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51章 避子

    就算心底疑惑，也不能让人在外边干等着，毕竟这天气可算不得好。
    “请进来吧！”
    林衡芜的话音刚落，外面便有人掀开了帘子，一个貌美妇女徐徐走了进来。
    天色一暗，天也就凉了下来，可她并未穿着披风，只是身上穿着一套冬装，素净的青袄领口处有白绒毛，黑黄星坠镶边的滚边和白色的绒毛极为的相称，青色的袄面上绣着碎花翠竹相互点缀的纹路，瞧这料子该是极好的丝绸锦缎，在烛光下隐隐透着光亮。
    相比起上半身的素净，下半身则是一条绛紫色的裙子，上面大小不一的深浅花朵相互交织着，绿色枝茎在中间起到过渡的作用，针线做得极为细致，使得裙摆打眼看上去十分的明亮动人。
    相比起衣服的精致，她的头上只戴了镂空雕刻的彩石花卉的发钗。
    林衡芜估计着该是家常的穿着，只是因为她进来得势，所以穿得这般鲜艳。摆了摆手，那婢女便知趣地退下去，准备茶水。
    她笑着看向对方道：“五姨娘今日怎么这么有空？”
    “我若是有空，就不会再大晚上来了。”五姨娘听出了她的挪移，非常坦然地说道：“我是来避难的。”
    林衡芜仔细的打量着她白嫩的脸庞说道：“看的出来，姨娘妆容都卸了，偏偏又来了我这。”
    五姨娘微微一笑：“三姑娘可别埋怨我来你这避难。”
    林衡芜摇了摇头：“无事不登三宝殿，可见登殿的都是有事儿了，姨娘没事求我只是避难，那我该高兴才对。”
    五姨娘不知从哪抽出来一方绣帕，掩住嘴角笑着道：“三姑娘真是越来越风趣幽默了，我也不瞒着姑娘，是大夫人那边的人来，我不爱接待，便跑了。”
    “哦？”林衡芜拉长了声调，似笑非笑：“大夫人还不消停？”
    五姨娘冷冷一笑：“前些日子一副内疚自责，在自省的样子。听说还去老爷那脱簪请罪，估计着是觉得戏唱够了，也该闹一闹了。”
    这么多年，她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些，先是一副认错的样子，然后便是生病，楚楚可怜。可惜随着年纪越来越大，颜色已衰，这样的手段越来越不好使了，反倒是五姨娘，青春正好，用着这样的手段，林青宵在吃不过了。
    对付男人那点儿手段，说白了那叫做调情，而调情有一个前提便是男人吃你这一套。
    大夫人现在还想来年轻时候的那一套，恐怕是有些为难了。
    林衡芜不免有些嗤笑，当了这么多年的夫人，手段却还是妾室的那一种。
    五姨娘见她笑了，便说道：“那是假生病，我便由着她闹，正好闹到老爷那儿，闹得老爷心烦，没空理她，不过这一次好像是真的生病了。”
    说这话时，不免露出了几分幸灾乐祸。
    林衡芜露齿一笑：“你就不怕她的病拖大劲儿了，回头父亲找你的麻烦？”
    五姨娘意味深长的笑了：“你猜他们找不着我，会去找会找谁？”
    当然是林青宵了。不过以这现在繁忙的林青宵肯定是没空去理会，到时候挥挥手也不过就打发了，若是碰上他着急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气愤地骂上两句。
    林青宵说是管了，那便管了。
    这事他不管，五姨娘回头也有借口，而他自己都没管，也没法找五姨娘的麻烦。
    何况这么多年来，五姨娘一直都颇为受宠，一两句冷言冷语，在床上就能找回感情。
    这时茶水也上来了，林衡芜饮了口茶，便随意的放下。
    五姨娘拿了起来尝了尝，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不喜欢普洱茶？”
    她自己倒是挺喜欢的，所以吩咐人送来的都是这类的茶。既可清饮，也可混饮。普洱茶茶汤橙黄浓厚，香气高锐持久，香型独特，滋味浓醇，饮一口之后，唇齿留香。
    林衡芜不喜欢茶，还要从前世说起，在她的茶里下了药，是那种慢性的毒药，因为放在茶中，所以很难分辨，后来因为身体不适，及时的查了出来。那之后，她就不大喜欢喝茶，平日里喝的也都是白水，只有在来了客人的时候，会吩咐人上茶。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三皇子昔日便说过她不够雅致。她为此也曾下过苦功，在处理政事之余，熟读茶经。
    陆羽曾在《茶经》中明确指出：“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漫流者上。”为此，她特意吩咐人盛来这种水，其江水，取去人远者。
