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98章 凤头履

    对方这话,摆明了是赤裸裸的威胁,污蔑名誉,可惜,她所看重的,恰恰是自己不在意的。
    林衡芜微微一笑,目光直逼过去:“那就要看四夫人怎么往出说了。你若说,罚我站了一刻钟,那么便是我理好,你若是说罚我站了一秒,那便是我没规矩。可无论怎么样,四夫人难免不慈,况且,我们是五房的女儿,还真就轮不着四方来教导。”说罢,一拂袖,也懒得再纠缠,拉着林玉环快步离开。
    玉环从始至终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埋头走路,带回了自己的房间以后,忽然松了口气,坐在榻上,有些担忧的问:“姐姐,四婶为什么要为难我们?”
    “太复杂,也太麻烦,你没必要知道,只知道一点就可以,下一次离她远一点,若是实在躲不开,那便硬气一点。”林衡芜担心她吃亏,一字一句的嘱咐道:“咱们现在在府里,是小辈儿,难免吃亏。只能忍着,若是忍不过了,便反击,但最主要的是绝对不能给对方留下什么把柄。”
    她刚才的话虽然说得狠,但实际上却并未有什么,会被别人攻击的地方,当一个人处于一个弱小,便是连话都要斟酌再三。
    林玉环点了点头,神情显得有些落寞,小声地说:“姐姐,我们不能回边城了?”
    那个地方虽然不及这里繁华,但舒服。有五姨娘在,她不会吃亏,每日只要玩,撒娇就好了。
    林衡芜看着她,有些怜悯地说道:“我们没得选择。”
    从始至终,她都处于一个被动的位置,只能在不断的随机应变,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不是她能左右的,她没得选择。
    林玉环看着她,满是希翼的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有选择?”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玉环举例:“是等子白哥哥能参加科举以后吗?”
    她看得出来,府内对于科举有多重视,五姨娘也和她说过,等着林子白有一日出息了,便能给她当靠山。
    林衡芜缓缓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是吧!”
    实际上呢,谁都救不了谁,无人能渡,唯有自救。
    但是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她说不出这些,至少这两年的懵懂期,还是快乐。
    在安慰完了林玉环之后,她便回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顺便将赵嬷嬷叫了进来,而将其他婢女禀退,只留下云雀守在门口。
    正值夏日,窗户都开着,说起话来外面都听得见。
    所以彼此说的话都挺委婉。
    比如林衡芜说:“我今儿个见玉环,听说长得挺像她生母。”
    赵嬷嬷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说了一句含糊的话:“若是四姨娘在,也该再多生几个,为她男人,开枝散叶。”
    林衡芜顿时就明白了,她迟迟不提四姨娘的事情,怕就怕这种局面。
    四姨娘本身是家中的家生子,后被发卖出去,定是会辗转沦落到个人家,瞧着林玉环的样子,想必模样也不会太差,在新夫家生儿育女,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犹豫了一下,漠然说道:“既然是已经死了的人,便不要再提了。”
    赵嬷嬷点了点头,回答知道了。
    林衡芜深深地看了一眼,迄今为止,还没有摸透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听着云雀的回禀,说,她并未在京都接触任何人,这就有些奇怪了。
    放长线钓大鱼的想法,彻底落空了,但有的是时间,只看着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一个谎言,接连着无数的谎言,她所想隐瞒的究竟是什么?
    当真是不得而知,但心里隐隐有个念头,便是这个人用得上。
    虽说相信直觉是一句,不可相信的话,但很多的时候直觉是最有效率的。
    这一次,林衡芜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赵嬷嬷在那视线下,心里微微忐忑,低下头,认真道:“我虽有自己的目的,但还是一心希望子白能够平安长大,所以请你放心。”
    林蘅芜嫣然一笑:“我自然信你。”
    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听一听,便算了。
    但至少表面上是非常和谐的。
    六月酷暑,在炎热半月的催促下,莲花已经傲然盛开,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
    院内小桥流水,在院中便能欣赏到如此美景,凉亭横跨在池上,能感受到一抹清凉。
    林衡芜捏了一把鱼食,倚着栏杆,有一搭没一搭的往里扔,引得池中的锦鲤争相来吃,然后转瞬就没入,荷花莲中,不知归处。
    “奴婢听说,二少爷是自己骑马回来的。三少爷,四少爷,都是被拖着回来的。”春意说的时候,嘴角略带一丝笑意,显得很骄傲,随即想起来,四少爷是眼前咱们家小姐的兄长,顿时蔫儿了起来。
    一边儿仙抚摇着纸扇,若有所感:“十年苦读,为了就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林衡芜听罢,淡淡一笑:“这话日后不许说了。为官者,若论本意,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为天地确立起生生之心,为百姓指明一条共同遵行的大道,继承孔孟等以往的圣人不传的学问,为天下后世开辟永久太平的基业。
    这才是读书最初的目的,当然,也有人在路途上迷失了。
    仙抚低声道是。
    她目光从烟波湖面抬起,远远望去,只见湖泊千倾,十分的漂亮,不愧是花园里精心修建的地方。
    这地方,该是多少的民脂民膏?
