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73章 婢女

    且不说那两人，便是林衡芜在屋内，也有种久违的舒适，除此之外，并未有什么太多的感觉。毕竟摆设都是记上账的，若是打了一样要赔。面子上的好看而已，还不敢钱来的实惠。
    总而言之，最让人享受的还是舒适，她前世做了十年的皇后，更久的皇子妃，在边城时候的苦，都记不太清楚，如今重新适应了一遍，只觉得还是不要在受苦的好。
    舟车劳顿，按理说该是先洗漱休息一下，不过林衡芜还有别的事情，叫赵嬷嬷进来了。
    家生子的奴婢们是早早就入院子里，等着小姐回来的，不过这一回来，就召见自家人，而不理会院子里伺候的奴婢，也有些说不过去。
    赵嬷嬷瞧着屋内的摆设，并未有什么心动的感觉，她可是贵妇没落，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林衡芜懒懒散散的靠在引枕上，的确是很疲乏：“我长话短说，府内的奴婢，我仍旧交给赵嬷嬷。至于训话，你帮我转达一下。我的规矩就是府内的规矩，做不好了就直接回了长房嫂嫂，直接撵出去。至于怎么处置，看长房嫂嫂的心情。”
    赵嬷嬷对她的做法并不意外，从很久以前，林衡芜就不重视院子里的婢女，有眼线也好，不忠心也罢，统统不在乎，反正婢女能起到的作用甚微，只是房内不让进人而已。可是如今换了地方，若是房内不让进人，难免有一种提防的感觉。蚂蚁提防大树，没得叫人笑话，所以她问：“不知怜香惜玉怎么办？”
    林衡芜扑哧一笑：“听着名字就不是安分的，由着去吧。”
    纵容，有时候就是捧杀。
    赵嬷嬷明白对方的意思，只是有一点不明白，所以意味深长的问：“小姐为何让我来？”
    毕竟有云鹊在。
    林衡芜坐正身子，一字一句道：“这个地方，你比云鹊更厉害。”
    若论起用人待物，是个云鹊都不敌一个赵嬷嬷。
    用人，就是要物尽其用。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你没有拒绝的余地。”林衡芜支着下巴，慢悠悠的说道。她的眼神很平静，像是死水一般，而死水下面暗藏的又是深涌。
    赵嬷嬷动了动唇，反说道：“小姐应该明白，有时候忠心比能力更重要。”
    “你这是在向我暗示你并不忠心？”她并不生气，只是微笑的说道：“你的命就攥在我的手里，怎么会不忠心？”
    赵嬷嬷神色一冷，也不说话。
    林蘅芜慢悠悠的说道：“你之前一直在跟我说话，如果你之前说的是真的，父亲怎么会留下你，还让你接近三弟。言多必失，这个道理你似乎并不明白。你为了圆一个谎，便要说出许多谎，谎言构建的阶梯轻轻一推就倒了。”
    赵嬷嬷眼神幽深，缓缓的说道：“那三小姐想要如何？”
    林蘅芜随意的推了推自己发髻上的簪子，看着她微微一笑：“帮我处理好院子里的事情。”
    京都不比边城，这里人多口杂，不说别的，便是闹出婢女小厮的丑闻，对于主子来说，也够喝一壶的了。
    赵嬷嬷没想到她说了那么多，最后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一是根本摸不透她的想法，不由得越发的忌惮。
    林衡芜吩咐了之后摆了摆手叫她退下，叫人打水洗脸，小小的收拾一下。
    做完这些之后，方才睡下。
    幔帐一层一层的放下，逐渐笼罩出一层阴影，同样被放下的，还有那未知的迷途。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回到了前世，冷眼看着自己。
    自己出入府邸，心情忐忑，处处碰壁，因为面容上的胎记，始终不敢抬头看人，因为不曾学习过礼数，连行礼都不规范，惹人笑料。
    二夫人待她客气却不热络，长房奶奶对她规矩却不亲热，同龄的其他房姐妹谁都不肯亲热已对。
    她一度陷入绝望，跪在黑暗之中幽幽地问：“我做错了事？”
    就像是一面镜子，在直面自己。
    林蘅芜缓缓的跪了下来，面对着镜子，或者说是自己，冷静的说：“你做错了。”
    她抬起头，露着那半边胎记，殷红如血，十分委屈的说道：“做错了什么？这个世界不就是欺负我这样善良平和，与世无争的人吗？”
    “不对。”林衡芜认真的说：“这个世界欺负的是弱小，懦弱，胆怯的人。你不强大，你不勇敢，就活该被人欺。”
    她的身影慢慢的变淡了，便是在这时，突然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你以为你很强大么？”
