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102章 特殊

    炎热的天气让空气中都充满了烈火的味道,虽然是下午,但好在院子大,池水占地面积也不小,风吹过湖面,便能将坐在凉亭里的人吹的满身凉意。
    池子里的荷花都开了,微风摇紫叶,轻露拂朱房。
    清新的味道夹杂在夏日的风中,清爽动人。
    林子维在经历了七天的联考之后,睡了一天一夜,方才起床。简单的吃了一些粥和糕点,婢女捧着燕窝粥求道:“少爷,多吃一点补身子的东西吧。”
    他断然拒绝:“静以修身,俭以养德。从现在开始,我还是修养一下自己原本就不足的德行吧。”
    说罢,便跑到凉亭里坐下,瞧着池中锦鲤在戏水荷花,颇为感兴趣。
    这话说的婢女着实无语,她是知道,自家少爷除了素菜,别的什么都不肯碰的,可是碰到养身子这样的事情,怎么也能这样呢?只好苦口婆心的劝道:“少爷,您就多多少少用一点,不然身子也受不了啊!”
    “惜玉,别烦我。”林子维不耐烦地说道。
    婢女叹了口气:“少爷,我是含香。”
    他一脸茫然,显然有些迷惑了。
    含香见他实在不吃,便手脚麻利地摇着扇子,问:“少爷,您这才刚醒,还是在休息休息吧,我听说另外的两个少爷至今都没醒呢!”
    “真没想到一身好武艺用在了这个方面。”他懒洋洋地说。
    含香笑呵呵道:“少爷朝五晚九,练习武功,却终成文臣,也是命中注定。”
    林子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他这方才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老爷子一回来直接将他叫到跟前,摆明告诉,这一回拿不到探花家规伺候。
    他自问自己有那个本事,可谁还没有个旦夕祸福?老爷子一口咬定,摆明了是为了给他施加压力,唯恐他刻意不往好了考。
    毕竟无意于功名利禄,其实大家多多少少都看得出来,家中少爷他是唯一一个习武的。虽然打的是强身健体的名号,但哪个又不是人精?
    四夫人为此说了他无数回,都被他糊弄了过去。叔叔伯伯们轻易不开口,一开口就让他无力回天。
    不由得还是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在他自怨自艾的时候,忽然听外面有人进来禀报:“少爷,七小姐来了。”
    林子维听的一精神,连忙道:“请进来。”
    远远便见有女子遥遥过来,凌虚髻交集拧旋,悬空托在顶上,摇而不脱落。发髻间别着一支金镶玉蝴蝶步摇钗,钗股鎏金,金丝镶嵌玉片,缓缓展开,像是一只展翅而飞的蝴蝶,又有银线编织成坠饰,穿着几只珠子,圆润的金珠,随着走动晃荡,很是漂亮。
    身上穿着一身正应景的斑斓荷花半臂襦裙,深浅双色的粉荷花用银线缝制,在阳光下颇为耀眼,荷叶用的是墨色,在荷叶的衬托下,荷花清丽动人,飘荡在细细的涟漪之中,恰到好处的点缀在其中,温婉的同时,又显得很是清凉。
    林子维盯着她看,有些纳闷的说道:“少见妹妹打扮得这般明艳。”
    林衡芜踏上曲桥,徐徐向他走来,微笑道:“我今儿个是来给人贺喜的,自然要打扮得认真一些。”
    林子维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干脆的坐在石凳上支着下巴,懒散道:“我可不觉得有什么事喜事。”
    “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潜于九地之下。”林衡芜从容地说道:“无论善攻,还是善守,都是极为厉害的本事。你现在无非从善攻,变为了善守。”
    他听了哈哈一笑,捂着肚子道:“我到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
    林衡芜见他只是一味的笑,也不说话,只是瞧着对方。
    他顿了顿,付之一笑:“不过到是挺有道理。”
    林衡芜见他这次是真的笑了,抿嘴微笑,松了口气。看着对方既然这么自信的样子,状元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这时,就听他说:“探花时节日偏长,恬淡春风称意忙。每到黄昏醉归去,詑衣惹得牡丹香。”
    她一怔,连忙道:“兄长志在必得的是探花?”
    林子维反问道:“不然呢?”
