比,一个女子在黑暗的街道里走路,害怕遇见劫匪一般。就是因为在那个处境容易遇到劫匪,所以才会害怕。
    而一个人越是希望什么,她就难以拥有什么,就是因为难以拥有,才会做梦,才会抱有幻想。
    当一样东西触手可得的时候,想到的是努力去拥有,而不是希望去拥有。
    希望如此,其实就是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
    平安县主听出来了她的心不在焉,凡生气了较真儿的打算,忽然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对方。
    今日的林蘅芜打扮得极为仔细,认真,甚至是少有的华丽,因为她希望用自己最好的状态,来看着林幽若嫁给她最不想嫁的人。
    几乎是一清早,便已经起了床,让云雀给她挽了一个朝云近香髻,将发分股拧盘,交叠于顶,生动而稳定。据《中华古今注》记载:“大业中令宫人梳朝云近香髻。”
    仙抚戏称,在八十七神仙图卷中亦有此种发式,自家小姐成了仙女。
    头上戴着的两个发钗,也是平日里不常戴的。黄玉所雕刻出来的嫩黄色花瓣,瓣瓣分明,最巧妙的则是这黄玉选的极好,由深黄到淡黄。那花儿的心,用血红栗珠穿在一起,围绕组成,绿叶则用翡翠烧成,栖身在金簪上,恍若一朵真实存在的花朵,而又永开不败。
    除此之外,为显得头上亮丽,织金镂花的钗饰顶网包括在发髻中央,细小珍珠一粒一粒粘在上面,有粉色红色和白色组成,那颜色十分的靓丽,璀璨夺目。
    就如同她现在这个人一般,在绽放着属于自己的光芒,散发着美丽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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