    “我不强大，但我很勇敢，用复仇为动力，迫使自己勇敢。”
    缓缓的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幔帐外面隐隐透着光亮，就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芒。
    林衡芜轻轻一笑，她不需要。
    这一睡便是一个晚上，因为睡得早，故而天朦朦亮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外面有人守着，稍微动一动便惊动了外面的人。
    云雀早就起身，见她醒得这样早，小声问道：“小姐，外边怜香惜玉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用品，就等着您起床进来是侍奉。是否要放她们进来？”
    林蘅芜坐了起来，靠在床边揉了揉额头：“进来吧，日后都要适应她们，京城可不比别的地方，规矩大的很。”
    一排排的婢女进来，手里分别端着铜盆，牙具，以及托盘。
    领头的两个婢女分别是怜香惜玉，她们分别掀开一边幔帐，仔细系好，林蘅芜穿着一身睡衣坐了起来，不经意的看了那两人一眼。
    难怪得了怜香惜玉这样戏谑的雅号，这两个女子长得的确是漂亮。
    一个翠眉细眼，小鼻红嘴，巴掌大的小脸很是白嫩，一声翠绿的衣裳，穿着的确脱俗，唤作怜香。另一个长的浓眉大眼，身材高挑，腰细腿长，将绿色穿的风风韵韵，瞧着就干净利索，唤做惜玉。
    惜玉手脚很麻利，恰到好处的温水洗出来的手帕擦拭脸颊之后，困意不翼而飞。她在擦拭的过程中，并未因为林蘅芜脸上的胎记露出任何的表情，仿佛看不见一般。
    虽然是别人塞到自己这里的，但瞧着还真是不错，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前世自己入府的时候安排进来的几个伺候的奴才，可没这么乖顺知事。
    太子的一个侧妃就能带来如此的好处，真是不一般。
    怜香端着茶碗，给她漱口，她吐到另一个盆里，云雀在一边甚至插不上手，只得询问道：“小姐要穿什么衣服？”
    那一排粗使丫鬟，通通低眉顺目，端着托盘举高，方便林衡芜看清楚。
    惜玉快言快语的说道：“这些都是小姐带进来的衣物，长房奶奶的意思是今儿个绣房的婆子带人过来量身材，过后再做。首饰什么的，倒是派人送来了许多，只看小姐喜欢哪一样？”
    林蘅芜点了点头，选了一身斑斓池塘荷花粉色高腰襦裙，荷花的花纹一共有两种颜色，分深色和浅色，还有淡淡的浅绿色，在其中为过渡，少女的粉色再加上清淡的绿色，看上去既温婉又舒服。
    这衣服都是在来之前，林青霄吩咐人做的，因此还是崭新的。可以看得出这衣服，这衣服制作得极为用心，袖口都绣上了蓝粉红三色的菱式花纹，洁白的手腕露了出来，十分的好看。
    丫鬟们簇拥着她，七手八脚地服侍着穿上衣服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对待，穿好衣服之后，随手捡起来玉佩香囊佩戴在身上，她坐到梳妆镜边，云雀走了过来，拿起桌子上的木梳。
    怜香惜玉目光交错之间没有说话，只是在一边安静的等候。
    林衡芜确实得到了机会，慢吞吞的问道：“你们两个的名字我能否改动一下？”
    惜玉谦卑的低头：“小姐，但凭吩咐便是。”
    林蘅芜一时也想不到什么的好名字，她手里捏着胭脂盒子在手里把玩，随意道：“你们之前可有什么名字？”
    惜玉低眉顺目：“奴婢之前唤做春意，春意知几许。原本是伺候四爷的，后来被夫人指给了四房少爷。”
    这一句话便说到点子上去了，这才是林衡芜晓知道的。
    有关四房的事情，她还是略知一二的。四房算是靠着祖辈蒙阴发家的，如今也不过混了个四品的官职。四房的夫人是四爷自己求娶的，虽然也算是出身于名门望族，但是是庶女，长得算是明艳，不过，再明艳的人也经不起时光的摧残。
    在面色衰老之后，四爷开始寻花问柳，在加上四爷是除了大房，最争气的林家子弟，凭借着自己爬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示好的人不计其数，四夫人便只能开始了宅斗模式。
    好在她膝下有一子，纵然有几个庶女庶子，地位也很稳固。
    这惜玉林蘅芜估摸是四爷想要自己受用，结果四夫人给塞到了儿子身边。四爷在百无忌讳，儿子身边的婢女也不能沾染，否则那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