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169章 成亲

    天刚蒙蒙亮，很多准备的很久的事情便开了。
    三皇子一身吉服，端的是潇洒出尘，他本来就有异域的血统，长的眼眉精细，眼神回眸之际，透着勾人的神色，极为难得，像极了他母亲。
    然而今日他的面容上，却并未有什么欢喜之色，若是林幽若还是那个林家大小姐，他自然是娶的心甘情愿，然而好端端的嫡出，成了庶女，身份降低了不知一程。
    几个成亲的皇子，太子娶的是崔家嫡长女，四皇子镇守边关未曾娶亲，五皇子联姻的是他国公主，也未见谁娶了庶女，偏他这……
    在得知林幽若是庶女之后，他便想要拖着这门婚事，甚至想要纳对方为妾，本来也是可行。谁曾想，自己和林舜英的事情竟然被发觉，理亏之下，只能娶为正妃。
    这事情的种种，当真是环环相扣，让人退无可退。
    他在穿戴整齐之后，小太监端着镜子，让他看自己的仪容，他越看越来气：“我也是皇子，凭什么不得看重？！”
    小太监一个哆嗦，跪在地上，哀求道：“殿下，外边都是人，咱们不能乱说。”
    三皇子拧着眉毛，最终深深的叹了口气，没在说什么，但是脸上的颓废之色，怎么都掩饰不住。
    皇子成亲，需要先去皇太后、皇帝、皇后处依次行礼，不过皇太后和皇后都已经病逝，所以他只需要给皇上请安，虽然是妃嫔所出，但生母已经病逝，所以只是去给常贵妃请安，得了两句客套话，便送了出来。
    皇帝虽然不看重他这个儿子，但是礼部对于皇子大婚这种事情，都是有制度的，在加上对方是林家的小姐，也都不怠慢。
    礼部大臣率属官二十员、护军四十名至林家奉迎，一路上非常热闹，多少人都站出来张望，想要一睹风采。也不让他们失望，皇子坐在马上，身长玉立，端的是风流才子，品貌非凡。
    在外人看来，这便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而心里面的事情，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鞭炮噼里啪啦的响着，鼓乐喜庆，透着欢快。
    按着民间习俗，小舅子们拦门，出题目刁难。
    “上联：马跃阳关道。”
    林家大郎身为兄长，自然第一个扔了一个对联，三皇子从容不迫的回答：“下联：春回杨柳枝。”
    你一个上联，我一个下联，来来回回，络绎不绝，引得围观群众连连较好。
    三郎知道自己妹妹也要出嫁，所以也练练手，围着说：“上联：一世良缘同天地久。”
    “下联：日月永霞佳偶联姻。”三皇子自然也是有帮手的，便是他身边跟着来的朋友，他这个人性格风流，倒也教了一些同样诗词歌赋在行，信手捏来的朋友。
    林子卿琢磨了良久，高声道：“日丽风和桃李笑。”
    “珠联璧合凤凰飞。”三皇子回答的妥当。
    几个兄长都问了个差不多，只剩下林子维，他自然是准备了许久，见三皇子面露微笑之后，生冷的丢了过去：“乾八卦，坤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卦卦乾坤已定。”
    易经六十四卦乾为天卦。
    原本还在不停对上的三皇子被难到了，他自幼在上书房读书，自问饱读诗书，没想到在小舅子的刁难下，倒也有些支持不住。
    说到底，这林子维是舜英的哥哥，舜英被禁足，他自然要过问母亲，问出了结果，对于这个祸害了自己两个妹妹的三皇子，心里是一万个不满意，也不管自家大哥的阻拦，一个劲的出题。
    他是探花郎，自是不用说，一个对联扔过去，卡壳一半。
    林大郎眉头微微一皱，转瞬开展，左右是凑个热闹。
    便是在这个时候，只听人群当中传出一个声音：“鸾九声，凤九声，九九八十一声，声声鸾凤和鸣。”
    众人看过去，只见是一个七尺男儿，英俊潇洒，一身蓝色长衫，束着头发，似乎未及弱冠，这一看，大多数便认出来了，张口唤道：“是榜眼！”
    此人正是钱言。他对着众人拱手，显得风度翩翩，光彩照人。
    三皇子一见他，走了过去：“多谢钱公子。”
    钱言微微一笑：“举手之劳。”
    瞧着下面两人的互动，林子维心道有趣，一个三皇子，一个钱言，都是欺负自己妹妹的，连到了一起，倒是个好时候，于是沉吟了一下，又朗声说：“四面灯，单层纸，辉辉煌煌，照遍东南西北。”
    钱言一怔，知道对方有心为难，沉默着仔细思索，不过倒也没难倒，脱口而出：“一年学，八吊钱，辛辛苦苦，历尽春夏秋冬。”
