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104章 酒楼(上)

    梅亭托着下巴,点头道:“咱们不说他了,咱们吃点东西吧。”
    因端上来的是枣泥山药糕,海棠糕一类的糕点,配着的是糖蒸酥酪。鲜新美味属燕都,敢与佳人赛雪肤。林衡芜饮了一口,微笑道:“你这的东西,素来好。”
    “是连雪手艺好,没事就琢磨这些东西。”梅亭说罢,忍不住一笑:“也是我喜欢吃,来,你尝尝这桃酥饼。”
    林衡芜面露苦笑,连忙躲开:“我不爱吃桃酥一类的东西。”说着,拿起了一块芸豆卷,色泽雪白,质地柔软细腻,馅料香甜爽口,十分的好吃。
    桃酥是梅亭最喜欢的东西,听了忍不住摇头:“我到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不爱吃桃酥,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她想了想,古怪一笑:“每个人喜好不同。玄宗不爱梅妃爱杨贵妃,也许是这个道理。”
    “哪有你那样比喻的。”梅亭仔细的想了想,忽然笑了:“好像有几分道理。传闻梅妃自幼陪颖,九岁时,就能背诵《诗经》中记载周文王后妃事迹的《周南》和《召南》两部分诗,并对她父亲说:吾虽女子,当以此为志。十四岁善吟诗作赋,自比晋朝才女谢道韫。还对棋、琴、书、画无所不通。年将及笄,出落得丰神楚楚、纤腰约素,不喜铅华、淡装雅服,知书达礼,是一位才貌双全的绝世女子。高雅娴静,性格坚贞,又有秀丽雅致的容貌,怎么会落的那样的下场?”
    梅妃初入宫,唐玄宗对梅妃爱如至宝,幸赐东宫正一品皇妃,号梅妃,冠宠六宫,可是在杨贵妃来了之后,一切就都变了。被废弃冷宫不说,安史之乱,玄宗落逃竟忘了梅妃,梅妃白绫裹身,投井自尽,这美丽的女子便结束了一生。
    林衡芜也难免唏嘘,手里握着茶碗稍微晃荡,看着凝脂一般的奶乳缓缓道:“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她恍然想起了自己和三皇子,她不及梅妃,所以落的下场还要更惨一些。只是记得,杨贵妃的下场也不好,那么,林幽若的下场,也一定不能太好。
    一抹杀意,从眼中流动。
    梅亭恰好低头饮茶,没看见,随手将茶碗放下,缓缓说道:“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男子慕色,你说这杨贵妃,该是多漂亮?”
    说起这个,林衡芜微微一笑:“今个我在屋内闹着玩,她们还说起了,虢国夫人承主恩,平明骑马入宫门。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姐姐这个样子,那更加得宠的太真,想必也更加的漂亮。”
    梅亭说着正感兴趣,视线掠过蘅芜,忽然停住口,因瞧见对方脸上的面具。
    林衡芜瞬间明了,坦然一笑:“我虽然爱美色,但不怕自己无美色。虢国夫人以美色承宠玄宗,夜游之际与广宁公主骑从争过西市门。那杨氏奴竟然挥鞭及公主的衣服,致使公主堕马。驸马程昌裔搀扶公主,因而被打了数鞭。广宁公主向父亲唐玄宗哭诉,唐玄宗下令杀杨家奴仆,而驸马程昌裔亦补停官。可见盛宠如斯。但是在盛宠之后又是什么?太真自缢,其余姊妹兄弟皆是身亡。可见,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美色可锦上添花,却不能雪中送炭。”
    她绕是这般说,却是连自己都不信。她待三皇子算不算雪中送炭,可是因自己容貌之差,对方为博美人欢心,一样能残忍对待。
    美色。她喃喃了一句,并未说话。
    但这些话,却是缓解了梅亭的尴尬,笑着道:“你总是有很多的道理。”
    林衡芜浅浅一笑:“书上得来的道理,人人都知道。亲身经历的道理,却是只有自己能懂。”
    梅亭一怔,琢磨着话里的味道,忽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帘子掀开,连雪进来,面露喜色道:“三少爷赐进士出身,四少也赐同进士出身。咱们家的少爷,都榜上有名。”
    那欢快的声音落入耳中,林衡芜一时觉得有些意思。
    前世的时候,林子卿一榜高中,二甲第一名“传胪”,林青霄的嘴都乐的合不上,府内大宴三天,如流水般,自己也托福,吃上了两天好东西。
    今生,竟然只是区区一个同进士出身?看来,大夫人和林青霄对他的打击,还是很大的。
    不过很快,便要有更大的打击了。
    她笑的一脸灿烂,丝毫不掩饰幸灾乐祸:“如夫人。”
    梅亭难得见她高兴,抿了抿嘴,支着下巴,对答道:“同进士。”
    “如夫人洗脚。”林衡芜挑了挑眉,捡起桌子上的一个蜜饯扔到了嘴里,甜甜的味道在蓓蕾上散开。
    梅亭见她高兴,便陪着一同玩:“同进士出身。”
    她又道:“替如夫人洗脚。”
    “赐同进士出身。”
    两人面面相觑,掩嘴一笑。
    林衡芜想了想,还是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容人,小心眼,辛灾乐祸?”