    又因诗云：“江湖便是老生涯，佳处何妨且泊家，自汲淞江桥下水，垂虹亭上试新茶。”所以叫人取来黄河之水，也应了《茶疏》中说：“黄河之水，来自天上，浊者土色也，澄之既净，香味自发。”
    可惜这般总也比不上林幽若雅致，对方平日里喝的茶水，连水都是花瓣儿上的。
    记着一年冬天，她入宫给自己请安，还带上了两坛子的水，据说是前年梅花枝上的雪收集起来，在梅树下放了一年之久，刚才拿了出来融雪煎香茗，三皇子称赞“夜扫寒英煮绿尘”，她甚至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从那时，她便明白，她在精通政事，也不如林幽若读的诗词歌赋。
    “三小姐？”
    这一声呼唤，让林衡芜回过了神，她下意识地勾起一个客套的微笑，有些歉意的说道：“我有些失神了，实在对不住。”
    五姨娘不以为然，娇笑连连：“看来还是我不够漂亮，不能吸引住，三小姐的眼神。”
    她这么幽默的化解，林衡芜自然得顺着来，微笑道：“五姨娘貌美，可惜被吸引住的不是我。”
    被吸引住的自然是林青宵。
    五姨娘自嘲的笑了笑：“老爷现在是书案公文给吸引住了。”
    “回京再急，上上下下都要打点，里里外外都要照顾到了，不忙才怪呢！”林衡芜知道其中的关节，所以更加的不以为然。
    五姨娘挑了挑眉毛，忽然凑上前来，小心的问道：“三姑娘可清楚，回京之后的事情？”
    林衡芜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随即见她脸色不自然，隐约明白了过来，笑着道：“父亲回去可不是享福的。”
    是为了权力，是为了地位，是为了一步一步往上爬。在女色上面，估摸着是不会太认真，可也说不准，毕竟必要的联姻还是有的。
    她仔细地想了想说道：“父亲，那有大夫人站着正妻的名头，京都里的世家小姐，除非是庶出，否则是断断不给人家做妾的。而父亲又这把年纪了，嫁过来也没什么意思。所以估摸着该是有人送些礼，花魁一类的人吧。”
    五姨娘听她这么说，松了口气：“我今年已经二十五了，说是年轻，可年纪也不算小了。说实话，如今我还是有一些怕的，毕竟在这偏颇的地方，老爷独宠我一人，可是入了京，繁华一入眼，只怕老爷眼中便没我了。”她顿了顿，有些歉疚地说道：“我真是糊涂了，和三姑娘说这些话。”
    林衡芜摇了摇头，她到底是嫁过人的，不是真正的大姑娘，扭捏什么？
    “与其寄望在父亲，不如早日开花结果。”
    说到底，后宅里面还是子嗣才是依靠。
    五姨娘的脸色没有一开始那么好看了，烛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暗淡，她幽幽的说道：“我十五岁入府伺候老爷，已经有十年的时间，至今无子，三姑娘可知道为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是不明白，也该明白了。
    她入府的时候，正赶上三姨娘难产，四姨娘被发卖。二姨娘那脑子哪里是能算计人的？
    说来说去，到底还是大夫人。
    可是这么多年来，五姨娘一直都是十分尊敬的夫人，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怨气。
    林衡芜将狐疑埋藏在心里，面上随意的问道：“她为何针对你？”
    二姨娘都生了孩子，府内的孩子也不在少数，这是为何？
    五姨娘抚了抚自己的发钗，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入府之际，青春貌美，难免骄纵。正值她刚刚得势的时候，心里膨胀的怕是不行了。嘴上哄着老爷，说什么我年轻，若是怀孕，指不定就跟三姨娘一样容易难产。反正府内的公子也不少，不急于一时半会，先服着避子汤好了。”
    “实际上，那避子汤里加了东西？”林衡芜反问道。
    五姨娘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那笑容透着说不上来的古怪之色，看的人心里有些发冷。
    彼时大夫人正得权利要展现，她年少轻狂刚入府，两个人对上，是比有一人损伤。当时的她心中刚好有别人，只是被父亲卖进府邸的罢了，干脆直接加了点东西，毁了自己的生育能力。
    迟迟不得子嗣，难免要看大夫。
    林青霄恰好知道了她生育能力被毁掉，却叫人不许声张，对待她因为愧疚，也更加的好了，还将林玉环给她养。