    纵然是以正直称的林家,也不免有手脏的时候,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所谓能臣,便是你吃了多少不管,至少要做出一番实事来。
    这样的朝局,让人看的就心生烦闷。不过这样的朝局,也需要源源不断的人来更改。
    她正沉思,忽然感觉身后有凉意,迅速的转身抬手,恰好有东西弹入手中。
    这样的举动惊动了两个婢女,齐声问道:“小姐有事?”
    林衡芜不动声色的放下手,淡淡的说:“没事,不过就是忽然想起来,要取好几次的首饰,至今都没能拿到。春意去备车,我要出府。仙抚你陪我回去戴上斗笠,在吩咐人去告诉长嫂一声。”
    顺着吩咐,每个人都做事去了。
    她在戴好面纱之后,从侧门离开,坐上马车。
    这次出门,她没让人跟着,好在仙抚听话,也没多说什么。
    在上了马车之后,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紧接着帘子掀开,马夫冲了进来,咯咯一笑,说道:“你就不怕是坏人,就真的出来了?”
    林衡芜缓缓的摊开手,手心上是一个小石头,上面刻着一个字,出。
    她随意的说:“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啧,大家闺秀。”凤南瑾将斗笠摘下来,扔到一边,提醒道。
    她不以为然,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嘲讽的说:“车夫,我要去取首饰。”
    凤南瑾在马车上的箱子翻了翻,随手拿出一个木质的小盒子,扔了过去,林衡芜打开一看,的确是自己的东西。
    不过他还没拿来,最后拿出来一个两个巴掌大的盒子,过程很是小心翼翼,送了过去,骄傲一笑:“来看看。”
    林衡芜掀开,只见里面是一双鞋,白玉作为鞋身,细长向前,鞋尖翘起,制作成凤头的模样,有回身之势。凤头用金饰翡翠作为点缀,条理分明,眼睛的地方,镶嵌着两个明亮的红宝石,炯炯有神。
    玳织凤头履,金装翡翠帘。
    只看了一眼,她便关上了,并且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凤头履,你从哪弄来的?”
    这东西,分明是只有皇后才能穿的。
    凤南瑾笑的十分放肆:“你管我,总而言之,这个归你了。”
    林衡芜拧着眉毛,一点都没有收到礼物的喜悦感,只是语气沉重的问:“你是谁?”
    “以前我们就说过,不要问彼此是谁?”他漫不经心,又忽然抬起头,双眸皎洁如月,透着光芒:“迟早,我们会认识彼此的。”
    林衡芜看着他,心里隐隐有些害怕,这还是重生之后的第一次。只因为,这鞋子和自己前世穿的凤鞋,竟是分毫不差。
    皇后的鞋怎么打造,从来都是一个秘密,怎么准许外男窥探。他是怎么做出来的?
    “别怕我。”凤南瑾忽然说道,他仿佛有看穿一切的能力,他说,别怕我。
    林衡芜垂下眼帘,想要避开对方的目光,却恰好看见对方的手。那是一双受伤的手,那么漂亮的手指,竟然有刀伤。
    她一时心里复杂了起来,那种复杂的感觉让人仿佛湮灭在了湖水之中。她伸出手,看着对方:“手伸过来,我给你包扎。”
    凤南瑾笑的像是拨云散雾一般,乖巧的将手递了过去,林衡芜随身带着伤药,给他上,他安静的一动不动,只是说:“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这一回,林衡芜没有甩开他的手,真是让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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