    “好！”场间人一时间都拍手叫好。榜眼和探花郎对弈，倒是少有人能看见，这个热闹，很多人都喜欢凑。
    “好生的热闹，在下也献丑。”石楠也是被邀请的贵客，他站在林子维的身边，目光看向钱言，一字一句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钱言感受到对方的敌意，眉头微微一敛，两个人的敌意从何而来，自然是心知肚明。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从容不迫的回答：“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野心这种东西，只要是男人就都有。
    两人四目相对，又同时收回目光。
    林家大郎眼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让身请了三皇子进去。
    而围观的人仍旧有些意犹未尽，毕竟能看见状元榜眼探花郎同时在一起做对子，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场面，纵然人都离开了，围观之人仍旧兴致勃勃的谈论这些事情。
    也不知谁说了林家小姐先后和状元榜眼定亲，顿时就激发了八卦人员的好奇心，一些人凑在一起议论纷纷，比结婚的人，还要高兴。
    很多事外之人因为只是看热闹，对于喜庆的一幕，显得开怀，但是真正身处其中的人，必然会感受到恐惧，毕竟未来不可知。而最最主要的是，这嫁人，不是心甘情愿。
    林衡芜和林梅亭握着彼此的手，站在新房的角落里，听着热热闹闹的声音，面面相觑，耳语悄声。
    按着规矩，出嫁的新娘会被姐妹们陪着，至于嫂子是不能出现的，毕竟嫂，等于扫，不吉利。而这些姐妹当中，没人跟着林幽若熟悉，故而都和相熟的姐妹站在一起，交头接耳。被陪着的新娘就孤零零的坐在床上，静静等着吉时。
    她今日打扮的极美，头戴凤冠，二龙盘踞在上首，垂下，像是戏凤一般，那错落开来的四凤制作精湛，点翠金凤口中还含着明珠，高高好在眉心的位置上。
    珠花十二树，皆穰花飘枝，三副博鬓上面亦是镶嵌珠宝。婚嫁所用的凤冠霞帔，皆是宫中派遣来之物，华丽非凡，揄翟上绣着的翟鸟纹细致入微，闪亮夺目，正是皇子妃的品级所能穿的大婚礼服，紫红地大凤莲孔雀羽织金妆花缎缓缓的摊开，胸前、背后缀以补子，下摆缀以五彩垂缘，补子纹样只织绣禽鸟，从质地上来看，该是蜀锦，经线彩色起彩，彩条添花，经纬起花，极为的精美贵重。
    东西固然美丽，但绝对也不轻便，穿过一次的林衡芜极为的清楚，当时快要把身子本来就瘦弱的自己压塌了一半。
    然而林幽若仍旧停止着背脊，整个人就像是一根竹子，没有丝毫的晃动，甚至从坐在那开始，就不从晃动过。这便是林幽若，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自己的得体，决不再敌人面前，展露一点弱小。
    林衡芜这个敌人饶有兴致的打量，但是没有凑过去说话，她相信，单单是自己的目光，就足以让林幽若暗伤。
    自尊心强是好事，太强，却也容易受伤。
    倒是梅亭，趴在林衡芜的耳畔，有些担心的说：“刚刚我瞧见喜嬷嬷给她脸上涂了三层的脂粉，白的跟纸一样，然后又涂胭脂，两颊跟火烧起来一样，回头我结婚了会不会这般？”
    林衡芜起了坏心思，在她耳畔说：“你若是害怕，也没关系，等着成亲之后，抽出一点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千金，去洗了不就行了。”
    梅亭是真的担心自己画成那个样子，吓跑了新郎，见她这么不着调，自然用力的捏了手臂一把，恶狠狠的威胁道：“你若在这般的欺负我，等你成婚了，我就闹洞房去。”
    她，真的有成婚的那一天么？
    看着的满屋子的喜庆布置，林衡芜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高兴味道，大约是主人首先就垂着眼帘，一动不动，像是将要赴死一般。
    也对，成婚就是女儿的第二条命，林幽若这第二条命，可是不怎么样。
    林衡芜翘起嘴角，低声一笑：“我怕了你了，成不？”
    “成。”梅亭咯咯一笑，落在林幽若的耳中，怎么听，都是嘲笑。
    那两个人在嘲笑自己。
    她捏着手心，打定主意，一定会报复回来。
    这个仇，她记下了，林梅亭，绝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