    梅亭学着她昔日安慰人的样子,说道:“你我知己,明白彼此。我不会无缘无故去讥讽什么人,同样的,我相信你也一样。所以,讥讽两句,又有何妨?”
    她听着嘴角止不住的微笑。
    为什么那么讨厌林子维,大约是前世他中榜的时候吧。
    家里大宴三天,连乞丐都得到了一份相当不错的伙食,那样的伙食,自己也有一份,吃了两三天,后来林子卿发现了,皱着眉头道:“这样晦气的人,怎么能接我的喜气?”
    于是,她连那乞丐都要的饭菜,都没有了。
    如今府内的喜庆劲儿,和那是的种种重叠。
    同样的时间,自己从一个苟且偷生的蝼蚁,变成了林府堂堂正正的小姐。
    她吩咐人送礼,便是林子卿在不情愿,同样也得回一份礼。几个哥哥回府,带了礼物,也是人人都有,而她礼物的分量,和林梅亭是一般的。
    人这一辈子,既然重来,就截然不同。
    喜庆的并非只有林府内,毕竟榜单下来之后,不少十年苦读的书生,都一朝逾越那高不可攀的门槛,触碰到了官场的底线。
    状元榜眼探花打马游街。
    这一次的头名,都是年轻俊美的男子,年纪最大的石楠也不过二十五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簪花并非女子福利,男子也可。
    状元头上簪红花,榜眼兰花,探花紫薇,少年配花,竟是说不出的奇妙。
    多少怀春少女,不免偷看他们打马游街。
    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林衡芜坐在二楼上,支着下颚往下看,头戴银镀金嵌宝蝴蝶簪一晃一晃,身穿淡绿色窄袖上襦,肩搭彩色披帛,下着描有金花的鹅黄色蝴蝶裙,裙下露出绣鞋上面的粉色青底绚履。
    梅亭坐在对面,不断往下张望,指着道:“他们要来了。”
    闹不过梅亭要看,林衡芜只得陪她来,心中微微有些担忧,毕竟石楠前世被点为驸马,若今生还是如此,那梅亭的情路,可就当真坎坷了起来。
    楼上楼下,皆是大家闺秀,或者小家碧玉。像她们这样张望的,其实并不明显。有的胆大女子,还抛去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玉佩。瞧着滑动的方向,是照着林子卿扔过去的。
    四夫人是美人,林四爷同样也是,这两人生出的孩子,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林子维虽然懒懒散散的样子,但就是那份慵懒,方才惹人着迷。
    他腰间不同于其他人,防止一把剑,而是一个软鞭,感受到有东西来,手一抖,鞭子便解开下来,扬了两下,那半空中的美玉便被接住。
    手劲儿这么一动,玉佩哪来的回哪去,正正好好落在了抛出玉佩的少女怀中。
    四周一阵惊呼,随即看向林子维的目光越发火辣。
    石楠难掩笑意,两人马匹靠近,他低声说道:“子维兄这一手,真是不负探花郎的美名。”
    探花郎多半是由神貌俊美之人所当,数次引女子春心动,当年林青霄打马游街,头戴紫薇花,便是这般被郝连氏一见倾心,奉为紫薇郎。可惜,紫薇郎也是薄幸郎。
    林子维懒懒散散的瞥了他一眼,笑了笑:“我家中排行二,梅亭唤我一声二哥哥。”
    石楠也不尴尬,朗朗一笑:“日后定然改口唤二哥。”
    这声音不小,至少身边的钱言听见了,一阵沉默。他隐隐约约,已经被人排挤了,也是这三人当中,最为没精神的。润润被送到了庄子上,钱御史说除非他种了状元,否则别想让她回来。
    为此他苦读诗书,终成榜眼,钱夫人见他着魔,已经同意将润润接回来,然后他仍旧闷闷不乐。
    也对,毕竟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似乎有很多,都恢复不去了。
    正在出神之际,忽然感受到上方有目光,他下意识的望了过去,在茫茫人中,看中一人。
    那女子戴着面纱,朦胧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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