    林衡芜一时说不上话来。
    前三甲,状元,榜眼,探花。是陛下金口所点,每年赌坊甚至都会压究竟谁上榜。这事情的确是摸不准的,可是林子维是谁,前世赫赫有名的鬼面军师,像来以猜测别人布局而闻名。
    况且,当他这么一个反问之后,林衡芜也隐约反应了过来。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状元一定会是石楠,因为他的出身,是平民。
    一个从底层一点点爬上来的人。
    家族,已经不被皇室所喜爱了。
    她沉默了良久,叹惜道:“二哥明智。”
    林子维随意的说:“不是傻子都明白。”
    所以,刚才自己没有反应过来,是傻子么?
    他显然没有意思到刚才的话有多歧视,兴致勃勃的问:“你怎么忽然关切上了这个?”
    林衡芜的眼神有些飘忽:“我关心二哥啊。”
    他莞尔一笑:“那就多谢妹妹关怀了。”
    似是完全没发现,蘅芜只是在敷衍。她抿了抿嘴,觉得眉心有些疼,迟疑了一下,起身欠了欠道:“二哥笑了就好,这笑面,方才好求人。”
    夏日里炎热,故而都愿意在池子上待着,那凉气扫过来,还带着清香拂面,凤从宽大的袖子里兜过,当真是清凉。
    林子维感受着清风,眯着眼睛,他长的纤长白皙,面容清秀,细长的眼睛尽是干净的意味,因为舒服,声音格外的惬意:“我笑不笑不要紧,重要的是妹妹笑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林衡芜哑然失笑,她也渐渐了解了这位二哥。虽然生的风裳水佩,但为人迷糊的很,说出的话和风流的气质完全不同。若是仔细描绘,便是他长的像百合,气质像海棠,可本质,却只是朴实无华的小草而已。
    “我的请求,和旁的不同,因为现在不能说,要等日后遇见了,二哥的一句话。”
    “哦?”林子维拉长声,微微一笑:“有何不可?”
    林衡芜听他这么说,便已经放心下了,歪着头道:“二哥就不怕我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
    他摸着下巴道:“你杀人,我递刀?”
    她听的咯咯直笑,笑盈盈的看着对方:“是啊。”
    两个人相对无言良久,都坦然一笑,没有在揪着这件事情说。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多说的。
    风停树静,两人站在池上,静静看着晚霞蔓延空中,火烧云在翻转,像是要将天空燃烧殆尽。
    真的很美丽,残酷的美丽。
    科举之后,其实是最繁忙的时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春闱考生榜单就会出来,榜单一贴出来,原本在榜下守着的家仆就会带着好消息,传入府中。
    当然,也有可能是坏事。
    举人考秀才,足足有几十万人,最后被录取的,寥寥百人。
    这种残酷的竞争,却是一些人,唯一的机会。十年苦读,为了就是这发布榜单的一瞬间。
    因为是大事,正厅内,气氛很凝固,前院的男丁除了一些没有科举的,都出来了。
    老爷子坐在上首,眼皮子耷拉着,眉毛都变白了,白发有些稀少,周身没有丝毫的气势可言,返璞归尘,但这位的的确确是昔日的丞相,只是随着上了六十岁,乞骸骨了而已。
    下首坐着林家的几位爷,按着年龄的序齿坐,因老爷子迟迟不肯见林青霄,父子二人还是第一次见面。林青霄不断地用眼神偷偷的瞄着老父亲,换来的是对方俨然不动声色。
    几个小辈做的靠后,仍旧是按着序齿来。相比起其他人的神色凝重,只有林子维打着哈欠,眼泪往出冒。他那不着调的样子,大家都很习惯了。
    便是老爷子都不说什么,其他人只会当作看不见。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林四爷还会管着他,后来有一次动怒,还要加以责罚,请出家规。
    所谓家规,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棍棒。
    林子维不露惧色,只是很冷静的说:“神即形也,形即神也,是以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也。”
    这话出自范缜所著得《神灭论》,论述其理,是指,身体和精神是对立的统一体,精神从属于身体,身体存在就有精神,人死了,精神也就随之消灭。所以,形体与精神是统一的,互为依存而不能分割的。
    他的话中,直指身体受到责罚,灵魂也不会完整。
    若是一个大人,只会让人觉得是在狡辩。可是一个孩子,竟然张口就是引经据典,实在是厉害。
    恰好让老爷子知道了,便问他,从哪里知道的。
    林子维说,是从父亲的书柜里看见的。
    那一柜子书,他全都翻过,看过了,虽然有的不能理解,但全都记在了脑子里。
    那一年,他五岁。和他同龄的人,都在读千字文,背百家姓,学弟子规。
    从那时开始,林子维便成了这个家特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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